“啊!”
突然飞来的匕首瞬间将一个带着头巾的男人钉在了墙上,鲜血飞溅在沙包堆上,像个油画。
咔嚓一声一排枪对准了匕首的方向。
“放开他。”邵明明站在仓库门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阿狼。
阿狼笑得脸上的伤疤狰狞,“你说哪个?”
“这个。”邵明明用枪口点了点奄奄一息的郭文韬。
“蒲熠星呢?你们不要了吗?”
“跟你没有关系。”邵明明的眼神冷淡。
“小漂亮。”阿狼抬了抬下巴,“就你一个人吗?”
“这也和你没关系。”
“你一个人能干什么?”阿狼叉着双手,“买一送一吗?”
邵明明低头看了看满脸血污的郭文韬,不由得皱了眉头。
“别看了。”阿狼拍拍郭文韬的头顶,“这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什么意思?”
“今夏清迈的第一批货,”阿狼甩了甩手里所剩无几的小袋子,“给这个小伙子先试了试。”
邵明明冷笑,“那又如何?你真以为我们没吸过毒吗?”
阿狼一愣,蒲熠星浑身一抖。
“还是你以为,我们的人在你手里,我就不敢开枪?”
阿狼背后的男人把枪口抵在了郭文韬的脑袋上。
“开枪啊。”阿狼张开双手,笑着看着邵明明。
“那我开了哦。”邵明明微笑着。
“砰!”
邵明明的子弹落在阿狼左肩的时候,阿狼听到了背后的惨叫。
一辆铁黑色的悍马在子弹飞出的瞬间横着冲进了仓库,一个甩尾毫不留情地碾倒了一片人,包括郭文韬身边的男人。
王春彧从车上跳下来,一脚蹬翻了一个人,“也不知道让着一点,知道老子的车多少钱吗?”
阿狼扶着左肩蹲在地上,瞬间十几杆枪齐刷刷地对准了王春彧和郭文韬,蒲熠星的背后也盯上了冰冷的枪管。
王春彧悠悠地举起了双手,“刚才在开车,没带枪,让各位失望了。”
阿狼咬紧了牙关,“开枪!”
“砰!”
阿狼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脑袋上巨大的一个血窟窿。
邵明明举着枪一脸无辜,“你让我开枪的。”
乘着刚死了头领的团伙群龙无首的瞬间,王春彧拽着郭文韬躲进了吉普车的背后。王春彧摁住了耳后的通讯器,“九洲,轮到蒲熠星了。”
阿狼的部下也反应过来了,瞬间枪声迭起,就一秒钟的功夫,王春彧已经看不见邵明明了。
蒲熠星的背后的惨叫声预示着唐九洲的到来。
“没带枪。”少年笑得狡黠,匕首白进红出,右手接住那人撒开的枪,“借一下。”
“笨不笨啊。”耳机里传来邵明明的声音,“不知道劫持人质的吗?”
王春彧怒吼,“他们听不懂中文!”
“文韬怎么样了?”邵明明问。
“还好,我护住了。”
“蒲熠星呢?”
唐九洲回身抽了一刀子,蹲在蒲熠星面前,“哥,来晚了。”
“好好打架。”蒲熠星的声音虚弱。
子弹从身后飞来,唐九洲一伸手把蒲熠星推进沙堆的掩护,飞身扑在地上,顺手滑开了蒲熠星背后的麻绳。
唐九洲觉得心里有些奇怪。
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正规的营救活动,王春彧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眼前的一切却熟悉又陌生。王春彧告诉他废旧的仓库一向是事故多发地,不论去多少警.察对敌人来说都是请君入瓮。但有你就不一样,王春彧这么说。
为什么?唐九洲问。
王春彧伸手摸了摸唐九洲的后颈,“因为你特别厉害。”
唐九洲的身体机械地应对着各种各样的情况,一遍护着蒲熠星一边抵挡着进攻。
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唐九洲心里也知道。
“九洲,小心!”邵明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唐九洲俯身罩住了蒲熠星,子弹贴着头皮飞过去。
“想什么心事?”唐九洲看不见邵明明,但没有通过耳机就听到了邵明明的怒吼,“想不想活了?!”
“邵明明。”唐九洲的匕首插进来人的心脏,右手还开出了一枪,“我发现我杀人是本能,这是为什么?”
王春彧的声音里全是崩溃,“不是,你们真的打算现在讨论这个?!”
“如果我今天把这两个人带出去了,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吗?”唐九洲扯了一个沙袋,一脚蹬开砸倒了想要偷袭的人,“王春彧,问你话呢。”
“你要是今天把他们带出去了,我连我太爷爷的生辰八字都告诉你!”王春彧都要哭了。
“王春彧!”邵明明忽然大喊。
从斜刺里窜出来的人对着王春彧的方向举起了枪,离得太近了,王春彧的背部毫无防护地露在了那人的面前,怀里裹着郭文韬。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唐九洲没有反应就开出了枪。
子弹飞得太快,滑过无数的耳畔和身躯稳稳地打在那人的手臂上,手头一抖,那厢的子弹偏开了王春彧的肩膀,直直射进了墙里。
唐九洲忽然愣住了。
大眼睛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背后是坚实的掩体,少年转头给他比了个拇指,嘴型笑着。活下去。子弹飞来的时候没有声音,像个悲剧的默片,放慢了速度射进男孩的身体,冲击力让男孩后退了几步,双膝落地的时候轰地一声打开了一切开关,画面变得血红,眼前变得模糊,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腕上的牙印渗着血,血落在泥里,落在画面上,落在男孩临死前的悲壮里。
唐九洲跪在了地上,嘴里不受控制地大喊,“石凯!!!!!!!”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王春彧和邵明明都瞬间愣住了,连王春彧怀里的郭文韬都颤抖了一下。
「我叫石凯,初次见面,以后就是队友了。」
「我是潘宥诚……宥都不会写,你是文盲吗?!」
「我叫火树,信息位。我不太会打架,但我誓死保护你们。」
……
「九洲,你是我们的核心,你不能死。你走吧,我替你去死。」
「九洲,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带我的警徽回去吧,这样我就还和你们在一起。」
「九洲,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你要好好活下去。」
……
「这个世界哪有这么美好,守护一切的高墙,是他们的身躯。」
……
“啊!!!!!!”突然间撕裂般的剧痛让唐九洲抱住头倒在了地上。
像有只手掰开了他的脑子,把千万的流沙和时间一点点灌进了脑中,胶片不自觉地流动着卡顿着,血泪欢笑全部划过的瞬间如同刀片划在玻璃上,凄厉而尖刺的声音在耳边轰鸣,一道道刻痕深刻而刺痛,一旦存在就不可磨灭。
残酷的战斗哪里容得下犹豫,蒲熠星咬着牙拽着唐九洲,子弹擦破了唐九洲的衣服。
“九洲!!”蒲熠星的声音沙哑。
来不及了,背后的人已经对这唐九洲举起了匕首。
蒲熠星闭上了眼睛。
“砰!”
匕首哐地落在了蒲熠星的脚边。
一整个仓库的人都在一瞬间定住了一般,被一枪来路不明的子弹震在了原地,眼看着那人横着倒在了唐九洲身上。
王春彧反应得最快,“是狙击枪。”
他来了。
王春彧笑着揽住郭文韬摊在吉普车上。
“他来了。”邵明明的声音在耳机里平静又欣慰。
“砰!”
第二枪像个信号,四面八方的人忽然蹿进了仓库,清一色的黑,端着枪腰间挂着匕首,进门便是杀戒。
“后退。”为首的男人站在邵明明面前。
邵明明心领神会地收了枪,“辛苦了。”
“奉命行事,谈不上辛苦。”
蒲熠星咬着牙,伸手去拉绻成一团的唐九洲,“九洲?怎么了九洲?”
唐九洲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全身的衣服,几乎能拧出水来,紧紧抓住头发的双手上已经被自己扣出了血痕。
“九洲!”邵明明拉开蒲熠星的手瞬间罩住了唐九洲。
蒲熠星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知道该往哪放。
“九洲?”邵明明整个人笼在唐九洲身上,“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唐九洲没有说话,颤抖的手一寸寸挪着抓住了邵明明的手指。湿润的掌心一时间分辨不出是汗还好血,混在邵明明的一根食指上。
“明明……”
“嗯?”
“我全都想起来了……”
像被一只手拽住了心脏,邵明明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你,你想到什么了?”
唐九洲的声音微弱又颤抖,“石凯,潘潘,火树,文韬,我都想起来了……”
邵明明抓住了唐九洲的手,“没有!九洲,文韬活着!他还活着!他活得好好的,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不不不。”唐九洲的声音嘶哑,“他死了,我亲眼看见的……明明,他死了……”
邵明明的泪水夺眶而出,“九洲,我们去见他,我们去见文韬。”
“不,我全都看见了。”唐九洲抬起了头,满脸都是泪水。
“他们每个人的死,我都看见了。”
郎东哲对着王春彧伸出手。
王春彧一动不动。
“文韬怎么样?”郎东哲看着王春彧怀里的男孩,缩成小小一团。
“你一定要现在才来吗?”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你就这么点本事?”王春彧斜着眼看着郎东哲。
“我就这么点本事。”
郎东哲的背后是一片狼藉,部下四处收拾着尸体,给受伤的毒.贩上绑。
“你知道这几天发生了多少事情吗?”王春彧还是不动,郎东哲的手似乎已经在空中僵了一辈子。
“我不知道。”
“文韬吸.毒了。”
郎东哲浑身一抖,“谁干的?”
“不知道。”王春彧的手在空中滑了一下,“这里的谁吧。”
郎东哲抬手打了个响指。
背后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有活口吗?”
“有。”背后的领头大声回答。
“现在让他们活着。”郎东哲眼神阴冷,“山脚下去挖个坑,都给我活埋了。”
“是!”
“这么狠?”王春彧笑着看着郎东哲。
郎东哲伸手从王春彧怀里捞起郭文韬,一个公主抱揽起失去意识的少年。
“你没事吧。”郎东哲看着王春彧。
“我能有什么事?”王春彧苦笑,“每次我都是最没事的那一个。”
郎东哲点了点头,“我带文韬去车上。”
“文韬醒过来要是知道你这样抱他,会杀了你的。”
郎东哲看了看怀里睡得不安稳的男孩,“等他醒了再说。”
“对了,”王春彧按了按耳机,“邵明明带唐九洲去你的车上了,刚才我听到,九洲想起来了。”
“我知道。”郎东哲转过身,“我会解决的。”
郎东哲抱着郭文韬,一步步走得稳当,两边的部下点头示意,路过的地面上到处横着歪斜的尸体。
“文韬……”靠在沙发上的蒲熠星身上全是血,看见郎东哲走来轻轻地呼唤。
郎东哲停下了脚步。
“你是蒲熠星?”
蒲熠星虚弱地点头。
郎东哲目视前方,“我是郎东哲,不是自我介绍,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下。”
蒲熠星的声音微弱,“文韬怎么样了?”
“和你没有关系。”郎东哲斜着看着地上的男孩。
“他刚才……”
“闭嘴。”郎东哲打断蒲熠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蒲熠星咬住了嘴唇。
郎东哲抬腿就走。
“等等。”蒲熠星叫住了郎东哲,“峻纬呢?”
“在家里,干嘛?”
蒲熠星周身一惊,“我以为他会跟着来的!”
郎东哲转过身,“他受伤了,你亲手捅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蒲熠星浑身颤抖,“我刚才被逼说了地址,阿狼他……派人去了……”
郎东哲沉默了。
蒲熠星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从厌恶变成了愤怒,直到眼眶通红。
“蒲熠星。”郎东哲咬牙切齿,“你到底还要闯多少祸?”
郎东哲把郭文韬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后座,邵明明揽着唐九洲的肩膀靠在旁边,脸上全是疲惫。
“他怎么样了?”郎东哲指了指唐九洲。
“他想起来了。”邵明明的眼神冰冷。
“想起来了多少?”
“你让他忘了多少,他就想起来了多少。”
郎东哲沉默了。
“他很早就梦到过文韬的事故,在绑架我的时候见过潘潘和火树牺牲的幻象,今天应该是又看见了石凯牺牲的画面,所以想起来了。”邵明明顿了顿,“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为什么你觉得我有必要……”郎东哲周身一惊,“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邵明明打断郎东哲,“我只是怀疑过。”
郎东哲看着邵明明全是距离感的眼神,没有说话。
“是那样吗?”邵明明开口。
郎东哲微微点了点头,“我也不确定。”
“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是面对恐惧。”邵明明看了一眼肩上的唐九洲,“这是解决的办法吗?”
“解决的办法重要吗?”
“重要。”邵明明回答得飞快,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郎东哲。
“据我所知,你手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王春彧慢慢走到蒲熠星的身边,昔日傲气的少年浑身是泥,混在血水和泪水里,呆滞着目光和身躯。
王春彧坐在蒲熠星旁边。
“对不起……”蒲熠星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王春彧挥挥手,“我也没缺胳膊没少腿。”
“文韬和峻纬……”
王春彧叹了口气,“没事,峻纬那边郎东哲已经派人过去了。文韬你也不用太担心,他经历过更狠的。”王春彧顿了顿,“文韬是郎东哲一手培养的,碰到他的事,郎东哲说话难免有些狠,你不要往心里去。”
蒲熠星低下了头,“都怪我。怎么能让他染毒,那是他的信仰啊……”
“你觉得我们的信仰是什么?”王春彧忽然发问,“是销毁所有毒.品,抓住所有毒.贩吗?”
蒲熠星没有说话。
“我们的信仰是守护,守护你们,守护一切活着,向阳的人。”王春彧把背倒在沙包上,“这个你们包括你。”
“文韬为护你而伤,你就要配得上这份守护。”王春彧看着蒲熠星,“你都不用做什么,你就活得像个人就行了。”
蒲熠星苦笑,“我偏偏做不到这个。”
“为什么?”王春彧挑眉,“就因为你是罪.犯吗?”
蒲熠星没有说话。
“罪.犯怎么了?”王春彧瞥了蒲熠星一眼,“我以前也是罪.犯。”
蒲熠星一惊。
“我以前是个金融诈骗犯。”王春彧仰起头看着仓库的天花板,“我第一次见到郎东哲的时候,他为了追我在手臂上拉了二十多厘米的一条口子。我问他说为了这点业绩值得吗,他说他是隔壁缉.毒科来帮忙的,抓到我也不算他的业绩。我说那要不你别追了,他就真的不追了。”
王春彧长出了一口气,“我现在金盆洗手了,洗得干干净净,我这几年遭的罪抵我该坐的那几年牢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春彧笑着,“人都有七情六欲,最伟大的警察也不能免俗。郭文韬会为了情义牺牲一切,齐思钧会为了周峻纬放弃作为警.察的原则,而他们每个人都包庇了我六年。”
“人都多少会有些自私的,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想活下去,当我们爱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我们会想放弃一切护他周全。就是这种自私把一个个人变成我们。”
王春彧盯着蒲熠星的眼睛,“而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一部分,就算你十恶不赦,不论你如何肮脏,我们也保你安稳,只要你还在愿意与我们并肩。”
蒲熠星似懂非懂地看着王春彧。
王春彧皱起了眉头,“听懂了吗你?”
蒲熠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春彧翻了个白眼,“这个脑子还是东南亚毒.枭呢,东南亚还有救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会赶我走吗?”
“为什么要赶你走?”王春彧的眼神疑惑,“谁愿意多一个敌人呢?”
“况且,”王春彧吞咽了一下,“我们这里没人比你懂毒.品,文韬的事情终究要你来解决。”
蒲熠星闭上了眼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会知道的,当一切发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们吸过毒?”蒲熠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王春彧。
王春彧哼了一声,“当然没有,吓吓他的。就你,说什么都信。”
“我能怎么办?”蒲熠星苦笑,“除了你们,这个世界上我还能相信谁?”
“你自己啊。”
蒲熠星一愣。
“你的人生不是没有选择吗?”王春彧站起身,“现在你可以选了。”
“怎么选?”
“你要是现在反悔了,决定回到黑暗里,那我就把你留在这里。”王春彧像蒲熠星伸出手,“要跟我走的话,就扶着我站起来。”
蒲熠星看着王春彧,“你让我选了吗?我留在这里会死的。”
“对啊,你留在这里会死的。”王春彧不耐烦地挥挥手,“所以你什么时候起来?快点我急着回去上厕所。”
蒲熠星笑出了声。
他伸出手搭上了王春彧的肩膀,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了眼前的人。
“卧槽蒲熠星你他妈怎么这么重!”
“人民警.察说话注意一点。”蒲熠星拍了拍王春彧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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