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眼前黑沉沉、静悄悄,好像有爪子一样的东西在水里扭曲摇曳。
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唰地”从清月右耳侧一闪而过。
她惊恐地环顾四周,除了身边无尽的深海和顶上那一团模糊的光影,什么都没有。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不远不近,不急不缓。
“宓儿,我在这儿。”
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骤然一凝,紧紧锁定了一个方向——那庞大的黑影静静伫立在水中。
水流在身旁缓缓淌过,她双手奋力搅动着水流,朝那死物急速游去。
距离不断拉近,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竟是一处隐匿在水底的洞穴。
洞穴外有一片平坦的地面,清月试着将脚踩上去,借助地势稳稳站了起来。
愈往里走,寒冷便愈发浓烈,寒气刺进肺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冰窖般的洞穴深处,还隐隐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就是这里,不会错了,与梦中一样的冰柱、冰棱,而走过那道弯就是冰墙。
她沿着那股微弱的金光指引,缓缓前行,在狭窄的通道上拐了个角。
昏暗的空间顿时明晰起来,她抬起头,目光正对向对面的冰壁上。
晶莹剔透的墙面上满满覆盖着潦草的咒印,在弥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而厚厚的墙里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人,静谧之中,他一只漆黑的瞳仁流转着暗光,另一只眼睛则悬在肩头。
乌发肆意披散,他阴鸷的目光扫过之处,连飘在空中的雾气都慢了几分。
“看到我眉心的荷花纹了吗?你往其中注入灵力,同时默念‘既守约诺,此誓消散,不复拘身’,我便可以出来了。”
她凑近去看,必怀信额上果然闪烁着一圈荷花的光。
清月拔高音量:“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必怀信:“先救我出来,我告诉你。”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怕她真走了,他赶紧开口:“你要问什么?”
清月站在原地:“你的那只眼睛就是四象法境吧?”
羽海可以随意出入四象法境,那些妖邪和红袍女也可以。
四象法境内红袍女前脚没占到好处,有人后脚就去烧花。
怎么说都巧得很。
“我的女儿就是聪明。我被困此地之后,君无期便丢弃了我的眼睛。
族人替我寻回后,我便在樊域设下几道入口。
本心是想监视樊域,谁成想一堆愚蠢的九天人拿它当宝贝,不停地前来送命。
好笑至极。”
他轻蔑地笑了几声,继续道:“悟这个条件,是我定下的,没想到你们真的通过了。
只是夏侯明霄这混账家伙一死,让我忘记了好多事情。
一千年来我才干成了几件事,进展太慢。
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万年前,是龙族陷害凤族,是九天要与我们为敌,生生拆散我和你母亲,乃至我与你骨肉分离。
我千方百计引你过来,就是要你放为父出来,我们一起攻上九天,为你母亲鸣冤啊。”
清月回身,不可置信:“鸣冤?难道不是你害死她的吗?
如果不是你非要牺牲流苏村,牺牲白古,牺牲那么多无辜之人,事情也不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也就不会死。
我想,我母亲当年做的对。
你应该困在这里,而我也不知情,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为什么你还要掀起腥风血雨?
再说,你打上九天之后,与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统治者依然高高在上,普通人依然命如草芥。”
他表情霎时变得狰狞,鼻息带起的气在冰层之间糊住了面目:“我就要报仇!我就要权力!那是我们应得的!我们本该生活在阳光之下,而不是淤泥里。
你知道你的族人现在在经历什么吗?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举家迁移到沧渊深海之下。
凤凰!多高贵的身份,多漂亮的羽毛,为了躲避追杀,藏在深海之下苟活。
深海与凤凰水火不容,他们一个个被烧得面目全非,形如枯木,却不能出去,因为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连命都没有。
你知道吗?
那羽海,是我百里挑一,耗尽多少心血才培养起来的?就算不杀尽他们,叫他们永生永世为奴为婢来也偿还不够啊。”
“仇恨积压久了,便会蒙蔽双眼,”她叹气,“如今时代变了,四界若有冤屈可右灵枢卫裁定,可由众人说情。
此事与我有关,我定不会放任不管,但决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你报仇之心是小,称霸之心才是大,我不会救你的。”
他凝视着她:“清月,你是不是在九天待久了,忘记了自己的真实面目?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还能容得下你吗?”
“你困在冰里,连戏心术都用不了,不妨先担心自己。”
清月站在这里这么久,必怀信若能用戏心术蛊惑她,早就用了,何必白费这么多口舌?
可是他没有,这就说明他的术法全部被封印了。
那么梦诱术就不是他施的。
百日宴那日,她中了戏心术,差点杀死君临,也是从那开始她才梦到冰窟的。
所以,有人短时间对她用了两招术。
那天所见之人并不多,很容易猜到是谁。
寒风从遥远的北边呼啸而来,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天地间肆意挥洒。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静静站着一人。
夏侯明霄穿一身的黑,凝视着远方,好像在等待什么?
来了。
他抬头。
天空有团沉重的黑云在逼近,地面上什么也没有。
黑云“嗖的”让冷风赶跑了,天晴了,地面上多了一群乌泱泱的人。
君临神色冷峻,带着一群身穿白衣的手下,朝他的方向步步逼近。
夏侯明霄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却毫无惧色。
就在一众人逐渐靠近之时,明霄身后突然涌出了许多人,个个神情坚毅。
他们从各个角落迅速集结,与君临带领的众人对峙着,剑拔弩张的局势瞬间弥漫开来。
君临的眼神在明霄身边的人身上扫了一下,他诧异地笑笑:“小师弟?真是好久不见,你这是...要造反吗?”
竹川云神情冷漠:“大师兄,我来送你去见二师兄啊。”
这两人,从前不对付,现在也不对付。
一片黑衣白衣里,就他俩穿的绿色衣裳,一个穿得像竹子,一个笑得像绿茶。
徐杉站出来:“夏侯山主不肯还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跟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在一起,难不成你要谋反?”
夏侯明霄握紧双拳,愤然道:“我孤鸣山世代相传之宝,如何成了你们的东西?”
徐杉:“孤鸣山归九天管,山主也归九天,这里东西自然也是九天的。”
君临挥袖,趁此用藏在袖中的肘撞了一下徐杉。
徐杉马上住嘴。
君临:“清月怎么不在?听说她最近很喜欢来孤鸣山,想必你这里有许多物华天宝,吸引了她。”
“她来得,自然也去得,你还是好好关心自己吧。
我的阵,除我之外,只进不出。”
说完这句后,夏侯明霄便离开了。
鹅毛般的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飘洒,然而,在微风的轻拂下徘徊,迟迟不肯落下。
“果真是个圈套。”君临的笑僵在脸上。
竹川云身后的人对他耳语。
竹川云听后,抱出一把古琴,坐定在雪中:“师兄,反正今日你是出不去了。
不妨坐下来聊聊天,弹弹琴,你我不是很久没有比试了吗?”
君临:“好啊,有琴吗?”
竹川云抬手,君临身前变多了一把琴。
他也顺势坐下来。
竹川云拨出一根弦:“你从一开始便放出长线,如今更是迫不及待了。”
君临紧跟其上:“师弟此话何意?师兄我可从来不会钓鱼。”
竹川云:“你哪一次放过师姐,不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一千年前那一剑,你放过她,是为了请师父出兵。
百日宴你放过她,是为了给你找神谕和凤族。师姐在你心里,究竟是人呢还是饵呢?”
君临摇头:“师弟,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喜欢清月。
却不知这喜欢中又有几分利用?”
他的话如石子坠湖,打破了竹川云心里的平静。
竹川云深吸一口气,继续将手指搭在琴弦上。
只是这一次,他下手明显重了几分。
竹川云:“你也知道,那必怀信狠毒。
虽不会杀她,但也想尽了法子折磨她。害得师姐大病一场,可你这般视若无睹,莫不是真盼着她去死吧?”
君临的指尖用力勾起,琴弦发出铿锵之声:“师弟究竟在问些什么?此地没有其他人,你又问给谁听?”
竹川云咬牙:“师兄,我真的好恨你。”
君临:“是你太刻意。”
一阵清风拂过,静姝凭空出现:“你们在干什么?”
她皱紧眉头,对这副场面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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