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徐杉及众仙俯首抱拳,齐声说道。
静姝的目光众人身上来回游走:“我方才似乎听见清月的事了,谁想害她?”
竹川云远远指向君临:“是他。”
“我怎么可能会害清月?”君临眸间一沉,迅速拉过她的手。
徐杉弯腰上前:“回禀帝尊,这些人是逆贼。
在此间作乱,我等奉帝星之命剿灭逆贼。
至于宓山主,她大抵不在此处。”
竹川云轻咳一声,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师嫂,你不要听此人胡诌,宓山主在沧渊海呢。”
静姝的目光瞬间被这声音吸引,她定睛看向对面那名男子。
“去那儿干什么?”
竹川云:“见必怀信。”
是真的?
若清月是必怀信的女儿,那君临会放过她吗?
“你又是谁?”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身边之人,见他神情平静,才接着问道。
“竹川云,我被大师兄陷害的时候,师嫂还不认识我呢。”
君临心中一紧,生怕他再多说几句,万一让静姝知晓了那些隐秘之事,局面恐将失控。
“师门处决向来公允,你有怨气,找他们就是,何故拿我撒气?徐杉。”
转瞬之间,君临身后的十几个人迅速站了出来。
为首的徐杉单掌交错,动作又急又稳,掌心聚起一股力量。
而他身旁之人各施其法,口中念念有词。
对面的人见状,也立刻严阵以待,准备大干一场。
一时间,整个雪地被照得亮如白昼,光芒交织。
就在这混乱又紧张的当口,竹川云瞅准时机,笃定地说:“清月师姐死了,必怀信便永远不可能出来,神谕也能到君临手上。”
“胡说八道!”君临大喝一声,不禁怒火中烧。
他猛然一甩衣袖,一道光芒从他指尖奔涌而出,比之前的法术团强大数倍。
徐杉这方威力大增,势不可挡。
见静姝脸上流露出片刻的狐疑,竹川云匆匆把话说完:“君临不止想师姐死,我死,更重要的是,他杀害过琰君还有你的母亲啊。”
静姝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静姝,别听他的。”君临心中大急,只能撇下这边,赶忙去哄她。
静姝:“他说的是真的?”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恐惧,怀疑,惊慌,以及最不想看到的戒备。
“假的,都是假的。”君临紧张地伸出双臂,将她搂住。
静姝下意识用力挣扎:“我不信你,我也不信他们,我要去找清月。”
她决绝地转身踏出几步。
“不许去!”君临一声大吼,震得四周空气嗡嗡作响。
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静姝定在原地,她犹豫不决的神情此刻彻底被慌乱取代。
君临攥紧拳头:“她不在这里,就说明她早已和必怀信狼狈为奸。”
静姝回身,替她辩驳:“她不是这样的人。”
君临:“要不是我给了她一次机会,我险些就信了。”
“什么意思?”
除了幸灾乐祸的竹川云,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一早便知道九天哪些人是细作,我一早便知道宓清月的身份,我一早便知道凤族藏在沧渊海下。
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抓住他们。
但我唯一不知,宓清月到底有没有归顺之心。
在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她到底会选择哪一条路?
若换作从前,此等身份,我不会留情。只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若真在这里,便是诚心想交出神谕,我会留她一命。
她若不在这里,便是回凤族了,监视她的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动手。”
他索性不再伪装,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狠厉的表情。
静姝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挤出几个字:“你...你让我觉得可怕。”
“可怕?这是她自己选的,我也没办法啊。”
“清月不可能叛出九天,你等我找她回来,她会讲清楚一切。”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要先稳住静姝,宓清月那边只能再拖一拖了。
“好,再给她一次机会,我派人去救她。”
君临瞪了他一眼,后悔刚才没有及时处理他。
静姝睁大眼睛:“这是不是真的?”
“他当年差点害我一命,如今更是信口雌黄,算不得数啊。”
君临稳住静姝,而后大步踏向两道光球交接之处:“竟敢挑拨我与姝儿的关系?
我只好先割了你的舌头,再凌迟处死。”
君临站定,双眉紧锁,两指并拢如剑,缓缓抬起指向天空。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金色光芒自指尖喷薄而出,直直捅破厚重的云层。
那云层被金光撕裂,仿佛天幕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紧接着,一条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龙,从破开的云层中呼啸而出。
巨龙身姿矫健,龙须随风舞动,它在天空中肆意盘旋,上一刻还在扶摇直上。
下一刻,便俯冲而下,带起一阵狂风,龙吟之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师姐怎么还不回来?”竹川云望向天际,有些撑不住了。
金色巨龙如同一轮烈日炸裂,光芒向着下方疯狂四射。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头顶陡然出现一道阴影,向上看去,是一把大伞。
它瞬间撑开,稳稳挡住来势汹汹的攻击,巨龙的光芒撞击在伞面上,溅起一片绚烂的光花。
同时,地面上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利剑如流星般疾驰而来。
持剑者手腕一抖,精准地划开两边僵持的攻击。
伴随着“轰”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向四周扩散开来,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清月?”静姝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宓清月和夏侯明霄稳稳落地。
“阿姐,我没事,这里太危险,你先回去吧。”
宓清月回来了?那派去监视她的人岂不是反被解决了?
君临手中再有动作,静姝按住他的手:“别打了。”
事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超出了任何一方的想象。
清月这方,将君临困在阵法中,由竹川云带领精心培养的修士拖住君临,待她回来,将此人彻底抓住。
可是阿姐来了。
君临这边,若宓清月在,便将她和夏侯明霄一锅端了,夺得神谕。
若宓清月不在,只好一边杀一个,这边夺夺残卷,那边夺神谕。
可是竹川云和静姝来了。
清月:“你千方百计夺取神谕到底要干什么?统领四界?可是这代价你承受得起吗?”
君临换上往日那副惺惺作态:“神谕流落樊域,致使樊域动荡,落在凤族人手中,致使四界动荡。
身为帝星,我有督视之职,不能坐视不管。”
君临夺得神谕,当然不会亲自使用,他大可以威逼利诱其他人与神谕签订契约,以夺取自己想要的。
但静姝和九天人都在这,他不可能说出来。
清月怎会不明白?
双方僵持着,谁也无法更近一步。
清月:“要不这样,你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君临:“考虑什么?考虑你要不要救必怀信?”
静姝瞪他一眼,君临才慢慢收敛。
竹川云:“我有一个法子,能快速解决这桩恩怨。”
清月和明霄好奇地看他:“哦?”
竹川云:“夏侯兄,借伞一用。”
夏侯明霄召回伞,竹川云撑过伞,便一气呵成说完这句话。
“君临下毒暗害钟将军...”
君临听到一半,便出手攻击,竹川云撑伞往一下,继续说道:“君无期派君临在钟毓茶中下了慢性毒药。
钟将军本就常年有病在身,毒效发作之后,疼痛便日日钻心,直至死亡。
清月师姐对此一清二楚,不信可问她。”
清月和君临的脸霎时黑了下来。
“竹川云。”
“这...这....”徐杉和身后的仙人脸色煞白,惊得一动不敢动。
“不是这样的,静姝。”
君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
极度的惊恐让她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双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拼尽全力将他狠狠推开,眼神中满是愤恨与厌恶。
朝夕相处,怎知他皮毛下藏着这样的兽心?
静姝双几乎站不稳了,手中化出一柄枫叶刀对着他。
那枫叶刀,是清月送她的。
清月歉疚地走向她:“阿姐,对不起。我...”
夏侯明霄紧随其后。
静姝握紧刀:“你们都别过来。”
君临:“静姝,你冷静一点,善儿还在等你。”
静姝满眼泪花:“善儿日后若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父亲,你让他如何自处?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圆满的家。
可是这家被你拆成什么样子?你害我母亲,害清月,你杀那么多人,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蒙骗!”
她指尖摩挲着枫叶刀柄,大喝一声,高高举起刀,用尽全身力气,向他狠狠砍去。
君临向后闪身,躲开攻击。
“你真的要杀我?”他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问。
清月跟上去:“阿姐!”
静姝大吼:“别过来!”
阵法之中,光芒闪烁,两道身影极速舞动。
众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他们便瞬间出现在身前。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两道身影又“嗖”地一下,转瞬便化作两个小黑点,掠向远方。
速度快到极致,只能瞧见两道模糊影子。
清月试图阻拦,可刚伸出手,那影子便从身侧掠过,根本拦不下来,只留下一阵令人错愕的呼啸风声。
一旁的竹川云还在观戏中。
“借刀杀人用得好啊。”清月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手臂发力,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这是下死手了。
“清月...”夏侯明霄想要劝阻,他还未说完。
清月蔑他一眼:“你也想死吗?”
竹川云双手拼命掰扯着她的手:“师姐,都是为了杀君临啊。”
“你难道为我?不是为你自己?归根结底,你们是一样的东西。
胆敢利用我阿姐,我会让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因为窒息,他脸颊涨得通红:“师姐,师姐,我错了。”
那两人终于停了,夏侯明霄转身:“清月,你快看。”
她松开手。
枫叶刀径直穿过君临的喉咙,静姝的手握着刀,君临双手压在她手上。
“帝星!”徐杉惊慌失措跑过来。
君临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别来。
静姝的声音颤抖着:“有本事让我堂堂正正地杀你。”
“静姝,总不能...让我杀你吧。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信任,唯一深爱之人。”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只能勉强拼凑出模糊不清的字。
“父亲说,只有杀伐果断,心思缜密的人才能当上帝星,可是我从来都不想当。
父亲说,只有只有当上帝星,才有权力,才能不被人轻视,可是谁又真的在心里高看了我一眼?
好累啊,背弃所有珍重之人,处处算计的滋味,真的好累啊。
若重头来过,我不要做君临。若有下一世,我们不要再做一对怨侣。”
静姝眼角的泪珠不断滚落,洇湿了他的发丝。
恨与爱在纠缠,心里好苦好痛好涩。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
君临靠到她怀里,像从前那样轻柔地替她擦泪:“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他的身体在渐渐消失。
静姝满心恐惧与无助,只能不顾一切地扑向他,用尽全身力气索要他最后的温度。
初见他时,在镜天门桃园中,那年桃花开得格外红。
桃园中偶有逃学的仙家后代,很不凑巧,静姝就碰上了一个难缠的家伙。
那家伙警告静姝,别把他逃学的事说出去,静姝随意搪塞了两句。
那家伙不依不饶,非要把整个桃子塞进静姝嘴里。
一个斯文儒雅的少年救了她。
他三两句就把那家伙骗走,还很懂分寸地安抚她。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深邃明亮,笑起来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后来,静姝一得空就来镜天门。
她发现同龄人玩耍的时候,他便在竹林亭子里描摹书画。
有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坐在他身边,她以为他会忘了她。
岂料他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来了。”
阳光很眷顾他,淡淡地洒在墨绿色长衫上,他的头发乌黑发亮,靠近时甚至能在身上闻到绿茶香味。
绿竹间那个不染尘世的身影,抬眸时温柔的眼神好像总也忘不掉了。
如今,岁月好像磨灭了少年人眼里的那点淡然,让他变得沧桑世故。
君临抬眸,眼里燃起一点光,对着她笑。
印象里,他好久没有过这么真心的笑了。
再回神,那个身影已经无影无踪,脚下,只有一把沾满血的匕首。
爱还是恨,她真的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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