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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时间,给我好好整理一下,这些让我爆炸的消息。
我感觉我的脑子越来越迟钝了,偶然的回忆次次都可以给予我暴击,他们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像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无法控制的回想只会促使我的情绪更加崩溃,我调整着呼吸,推开了赛后大门,回到了初始的大厅。
“你还好吗?”
伽拉泰亚上前,她紧张的握住了我的手,她知道怎么做可以让我冷静下来。
“还好,我想回宿舍了。”
我没有看向大厅里的其他人,伽拉泰亚看到了我手腕上缠绕两圈的手链,她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还是一言不发的带着我回到了宿舍。
“怎么了?你应该有话想和我说吧。”
我往床上一滩,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
“你已经和它见面了,它告诉你的,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伽拉泰亚的声音如飘忽的叹息。
“那怎么样对我来说是好事呢?”
“一无所知的,被动的被你们的回忆攻击吗?伽拉泰亚,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吗?”
伽拉泰亚没有吭声。
“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难道,坦诚的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就会选择离开吗?”
“隐瞒也是背叛的一种。”
伽拉泰亚在翻找着什么,木柜翻动的声音轻微如附耳密语,我听的格外清晰。
下一秒,伽拉泰亚的声音响起。
“我无法将那些,虚幻的画面告知与你,乌勒尔。”
“你的情况现在很糟糕,我。”
她顿了一下。
“我害怕你如我的回忆中那般,如镜子崩裂而破碎。”
我屈着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泪珠滚落两鬓,没入枕头。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她的语气弱了下来,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好好睡一觉,不要去想那些好吗?”
“我知道了,伽拉泰亚,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我的嗓音附着着潮湿的雾气,黏糊的话我慢慢的才可以吐出。
“我是不是离开了你。”
“是。”
·
伽拉泰亚果断的答复如缺失的拼图,轻飘飘的落在了大片空白的逻辑框架上,她只回答完我问题,便悄然离开房间。
而频繁密集出现的线索,搅的我的思维如一团被猫爪糊弄而毛糙的线团,直觉告诉我她的答案很关键,可拼接不上,漆黑之瞳和过往的碎片,线索中断了。
“叩叩——叩——”
传来的敲门声拽回了我的思绪,我抹了把脸,试图遮掩我情绪决堤的事实。
“谁?”
我走到门边,手搭在把手上轻声询问
“我,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
听到他的声音时,我脑子里的那根弦绷紧,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我一打开门,把他扯了进来。
门被关上了。
弗雷德里克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这么一拽没有反应过来,和我拥了个满怀,我望着他,一股气堵在喉咙里,质问的话比我更沉不住气,接二连三的从口中窜出。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监管者宿舍,很危险的,你是想要死吗?弗雷德里克。”
“我。”
弗雷德里克刚开口,又被我打断了话。
“我知道你想要和我说什么,弗雷德里克,但有些话,你可以等到我回去再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狩猎者和被狩猎者,在规则之下,他就算死在这里,狩猎者的惩罚,也不过尔尔。
弗雷德里克的面色很差劲,浓重的乌青在他眼底晕染,那如蒙雾的淡青色玻璃珠,包裹在柔软的眼皮下,折射出我的面目,他唇色很淡,如干涸的水墨。
“来不及的。”
弗雷德里克说。
“乌勒尔,我想了很久。”
我抬头凝视着他,他眼里氤氲水汽,弗雷德里克不会坦然地接受自己,他正视内心,也无法将所思所想全盘推出,我不是那个他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我的心还是不争气的跳错了一拍。
他的声音带着浅淡的滞涩感,弗雷德里克不擅长在在意之人面前袒露内心,他讨厌被别人知道秘密,但面对乌勒尔。
弗雷德里克垂睫看着面前的青年。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情绪不对劲,冷白肤染上一抹红,眼睛周围一圈都带着如红霞的薄色,凤眼上挑,带着怒气直视他,蜷曲的黑发遮过侧脸,细细的青色血管浮现于脖颈浅表,随着说话绷直舒缓,他伸手握住了青年的手。
“对不起。”
“我为我曾经的鲁莽和讽刺致歉,我只是,不愿意见到,你被迫低下头。”
“我不愿意看到,那些污泥沾染你。”
他的声音停顿一秒,带着卑微。
“我很抱歉,我的敏感刺伤了你。”
弗雷德里克的声音沙沙的,如夜风穿过林丛,轻易地掀动平静的湖面。
他不会说的,但这不如直接说了。
我也不喜欢看到他低下头,低头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当时的发泄情绪。
我羞恼的蜷指,暗恨自己的心软。
“我知道了,弗雷德里克,”我努力平稳声线,“还有其他的事吗?”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弗雷德里克的声音坠入我的耳中,胸膛相撞一瞬,他的手搭在我的后腰,虚虚的隔着一层拥抱了我。
我闻到了,寡淡安神的薰衣草香。
“这就是,你的答复吗?弗雷德里克。”
“我不明白,你想要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我没有反抗,停止运作的大脑又开始转动,我不知道我能给弗雷德里克什么,但我本能的,排斥这种亲近的,能够让我安心上瘾的关系。
这是不应该的。
我挣开了他的怀抱,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应该是室内空调温度太低了,我想,不然我怎么感觉到了寒意。
弗雷德里克的眼睛里,有几分受伤,他手指合拢,几番欲言又止,我静静的看着他。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乌勒尔。”
他说。
“至少,这样我可以在你失落的时候,有个名义待在你身边。”
名分,名义,待在身边。
我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我向弗雷德里克张开双臂。
“抱抱我,弗雷德里克。”
弗雷德里克顺从的拥抱了我,他的礼仪决定他的行为是克制的,向来如此,即便得到我的许可,他也只是和我胸膛相贴,环住我的腰,手轻轻的托着我的脑袋。
他身上的味道铺天盖地向我涌来,包裹住了我,我用力的抱住了他,侧耳,肌肤相贴,我可以听到,他逐渐攀升的心跳。
“谢谢。”
我听到他说。
“能被你需要,我很高兴。”
72
弗雷德里克的话是最后压垮我情绪的稻草,我维持着表面的微笑,直到目视他走进玛丽夫人的宿舍,我才放心回去。
几次情绪的崩溃,让我感到身心俱疲,勉强维持的刚刚汲取的能量,也告罄。
我倒在床上,眼皮一合,意识如同被收杆的鱼线,慢慢的,一丝一丝被拽入梦乡。
我又被拽回那个,无法逃离,绝望的地狱,我不该又梦到他们的,我在无数个黑夜里闭上眼睛,被迫的,直面恐惧。
“你在害怕什么?玩玩而已。”
金发男人吊儿郎当的语调听上去有几分不满,我被身后那人压住了胳膊,跪在地上,跪在他面前。
他是我们组的小队长,一个芝麻绿豆官,自从我分到他手底下,我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天生的白皮肤,在这成为了挨打的理由。
金发男人身上有着汗臭味,海风的咸湿味,和大烟味,他抬起我的下巴,左右看看,用了几分力,拍打着我的脸。
“都是男人,又不会怀孕,给哥玩玩怎么了。”
他轻慢的语调,懒散的吐词,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我听着沉重的砸在我耳膜上的心跳,强迫自己冷静,我问。
“你是没钱去羊羔馆了吗?”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裹挟着风,扇到我的脸上,一时间,耳鸣长响,左脸是火辣辣的刺痛,我抬头借着昏暗的光,看着那个金发男人嘴唇翕动,我跟着,一个一个默念出来。
“婊子,我看是给你脸了。”
我好像听到了我的脑子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见我呆愣,他一把撕坏了我的外套,笑着,伸手往我胸前探去。
他要杀了我,我要暴露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发了疯似的,狠狠的一头撞在他头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身后那人的束缚。
去死去死去死。
夜色茫茫,月光拂下,惨白的光打下一团交缠在一起的影子,陆续几个黑影加入,它们变化着形状,扭曲着。
“铛——”
这场缠斗直到我听到了一个小时后的钟声,我才停下了挥舞的拳头。
目力所及,到处都是血,手上,那个男人的头上,我的头上,背上,胳膊上。到处都是破碎的恐惧,我的好工友们,颤抖的,看着我,耳边传来的,不知疲倦的嗡鸣声,我慢慢的站起身。
滴滴答答的血流到我的指尖,坠落。
我看向他们,缓缓地,扯出一个笑容。
“不要说话。”
“我不会杀了你们的。”
我捡起地上那个,刚刚砸破我脑袋的碎酒瓶,一瘸一拐的,往着城中走去。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支撑着我疲倦的身体,直到到达常去的诊所,痛感才如后浪般,侵蚀着我的神经。
诊所的所有人,是一位年纪大了的女医生,她怜惜的抚摸过我的额头。
“好孩子,睡吧,我会给你处理好伤口的。”
她姓琼斯,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碰见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真实性别的人。
混乱的梦境穿插着爱恨,我只能身为一只幽灵,无数次的,回忆这一切。
我怕血,怕疼,怕死。
我就是个胆小鬼,我不受控制的落泪。
梦境无视我的泪水,如投影仪一样,播放着我的记忆。
是我,那时做的噩梦。
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次看的噩梦。
我死死的闭着眼睛,但我无法捅穿我的耳朵,我还是可以听见。
听见那凄厉的,如泣血般的啼哭。
自言自语般,呢喃的。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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