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看到他俩在一起也愣了一下。
但他的错愕只一瞬,很快又无所谓起来:“我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我?卫昶序,还要麻烦哥亲自跑一趟吗?”
卫昶序扫了一眼身旁人紧绷着的脸。
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让眼下的情况对宁钰慈的伤害降到最低。
但站在他身旁的人却忽地伸手抓住他手腕,几乎有些用力地扯着他往单元楼里走。
宁钰慈这是打算直接忽略眼前的人。
卫昶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却又想到什么,看着宁钰慈的眼睛慢慢瞪大了,目光变得复杂。
为什么宁钰慈什么都没说、没问?
他知道宁江同时威胁了他们俩了吗?
怎么知道的?
那他知道许善宜的事情吗?
他现在在想什么?
无数种猜测略过脑海,卫昶序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
宁江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让他们走掉,眼疾手快地拦上来:“跑什么?哥话都没说完呢。”
但宁钰慈完全不理他,甚至抬起胳膊将他格挡,继续往里走。
“宁钰慈!”宁江有些气急败坏了,吼一声道,“你他妈的小心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家!”
宁钰慈还是不理他。
宁江见状,猛扑上来一把抓住卫昶序的衣领,将人往后大力一拽。
卫昶序被抓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叫了一声,怕自己摔倒的惯性扯到宁钰慈,他甩开手,自己重重往后跌倒地上。
吉他包也掉了。
这一跤摔得不轻,痛感几乎是钻心的。卫昶序皱着眉,一时却不敢还手,他抬眸就见满脸冰霜冲过来的宁钰慈。
“宁钰慈!”卫昶序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迅速翻身爬起来。
但还是慢了一步。
宁钰慈丢了琴包,拳头已经毫不客气地砸在宁江的脸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像是一声休止符。
为这荒诞而不现实的一切,画上句号。
宁江捂着脸,表情愤怒得几乎狰狞起来。他大吼一声:“宁钰慈你他妈敢打我?!”
“我他妈打的就是你!”宁钰慈冷冰冰的话语掷地有声。
这是卫昶序认识宁钰慈以来,第一次听他说粗口。
也是第一次见到宁钰慈如此生气的样子。
他站在宁钰慈身后,只隔着一拳的距离,垂眸便能看见眼前人发抖的身躯。
宁江因为性格宅,基本足不出户,缺乏运动又吃得多,体型上看起来要比宁钰慈大只一点,壮一点,动起来时候的样子也更笨拙。
他捂着脸,勃然大怒,冲上来就要伸手去揪宁钰慈的衣领。
而同样陷入愤怒情绪中的宁钰慈此刻几乎是失控的,面对宁江的肢体冲突,他想也不想同样用暴力的动作去反击。
卫昶序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下宁江的攻击,另一只胳膊直接一把搂住宁钰慈的腰,带着他往后退。
“妈的你这个畜生、贱种,”宁江动武不及,破口大骂,“扫把星,都他妈是因为你,老子得管着那对公婆别打架,都他妈是因为你!”
“我要是你,要么早他妈识相得乖一点,要么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你让这个家变得腥风血雨,你他妈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吗?
他当然是有的。
宁钰慈靠着卫昶序的身子,往后趔趄了一步。
他盯着眼前抓狂的自己的哥哥,盯着那双与他几乎如出一辙的眼睛,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
可他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就要因为愧疚,甘愿套上那些他本就不乐意接受的绳索,彻底地失去自我,成为宁曲昇手中的木偶吗?
他是宁钰慈啊,他不是任何人。
宁钰慈闭上眼睛。
脑海中闪过那天晚上的画面:他听见楼底下传来卫昶序那手机熟悉的铃声,丢了笔,从窗外看去,看见少年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以为卫昶序有事情,否则怎么会半夜跑到自己出租屋的楼底下,于是套了外套跟上去。
结果在靠近卫昶序那幢楼的拐角,听见居宥律的话音。
许善宜被宁江骚扰了。
卫昶序被宁江勒索了。
他捂住自己的嘴,背靠着墙角蹲下来。
震惊、无助、害怕、内疚、厌恶。
无数的负面情绪在那瞬间,几乎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朝他席卷而来。
他无力招架,只任凭眼泪划过脸颊。
在与宁江说对不起之前,在向父母承认自己的叛逆之前,宁钰慈最最觉得愧疚的,是因为自己而给这群单纯真挚、善良热情的朋友造成了伤害。
他的不幸终究还是波及到了卫昶序。
偏偏他们还在商量着,如何把这些棘手的事情对他隐瞒。
音乐与乐队,是他最后的净土与乐园。
该成为这一切的守护者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宁钰慈找不到自己再继续坚持和卫昶序他们组乐队的理由了。
若是自己在这里存在一天,卫昶序他们就提心吊胆一天。
但他又舍不得。
舍不得自己的梦想与伙伴。
那天晚上他行尸走肉般,在出租屋的门口坐了一整夜。
天亮了才转身回到屋里。
然后发烧了。
后来卫昶序来给他送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对他很好很好。
他闭门不见人,卫昶序就走了。
结果晚上还来给他送药。
这么好、这么温柔、给了他这么多力量的人。
宁钰慈舍不得让卫昶序难过。
所以他又把人留下,让卫昶序陪着他度过了一整夜。
原本宁钰慈算着宁江的规律,打算明天演完半决赛,努力陪combustion剩余三人往决赛挺进,然后再和宁江闹掰,退出乐队回家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听了宁江那番不堪入耳的叫骂,卫昶序皱着眉头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
他往后试探性地退了一步,想要带宁钰慈离开。
怎想怀里的人却突然将他一把推开,抡着拳头又往宁江脸上砸去。
卫昶序叫了一声宁钰慈的名字,扑上去将那发了疯一般的人再次稳住,牢牢地抱进怀里。
他本都做好了被误伤的准备,扑上去的瞬间甚至闭了眼睛。
但宁钰慈一被他拉进怀里就马上收了动作。
像一只受伤炸毛的小猫,只喘着气。
卫昶序感受到宁钰慈身躯的起伏,心如同撕裂般难受。
他抬眸再看去,宁江已经不知所踪。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卫昶序缓慢地松开胳膊。
宁钰慈往前走了一步。
“贝斯,”那背对着他的人声音抖得不像话,“给你了。”
宁钰慈说完便迈步离开。
“你去哪?”卫昶序忐忑地往前跟了几步。
却被冰冷的话音砸得停住了脚。
“别跟着我。”宁钰慈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冷硬,“你回去。”
垂在身侧的拳被死死捏紧,卫昶序忍着涌上心头的难过,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如果出事了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我。”
他知道这样说宁钰慈一定不会答应。
所以卫昶序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求你了,宁钰慈。”
但那道背影只是停顿了一瞬间。
因为听出来少年话语里的哽咽。
但宁钰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的卫昶序再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总是想,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宁钰慈已经决定退出乐队的话就好了。
那么他绝对会在宁江对宁钰慈构成伤害的前一秒便挥拳狠狠揍上去。
卫昶序讨厌让宁钰慈难过的所有人。
*
回家里把琴放掉,卫昶序就马不停蹄地再一次回到了街上。
他走进便利店,一动不动地隔着窗玻璃往街对面去看。
大约一个小时后,便看见宁钰慈背着沉重的书包,拖着行李箱出现。
见那人抬头,卫昶序赶忙遮住脸,半分钟后才将手放下。
马路对面那道人影已经不见。
卫昶序不知道宁钰慈是怎么解决的这件事。
当初酒店开房都要他跟着帮忙的人,自己解决了退租事宜。
那天晚上他爬楼梯走到宁钰慈曾经住过的阁楼,只剩房东阿姨站在门口。
阿姨似乎还认得他,微笑着打招呼:“你来找你的朋友,对吗?”
卫昶序点了下头。
“他搬走啦,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提前一天退租。”阿姨说,“本来是前两天讲好的事。听说他爸爸妈妈来接他了,可能是转学?换一个城市生活?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打个电话问问他吧。”
“好,”卫昶序低下头,鞠了个躬,“谢谢阿姨。”
“哎哟快起来!”阿姨慌得赶紧上前扶他的肩膀,“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客气?那孩子也给我鞠躬,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谢谢您,收留他。”卫昶序低声说完,转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的凌晨两点,combustion群里收到一条宁钰慈的消息。
n:对不起大家,我要退出乐队。以后在学校里见到了就当普通朋友吧,
最后是逗号结尾的。
像是有话没说完,但又已经发出来了。
许善宜和居宥律很快就在群里出现。
发生什么了?明天的半决赛不参加了吗?为什么突然要退出?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们焦急地几秒内弹了无数条消息。
但宁钰慈没有再回复了。
卫昶序尝试打电话过去,也没有回音。
电话在忙音后“嘟”得自动挂断,卫昶序有些灰心地把手机锁屏。
铃声却忽然响起。
他手忙脚乱地赶紧重新打开手机,以为是宁钰慈回拨的来电。
结果居宥律的备注从屏幕上方跳出来。
卫昶序停顿两秒,才把电话接起。
“宁钰慈那出什么事了?”男人的话音在电话被接起的刹那砸过来。
“可能……跟家里吵架了吧。”卫昶序坐在床边,抱着吉他,垂眸道。
“你能联系上他吗?”
“不能。”
“除了电话和微信,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我们能去他家楼下,把他接走吗?”
“没有办法,不……”
“算了,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怎么可能去宁钰慈家楼下直接把人掳走。
这也太不现实了。
居宥律的话音一停,周围重新陷入寂静。
卫昶序咬了咬牙关,沉声道:“明天准备一份备用的音频吧,贝斯的低音部分让许善宜用键盘,再加个处理器,暂时解决一下。”
半晌,居宥律才应:“好。”
电话被挂断。
卫昶序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抱着吉他有些颓废地躺下。
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
几乎一夜无眠。
卫昶序闭上眼便是宁钰慈离开的背影。
而宁钰慈也一直没有给他回电。
八点半,他准时起床,潦草收拾自己后赶往排练室。
排练室的气压低沉得可怕。
三人聚齐后,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只是无言地多练几遍歌曲,然后用简易设备潦草地录音。
点来外卖解决过午饭后,居宥律开着车,前往节目录制现场。
他们被制片人叫走对接,确认乐队的贝斯手已经退出,然后跟导演组报备,上交了早上录制的备用音频。
做完这一切,三人回到休息室待命。
四进三的演出现场,除了嘉宾评分,导演组还安排了乐迷团投票。
网络投票通道被关闭。
现场总分获得前三的乐队晋级。
combustion剩余的三人,每个人心中都做好了今天演完直接被淘汰的准备。
作为没什么咖位的新人乐队,combustion的演出顺序自然而然被排到了第一个。
上台前,卫昶序却开口打破了萦绕在团队周围的低气压:“加油。”
许善宜与居宥律朝他看过来。
“我先说,combustion不会再找其他的贝斯手,这个位置我永远留给宁钰慈,有意见的人可以选择离开。”卫昶序戴好耳返,“然后我会努力,让combustion成为最牛的乐队。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有机会的话,我会把他接回来。”
这话点燃了许善宜与居宥律眼底的火。
“我不离开,你说得对。”女孩伸出手,“我们要好好演。”
“我也不会走。”居宥律很默契地同样伸手,叠在女孩的手背之上,“我会拼尽全力。”
卫昶序将手轻轻放在最上面。
“加油!”
下一章应该不会太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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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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