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星的手刚抬起,想拂开应蝶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就被一双突然睁开的眼睛和一只冰凉的手精准地攥住了手腕。
“你醒了?”竺星顺势俯身凑近,仔细查看应蝶苍白的脸,上面的指印已褪去大半,没那么触目惊心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
话音未落,一股惊人的力量猛地从手腕传来!应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硬生生将毫无防备的竺星拽得失去平衡,整个人扑倒在她身上!
紧接着,唇上传来一片柔软微凉的触感。
竺星的大脑瞬间宕机!她她她……她被亲了?!
她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可应蝶环在她颈后的手臂收得死紧,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带着一种绝望的、不容挣脱的力量。竺星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份不容置疑的禁锢中消弭。奇异的是,心底那块一直空落落的地方,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瞬间填满,暖流涌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眩晕的幸福感攫住了她。
算了……一个念头在竺星混沌的意识里浮起,既然反抗不了……何况……好像也不亏?
这个念头仿佛点燃了什么。竺星眼神一暗,反客为主地扣住应蝶的手腕,轻松地将它们压过头顶固定在枕上。她不再被动承受,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探索,一步一步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叩贝齿,气息缠绵交融。
应蝶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不是抗拒,而是如同在深海中濒临窒息时,终于被渡入那口救命的氧气!是梦中那个不顾一切吻住她、将她拉回人间的触感!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确认感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呜咽出声,更紧地迎合着竺星的索取。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鎏金般流淌在两人紧密交缠的唇齿间。海水是冰冷窒息的,阳光却是如此温暖真实。唯一不变的,是这份跨越了生死界限、终于得以确认的心意。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部传来尖锐的抗议,应蝶才终于败下阵来,偏过头急促地喘息,脸颊绯红,眼波迷离得能滴出水来。
竺星撑起身,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漾开促狭的笑意,指尖轻轻擦过自己微肿的唇瓣:“亲够了?”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应蝶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羞得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我……我不是故意的……”声音细若蚊呐。
“哦?”竺星俯身,故意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那就是……有意的?”
“你……你别说了!”应蝶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的小人疯狂尖叫:怎么就一时冲动把阿星给强吻了?!
“好啦,”竺星见好就收,收敛了戏谑,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你没事就好。”这是真心话。
应蝶喘息稍定,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带着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期待望向竺星:“你……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竺星被问得一愣,有些茫然。
看到竺星眼中纯粹的困惑,应蝶眸中那点璀璨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仿佛星河熄灭。一股浓重的失落和愧疚感攫住了竺星——这具身体的原主,难道真的和这女孩有过刻骨铭心的过往,甚至承诺?而自己这个“闯入者”却一无所知……
沉默片刻,竺星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应蝶小巧苍白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神无比郑重:“别担心,小蝶。”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细腻的肌肤,“我会对你负责的。”或许是手感太好,她说完还忍不住又轻轻捏了捏那柔软的脸颊肉,才松开手。
应蝶看着竺星一本正经承诺的样子,失落被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取代,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好吧……那你不许再离开我。”
“你好可爱啊……”竺星看着她含羞带怯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忍不住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两人间的气氛终于轻松下来,一番带着劫后余生甜蜜的嬉闹后,竺星收敛了笑容,神色认真起来:“小蝶,那些人为什么那样对你?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她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进应蝶眼底,“还有……我们之间,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些问题,应蝶脸上的笑意淡去,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她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沉重的过往:
“我是个孤儿。”她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靠你家……靠竺星父母的资助才能继续读书。”她巧妙地避开了对原主的直接称呼,“一年前……叔叔阿姨意外去世,公司也没了……你……你也成了一个人,可你还在坚持资助我……”她抬眼飞快地看了竺星一眼,带着感激和更深的痛楚,“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互相有了好感,但谁都没敢说破。”
“直到我上了高三……”应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穷……也因为……长得‘丑’……”她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成了班上一些人欺负的对象。尤其是刚才那个女生,她是校长的女儿,家里有钱,是学校的‘校花’,有很多人捧着她……连磊,”提到这个名字,她的语气复杂了些,“他也是个可怜人。因为看不下去,帮我说过几次话,结果……也被拖下水,一起被霸凌。”她深吸一口气,“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是连磊在帮我撑着。这些……你以前都不知道。”
“后来……”应蝶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后来怎么了?”竺星追问,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应蝶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指节泛白。后来?后来我受不了了,选择跳海结束一切,而你去救我,我们……一起沉入了冰冷的海底……也是在濒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你的心意……也是那一刻,我们一同失去了生命……
这些话堵在胸口,灼烧着她的喉咙,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强行扯出一个笑容,眼眶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没有后来啦!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她飞快地用手背蹭了下眼角。
竺星看着她强颜欢笑和眼底深藏的晶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没有再追问那个被刻意掐断的“后来”。
“这么说,”竺星凑近了些,故意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应蝶窘迫的小脸,“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连磊?”
“当……当然是你了!”应蝶被这直白的问题激得差点跳起来,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我没听见?”竺星挑眉,坏心眼地逗她。
应蝶又羞又恼,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干脆心一横,飞快地在竺星脸颊上啄了一下:“不告诉你!”说完就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竺星摸着被亲的地方,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又忍不住去捏应蝶露出来的红透的耳尖:“这么说,你现在……算是我的‘小女朋友’了?”她把“女”字咬得格外清晰。
“谁、谁要当你女朋友……”应蝶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羞得无地自容。
“好吧,”竺星从善如流,声音里满是宠溺,“那就等你愿意承认,我的……‘小女朋友’。”
被子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呜咽,应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以前的阿星……明明不是这样不正经又会撩的啊!
好不容易哄着害羞的应蝶平复下来,竺星将她送回了班级,叮嘱她明天务必带上连磊一起排练。看着应蝶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身影,竺星脸上的温柔渐渐褪去,被凝重取代。
她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梳理着纷乱的线索:
“我和应蝶的脸,放在现实世界绝对是老天爷赏饭吃。连磊就算气质阴郁了点,也绝对称得上‘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底子。结果在这里,竟然被贬得一文不值,成了‘丑得惊世骇俗’?那个五官乱飞、刻薄跋扈的霸凌女反而被奉为‘校花’?”竺星的眼神锐利起来,“看来这个世界的核心规则之一,就是审美观念的彻底颠倒。”
“还有应蝶……”竺星眉头紧锁,“她的讲述看似坦白,却巧妙地避开了最关键的部分——那个‘后来’,以及她眼中对我那份深重的愧疚感从何而来?那绝不仅仅是因为连累我被霸凌者记恨。”她想起应蝶看自己时,那爱意背后沉甸甸的负罪感,仿佛背负着无法偿还的债。“幸好……她对我没有恶意,而且,”竺星的心柔软下来,“她是真的……很爱原主。”
“咕噜噜……”
一阵响亮的腹鸣打断了竺星的沉思。她这才惊觉,从“醒”来到现在,经历这么多惊心动魄,竟然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席卷而来。
“食堂在哪儿啊……”竺星揉着抗议的胃,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转了好几圈,最终又绕回了宿舍楼。
刚走到门口,宿管阿姨正巧拎着垃圾袋出来。
“阿姨!”竺星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请问咱们学校食堂在哪儿啊?我找半天没找到……”
宿管阿姨打量了一下略显狼狈的竺星,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摆摆手:“嗨,这都几点了,食堂早没热乎饭了。”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我刚做了点家常菜,本想着给我那丫头吃,结果这死孩子嫌我手艺差,跑出去下馆子了!你要是不嫌弃我这老婆子做的粗茶淡饭……”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阿姨!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竺星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堪比见到顶级和牛的光芒,像只饿极了终于找到骨头的小金毛,就差摇尾巴了。其实刚靠近宿舍楼,她就隐约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香!
跟着阿姨走进那间小小的值班室,不大的桌子上竟摆着三菜一汤:翠绿的清炒时蔬,酱香浓郁的红烧肉,金黄诱人的煎蛋,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两碗白米饭已经盛好,散发着稻米的清香。
竺星再也顾不上矜持,道了声谢就坐下来大快朵颐。饭菜入口,是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家常味道,温暖熨帖了她空荡荡的胃和紧绷的神经。风卷残云般,她连添了两碗饭,直到小腹微凸才满足地放下筷子。
“阿姨,我……我是不是吃太多了?”竺星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宿管阿姨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爽朗地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能吃是福!年轻人就该这样!看你吃得香,比什么都强!”她的笑容里带着纯粹的欣慰。
竺星心里暖暖的,主动帮着收拾碗筷,一边洗碗一边和阿姨聊着天,听她唠叨女儿的不懂事,抱怨天气的变化。小小的值班室里充满了难得的温馨。
收拾停当,竺星再三道谢后才离开。宿管阿姨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目送她走向楼梯的背影,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直到竺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阿姨脸上那温暖的笑容才一点点淡去,最终凝固成一个复杂难言的表情。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溢出眼角,顺着她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滴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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