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家,进了家门,反手把门锁上,还是惊魂未定。
瘫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他们才开始记录今天的见闻。
人羊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感冒药开封了,而感冒药之所以开封是因为闵泉生把果汁洒在了枕头上。
感冒药开封=有人感冒。
眼泪洒在枕头上=哭。
等量代换一下,所以哭=感冒?
可是……
钟净皱起眉头:“为什么?”
又细思了一下:“但是确实,感觉人哭的时候和感冒的时候很相似,都会鼻塞啊,流鼻涕啊什么的……”
不过一切也都只是猜测,为了调查清楚这个问题,隔天他们又一次来到江水小学。
人羊留下的阴影还没有完全从两人心头消散,两个人不敢去宿舍和医务室了。正好学校地图上还有很多没解锁的地方,思考再三,他们决定先去学校里的其他地方转转。
他们首先来到了教学楼。
教学楼红白相间,门口有一排告示栏。两个人凑近一看,原来是学校组织的校园诗歌大赛,题目是围绕“友情”写一首诗。这些都是学生们自己写的诗,由学校评选出一二三等奖,贴在告示栏上展出。
在这所有被展出的诗歌最前面贴了一张告示,用鲜红的字体这样写道:
[您想参加此次活动吗?如要参加,请您现场作一首诗,题目就是“友情”。]
闵泉生看到题目,表情瞬间就变得很无趣,他偏科,最讨厌语文:“好恶心。当然最恶心的还是阅读理解的选择题。我上学的时候最讨厌了。这种题目就比阅读理解选择题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钟净恰恰相反,他最擅长的是语文。
他看了一眼告示栏,又看了一眼闵泉生,文思泉涌,一首小诗挥笔写就。
《游大闵湖》
大闵湖,闵湖大,
大闵湖里有荷花。
荷花上面有□□,
一戳一蹦跶。
闵泉生凑过去一看,目光在□□两字上停住了,指着这两个字纠正钟净:“我睡衣上那个是青蛙,不是□□。”
钟净却不看他,仰脸看着天,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睡衣上不是□□,但是你本人是啊。□□———”
说完偷袭,伸出手指去戳闵泉生的脸:“一戳一蹦哒。”
闵泉生平日里懒懒散散的,这会儿倒是眼疾手快,一下就扣住钟净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然后二话不说扑了上去:“□□功第一式,□□压顶———”
“哇啊———”
两个人扑在一团闹了一会儿,钟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站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又拿起自己刚作的小诗细细欣赏。
这时,他们忽然发现那张字迹鲜红的告示上内容变了:
[现在您已经完成了创作,接着,您可以用自己写的诗和告示栏上的其中一首诗作交换,但是只能选一张,碰到即是选定,不可多选,也不可再换,否则后果自负。]
两个人抬头看着告示栏上的诗歌,这些诗歌重重叠叠的,选择的时候很难不碰到。
钟净思忖片刻:“我们要找的诗歌应该和感冒脱不了关系,感冒……感冒……”
两个人踮着脚在告示栏前面找了半天,映入眼帘的诗歌全是歌颂同学,歌颂友谊,歌颂人间真善美的,实在没看到什么感冒一类的字眼。
“啊———找瞎了。”钟净蹲在地上薅自己的头发。
旁边的闵泉生本来还在找,不知道想起什么,动作停下来,若有所思。
然后他把钟净拉起来:“既然是找跟感冒有关的诗歌,提到感冒就不免会想到山羊,或者说人羊吧。”
接着意有所指地又道:“那只人羊对感冒真的很敏感。”
钟净一怔:“你是说……像昨天那样利用它?”
两人先从教学楼撤出来,前往宿舍和医务室看了看,发现人羊果然在宿舍和医务室之间游荡,听到他们脚步声,恐吓地追上来,但是追到门口又停下,像是被什么结界困住一样焦躁地在门口跺脚。
怎么才能把它引出来?
钟净眼睛一亮:“对了,宿舍那边不是有超级多感冒药吗!可以用那些感冒药把它引出来!”
两人当机立断冲到405宿舍,把柜子里的感冒药大把大把往包里装。
接着他们把感冒药洒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人羊果然被感冒药吸引,吐着舌头癫狂地窜了出来,沿着感冒药一路舔,最后来到告示栏前面。
到了告示栏,两个人一人拿着一盒感冒药往告示栏上抛,引导着人羊追上去舔。
人羊也很配合,伸出舌头癫狂乱舔。舔感冒药的时候,舌头难免碰到告示栏上面贴着的诗歌,其中一些重叠起来的诗歌被人羊舌头舔得掀起来,这样两个人不需要自己动手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人羊一路舔过去,两个人也一路看过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了“感冒”这两个敏感的字眼。
闵泉生瞄准了一伸手,很利落地把写着那两个字的纸扯了下来,然后钟净配合默契,把吊坠往两个人脖子上一套,两人借用吊坠之力火速逃离现场,身后只余下人羊的咆哮声和漫天纷飞的雪白诗歌。
*
闵泉生和钟净坐在书桌前面,面前放着一张薄薄的,被折叠起来的纸。
两个人的目光都紧盯着这张纸,他们都知道,它也许就是揭开这个怪谈真相的最后一步。
最后还是钟净先伸出了手,慢慢展开那张纸。
纸上是一首很短的诗,字迹斑驳,标题也很简短,寥寥两个字,就叫《感冒》。
《感冒》
感冒是我的好朋友
只要说我在感冒
就不会有人知道
其实我在哭
“只要说我在感冒……”钟净皱起眉头,“就不会有人知道,其实我在哭……”
他脑海里闪过4号床枕头上的那点泪痕,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好像把这些事情串起来了……”他抬头看着闵泉生,“这个人……也就是4号床,他既然是在宿舍哭,难免会有被室友听见的时候,室友就会问他怎么了。”
“他不想让室友知道自己在哭,又想到人感冒和哭的时候会有相似的症状,都会流鼻涕,然后鼻塞什么的。所以……”
“就谎称自己在感冒。”闵泉生道。
钟净还是皱着眉头:“可是为什么不想让室友知道自己在哭…?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吗?”
闵泉生拿起那张纸,手指在“好朋友”三个字上摩挲了一下:“也许不是不想哭,只是不能哭吧。”
“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感觉这个怪谈一直在跟我们强调,不能感冒,也就是不能哭。”
“不能哭,当然就只能笑了。笑到死掉为止。”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熟悉的咔嚓一声。循着声音看过去,居然是钟净码放在房间角落的十个杜鹃鸟标本盒子。
摆放在第一位的盒子不知怎么自己打开了,更让两人不敢置信的是,里面那只栩栩如生的杜鹃鸟标本微微动了一下,居然一振翅从盒子里飞了出来!
复活的杜鹃鸟在头顶盘旋一圈,一松嘴,叼在嘴里的东西掉在书桌上,然后它就径直从半开的窗户飞了出去,渐渐远了。
两个人愣了半晌,钟净终于想起来把杜鹃鸟丢在桌上的东西捡起来,原来是一个信封,上面什么也没有写。
钟净把信封拆开,展开里面的信纸,里面这样写道:
[亲爱的杜鹃:
今天我们学校开了晚会,同学都结伴表演节目,家长老师坐在下面看。
结果我没有节目表演,全程和妈妈坐在下面看节目。
回家的路上,坐在车上,妈妈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
我跟她搭话,她就爆发了,吼着质问我为什么没有节目!别的小孩都有节目为什么你没有?你不是说你在学校人缘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没人跟你一起表演节目?你根本就没有朋友!
我觉得不知所措,吓得只能躲在车子后座流眼泪,也不敢哭出声音。
妈妈看我还哭,更生气了,继续骂我。
她骂我,我只是哭,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我也还是自己偷偷哭。
然后我想,如果我交到朋友,妈妈是不是就不会骂我了。
所以我下定决心,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交到朋友。
我发现大家都和爱笑的人做朋友,我就一直笑一直笑,不让自己难受,也不让自己哭。
如果忍不住哭了,我就跟别人说我感冒,别人就不知道我在哭了。
这学期刚起头的时候,学校里爆发了流感。我身边的好多人都说自己感冒了。
因为我自己哭了会谎称感冒,所以我觉得所有感冒的人都是在哭。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哭?哭的话就交不到朋友了,没有朋友就会被妈妈骂的。
于是我打定主意,所有人都不许哭,必须笑。
我对他们用了笑刑,让山羊舔他们的脚。
他们就一直笑一直笑,最后全都死掉了。
学校里终于没有哭的人了。
大家都笑吧。大家都笑吧。大家都笑吧。
……大家都笑吧。
我是为这笑而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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