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一直低着头,姬玟忍不住去握她的手。
“妹妹。”
她的手冰冷刺骨,指上已是血迹斑斑,刺得姬玟也落下泪来,“……千错万错,都是我错。”
苏榕抬头,满脸泪痕。她追问:“孩子呢?”
“……”
苏榕反握,就像是握紧最后一根稻草,然而姬玟的手比她的还要凉。
沉默使苏榕再次落下泪来,不是没有听到,是没有名字,一个小小的生命稍纵即逝。
姬玟挥起宽大的袖,将苏榕瘦弱的身躯搂入怀中,“苏榕,你听我说……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很幸福的活着,但是我们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
“你不过是为你的**找借口。”
“你有一天会理解的。”
“我理解你,苏杏理解你,孩子呢?他会理解吗?你根本连机会都没给他!”
“苏杏也没给我机会!”姬玟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不是她服了毒药……孩子,或许会保住……”
苏榕惊恐推开姬玟,这才看到缓缓而来的帝辛,他面无表情,眼中带着凛冽的杀气。
“快走。”
“不要怕,我在。”姬玟将苏榕搂的更紧,手暗暗握住自己的剑,“榕儿,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如此。……你明白吗?”
苏榕悲愤交加,犹豫着,最终放下回抱的手。
温暖的拥抱她等了好久,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或许正是因为此时此刻,才显得格外温暖。可这就像飞蛾扑火,不论她也想拥抱他,他的拥抱很暖,为时已晚。
“你怨我,我不怨你。苏杏临终前说想你,她叫我替她抱抱你,替我们的孩子抱抱你。苏榕,我很高兴做你哥哥。”
姬玟说罢,眉头一皱,嘴里溢出污血——原来他早就服了毒药,有去无回。
“不要!不要……”苏榕匆忙抬手帮他擦着,一边摇头,一边哭,“我原谅你了,不要,不要……”
姬玟推开苏榕,走出摘星楼的屋檐之下,帝辛远远站停,怒发冲冠:“姬玟!果然是你!”
“是我。”
真正要造反的是他,幕后的一切,都从他开始,“跟苏榕没有关系。”
城门已破,姬玟义无反顾,此时此刻他敞开心扉,去拥抱苏榕。苏榕在他身后,心急如焚,欲起身,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
姬玟一只手琴棋书画,一只手舞刀弄枪,双手合一,却不能用一把匕首去杀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如今的帝王。他是君子,而刺客出手只需要一霎那,若杀心不够,出手就注定失败。
“放箭!不留活口!”
有人惊呼:“陛下!苏后在姬玟手上!”
“不许退!格杀无论!”
帝辛毫不留情,势必赶尽杀绝,有人上前轻声提醒道:“陛下,苏后有孕已三月有余!”
“你说什么?!”
帝辛猛然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帝辛绝望回头,只见箭如雨落,苏榕面不改容,静静看着他,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孩子,你父要杀我,你是留不得了。
……
赴死之际,有人将苏榕再次拥入怀中。他按住她的头,肩膀宽阔,誓要为她挡住所有危险。
耳畔风声凌厉,脑中嗡鸣不断,苏榕挣扎,明明手上没有力气,姬玟却不堪的一大口血喷出。
“我方才真该杀了你……”姬玟自嘲的笑,“你竟然瞒着我。”
苏榕泣不成声:“对不起。”
姬玟眼眸暗淡,他撑着剑,艰难转身:“暴君,你人人当诛!”
苏榕扶着姬玟一同倒下去,慌乱中,她褪下衣衫去捂姬玟的伤口。来不及了,姬玟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拥抱她,拥抱箭雨。
“你、杏……我们……”姬玟喘息着,一把抓住苏榕,凝望她的心,“江山……至死不渝……”
苏榕拼命点头,哽咽不已:“会的,会的。”
书中刻着腥风血雨,师父驰骋在战场狼烟,外面伏尸千里,血流成河……苏榕在脑内还原想象的都是虚影,她一直对墙外错付深情!墙外的山河破碎她看不到,百姓哀鸣她听不到,她尚且是苏后,又落在如此地步,何况顾得苍生呢?
“苏榕以天地为誓!一心爱江山,爱一切向往的自由……”姬玟抬起手将苏榕的眼泪拭去,欣慰一笑,再没有醒来。
帝辛的长剑接近,在苏榕面前滴着鲜红的血,苏榕呆呆的坐着,直到被从地上拽起。
帝辛提她到面前,似在犹豫,苏榕嫣然一笑:“帝辛,你输了。”
苏榕从没有去过外面,更没有上过战场,但此刻她在风里,风把外面的故事都告诉她听——墙外鸟语花香都是假的,百姓自由比宫中还少,这土地分明是一座大的牢笼!
里面的苏榕想出去,外面拼死拼活要进来,老天都要发笑。
笑就笑吧,她承认自己是自欺欺人的傻苏榕,与死亡的残酷相比,苏榕的眼泪不值一提,因为即便是帝辛的泪滴到血海里,血依旧会流,失去的依旧失去。
但她也是六宫独宠的苏后,她只有一直站着,哪怕是被迫站着,才要让看笑话的人嘘声。
回想入宫的那天,姬玟等在宫城门外,见她最后一面。
他说,我们再见,总要死一个。
他还说,情愿是我。
所以那是最后一面。苏榕天真的以为,只要此生再也不见,他就可以带走苏杏,远离轩辕城,远离帝辛的猜疑和嫉妒。
可他终究是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夺走本属于他的一切。
他是姬玟,是富可敌国的姬府嫡出长子。他是慕容玟,是长平公主慕容烟的大儿子!这帝位,他要夺回来,一呼百应。
可他叫这一声妹妹,只有她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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