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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水道

十八岁的夜。

政变呐喊已经散去,到处都是污染的空气。

她从兜里掏出来一把不属于自己的钥匙,打开一辆不属于自己的老式古董车。

她透过车窗看眼前的湖。

湖水的表面呈现出和香烟灰一样的蓝色。在星光下,里面的腐烂的水草依稀可见,像她早晨脱落的头发。

她呼出一口气,握在方向盘上摇摆不定的手终于放弃挣扎。

她回头看后备箱,不知为何如此悲伤。

汽车向前开动,在一摊烂泥里扎了坑。一脚油门,她无牵无挂地开到105迈。

车子落入湖水。

湖水冰冷,她不打算挣扎。

由着那冰冷钻入肺中,她感到窒息,还有一丝解脱。

这样吧,结束失败的一生。

她预感到自己会泡成巨人观,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脖子上的银项链拽断。记忆模糊中,似乎有一对很小的东西挂在那上面,在拽断的瞬间让她感到很心酸。

心酸得眼泪都要流出来那种。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到痛苦,无助地等待死亡亲吻她的额头。

但她最终没有死。

她被一双手捞起来。

亲生姐姐白汀从水里把她拖到了岸上急救。

白汀那张玉石一样寒凉的脸,在看到她呼吸那一刻融化开。

但也只是一瞬间。

她听到姐姐白汀发狠且冰冷的声音。

“白鹤,要我告诉你多少遍,死没有用。”

“也不要妄图用你的死来威胁我。”

“政变结束了,赢的是我党。”

……

猫食盆里传来舔舐的声音,白鹤从梦中惊醒。

浑身的冷汗,她的鬓发湿透,顺着脖颈流入前胸。

她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白鹤无助地陷进被窝,刚刚吃饱了的猫咪跳到她的枕边叫。

白鹤把它抓到怀里揉了一顿,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她翻身在床头柜上找手机,想要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却意外碰到了被她带回家的闻逸个人档案。

她顿了五秒,怀着自己胳膊再不收回来就要冻凉了的心理,勉强拿起来。

熹微晨光下,纸上闻逸的脸显得格外迷蒙。

不是她看不清导致的,而是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最终被记忆的水雾给模糊了,只留下脑子里的水渍。

这水渍很柔和,像是被印在薄脆的书页上封存了很多年,打开时只有旧日阳光的黄晕。

“叮!”手机响了。她的怅然若失被打断。

白鹤接通。是赫跳打给她的。

“喂?怎么了?”

赫跳:“死者查出来了,叫芹可覃。男性,生殖器被行过割礼,是个格萨教的教徒。周四晚上在东城的水烟酒吧失踪,过了三天后出现在咱这。”

白鹤感觉这个名字有些怪,她敏锐地感到一种暗示的感觉。

“格萨教?是和东党一起出来的那个?对了,他家庭背景怎样?”

赫跳在电话那头思索着:“父母工人阶级,他却是个色情漫画家。最近几年从良了,因为找了一个女友,人很正派,在医院工作。”

白鹤挑一下眉,她感觉有点好笑。自己最近遇见的纯爱党有点多,一个自己徒弟,一个用来栽赃自己的死者。

赫跳暂停了一下:“芹可覃有幻视症,有被骗的可能性,后期会让控制组去调他出行的监控记录。可以肯定的事,他的死是有东城的原因在的。你最近行事要小心!”

白鹤皱起眉头。芹可覃,芹可覃,芹可覃——背后的人想用他的死来暗示什么?

白鹤感到少有的头疼。

“嗯嗯,让我再好好想想吧……有消息随时告诉我。熬了个大夜,辛苦了,赫跳。”

对面的赫跳应了。电话挂断。

白鹤蜷缩着脚趾走到衣柜,穿上防弹背心和高领蓝色毛衣,扯低半旧的牛仔裤方便放枪,最后把一头白发盘紧用软帽扣上,方便掩盖住盘头的激光刀。

她带上耳机和证件,开车前往东城。

走之前她看着闻逸资料上的联系方式,最终没有存到手机里。

这是一个要收尾的任务,主负责人已经不在犯罪署,新长官闻逸对这件任务是没有过问权的。

同理,她不用向他汇报这件任务。

白鹤这才感觉心里没有那么别扭了,开着115迈在地尽头是鱼蓝色的路上飞驰。

车过桥口关卡,面容清淡的接待员拦住她,以一贯的温柔语气提醒她出示证件。

西城紫苏色的证件被白鹤雪白的手拿出来。

“西城,白鹤。辛苦了!”

接待员看了看,程序化地对她微笑:“欢迎来到东城!天凉了,注意保暖!”

“谢谢。”

白鹤来往东西城已经有六年。年年都是这位男接待员,这让她感到有序的温暖——说明一切照旧在她的掌控之中。

车子停在东城的第一财富大厦。

白鹤从车上下来,把钥匙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仔细看了钥匙,恭敬地请她乘电梯到72楼。

电梯装饰是黄澄色的镜子和紫荆花珐琅金属花纹,按菱形格子排列的玫瑰水钻镶嵌在三边扶手,穹顶上涂满银漆。

白鹤看到这电梯,莫名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要有美人们在耳边吹香

风了。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令人向往。

白鹤自嘲笑笑,磨得发白的羊皮靴尖深陷在波斯地毯里,压住了上面骄傲的孔雀花纹。

34秒后,电梯门开。

“小鹤,欢迎光临!”,头发灰白的前犯罪署最高执行官笑着看她,“新长官合的来吗?”

白鹤习惯性鞠了一躬回答:“还没接触,不知道合不合的来。”

听到这个回答,明东理橘红色的嘴唇弯弯。她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听自己的太太说过白鹤和闻逸的事。

真是,两个年轻恶鬼聚在一起,居然用牵手代替打架?怪的要死!

“你俩之前认识?”明东理的声音里都是精明的硬币声。

白鹤低下眼睫,回想起那双熟悉的绿眼睛。嘴角有些迟疑地耷拉下来。

“可能不认识吧。”

明东理终于放心大笑,她拍拍白鹤的肩膀:“随便你了,好好相处知道吗?别一天天没好脸色。”

白鹤没说话,跟在明东理的身后到了办公室,明东理请她坐到真皮客座上。

“给,您要的东西。”白鹤把光纤盘递给她。

明英理点头放到一边,把最后一份技术材料拿出来。

“这是最新的技术图纸了,闻逸不知道这个事,你自己选择告不告诉他。”明英理点燃一根薄荷味香烟,“有人把尸体放你办公室了是吗?你把信息封了?”

白鹤没有抬头:“嗯,还在调查,所以封了比较好。”

明东理吐出一个烟圈:“试试多问点人,不要总是自己带着西城的人单打独斗,太累了。”

白鹤的蛾眉微微一挑,她知道明东理说的是什么意思。

“明长官,我还是打算自己先看看。”白鹤回答。

明东理嘘一声,给白鹤倒了咸茶。

“不要叫我长官啦,叫我明股东吧。我以后和犯罪署一点关系没有。

白鹤喝了一口茶,被浓重的咸味呛到,她在咳嗽间看到墙上的书架。上面有很多翻烂的书籍,一本厚重的书吸引了她的目光。

“长……明股东,你之前说过的,这份技术图纸是双份,那另一份在谁哪里?”

“在东城犯罪署,现在在谁那我不清楚。况且这份图纸很难做,东城的人也没弄出来,你们西城试试看好了。”明东理笑笑,“你这孩子真奇怪,明明都被人拿尸体威胁了,还敢来东城找我要砍头的文件。”

白鹤微笑,目光没有离开那本书。明东理注意到,起身把书拿下来。

“要看?”

白鹤低头,看到上面三个大字——红楼梦。

“明股东看这个吗?”白鹤捻开酥软的书皮,自然地翻到太虚幻境判词的那一页。

“不是我看,我太太看罢了。她常来我办公室里陪我。”

白鹤笑出声,她习惯于听明东理炫耀她和她太太的爱情生活。

手指上的薄茧在书页上移动着,停在某一行。

可能是这样。如果和她想的一样的话。

白鹤神色一敛,把书合上。对面的明东理把手机上的时间展示给她看。

“现在是十二点半,距离接头还有一个小时,从这里的海底计算机通道开始走,四十五分钟到接头处。”明东理笑着,“祝你好运,小鹤!时间一到,有人会全力抓捕你。”

白鹤歪头,露出一个微笑:“你们抓不到吧?”

***

通道连接的是东城最大的地下酒吧的下水道。之前有人在这里圈养鳄鱼,被查封后留下来一片不会被水淹的空场,很适合存放A类杀头机。

而白鹤这次的任务就是转移二十五俩杀头机到西城。

接头的小队队长在那里等着她,看见她走来,笔直地行了一个军礼。

“情况怎么样?”白鹤戴上皮手套。

“不好,已经被察觉,需要尽快转移。”小队长回复。

“三转弯,分头行动,一水两陆。有人追击就现场弃机。”白鹤骑上小队长所在的杀头机后座,对后面的人发布命令。

二十五辆杀头机的厚轮无声碾过脏污的水,地鼠一般在四通八达的水道里穿梭。

一秒,两秒,三秒。

穿过警戒线的那一刻枪声响起。白鹤看到后面跟来不少黑警服。

“部长,我们是甩开还是……”

“明东理摆的架势挺大嘛。”白鹤掏出手枪,对准警员的耳朵开枪。

这次装的大多数都是药物性炸弹,挥发速度快,倒没有什么致命效果。

按照约定,春节将至,东西城双方都会把伤亡降到最低。

子弹擦着耳边过去,凌空爆发出淡白色的烟雾。小队队长惊叹于白鹤的枪法之准,同时也发现这一次的地下通道出了一些问题。

“部长,这一次的岔道被封了!”

听到惊恐的声音,白鹤抬头,在烟雾中看到锁死的左岔道,她向右边看过去——右边看似锁的很仓促,没有被封死。

看来明东理想让大队走右边。

但这是为什么呢?她在左边暗示了什么吗?

白鹤用眼睛丈量了一下高度,确定能让小队队长带人过去。

“你先带队回城,到码头上之后找昙魅长官。这里我留下。现在赶紧走。”

小队长年轻的脸上都是焦急,可白鹤已经跳下后座消失在迷雾中。

没办法,他飞快撞开右边的封堵墙,开向前方。

看着远去的背影,白鹤呼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早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发射完烟雾弹之后她基本没再听到枪声。

东城没有像西城防护队那样人人都对基本毒气免疫,但也不至于人人都晕倒。

她想起来明东理那句话:“时间一到,会全力抓捕你。”

明东理的目标是她吗?不是,必然不是,明东理不会让她落到东城犯罪署以外的机构。

这句话没有主体,明东理必然在暗示什么。

想抓她的是另有其人。

二十五辆杀头机不过是个噱头,这次的抓捕是为了看看她的深浅。

不能确定是不是和拿芹可覃的尸体恐吓她的人是同一个。

算了,想让她死的人那么多,不差这三瓜两枣的。

白鹤想清楚,翻身抓住钢板,把自己的身体倒吊在转折处。

她的视力很好,看影子也能分辨出人的方位。白鹤不要浪费时间,她现在只要保证杀头机顺利运出去。

于是枪响几声。

“她在那里!快追!”

下水道白鹤玩的最清楚,中间的暗道她钻了有几百次了。这一回她也打算像猫和老鼠那样角色互换,把他们绕晕了自己再出去。

想着快过年了,白鹤特意没有打那么准,每一颗子弹都打在左手手背上,里面有麻药让他们暂时昏迷,取出来之后也不妨碍他们回家吃年夜饭。

五个,六个,七个。

血液翻涌上头,白鹤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狂虐又出来了。开杀头机杀人的时候是这样,用枪给别人弄出来血的时候还是这样。

她不是施虐狂,可确实对鲜血淋漓的场面有一种热忱。

是那种厌恶到极点的热忱。她有时候恨不得全天下的脏血都泼到她一个人的头上,让她浑身上下都是肮脏的,臭不可闻的,令人唾弃的——这样才可以是她,她不能安好地生活,她要受到世人唾骂,她要连死后的坟茔都是阒无一人。

她白鹤接受这样的结局。

……

终于,最后一个跟在身后的警员中弹之后被甩开,白鹤顺利回到原来的岔道口。

白鹤蹲在左岔道封死的堵墙前面,细长的手指一层一层地摸过去。

没有暗格,敲起来也不是中空的。

明东理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白鹤站远一点,仔细观察整面墙,没有缝隙。

昨天观察员汇报的时候还没有封住,短短半天封的层级这么高,肯定有问题。

但是要从哪里入手呢?

白鹤的眼睛动了下,她走到左右岔口的交接出,那里露出一个小孔。

白鹤把头发散开,雪一样的银河倾斜在她的背上。

纳米钢刀插进孔里去,逐渐把那里扩大碰到一个齿轮。白鹤听到左岔口的墙发出响动,有什么东西碎掉。

再一转头看见那里的堵墙碎了半面。

对了,这里是机关。

她疾步走过去,看到碎掉的墙后面写着一面加密的棋盘密码。

光线很昏暗,她辨认得吃力。

棋盘密码传到华国之后被研究出了笔画版,其中一种形式被东西城改编之后可以同时表达汉语和英文。

可明东理只会后一种,这导致她的密码常年不安全且保密难度低,没少出过事。

白鹤寻思这一回倒是好事,省的她破译出多重意思了。

她认真读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蒙。

Doih,Soiri,Mon,Seng,Nang.

白鹤又认真读了一遍。Doih,Soiri,Mon,Seng,Nang.

怎么还不对呢?

白鹤皱起眉头,想要再破译一遍,腰后却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了上去。

完了。

这个人不是跟在她后面来的,而是一直在这里藏着。

白鹤皱了下眉。

一只手把她背后的发丝捞起来一把,头发牵动着后脑勺的头皮,她的白发在那个人手里细细把玩着。

白鹤没有回头,她淡定开口:“杀了我,东西方都不好交代……”

后面的人没有停止玩她的头发。同样的,枪也没有离开她的腰际。

“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白鹤再次开口,在她准备转头看这个人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破译出来了没?”

声音熟悉,毕竟她白鹤今天早上还在想着这个人。

一双绿眼睛在暗处闪着光,头发整洁干净的男人穿着军衣,修长的手指一圈一圈绕着她的发丝。

白鹤看着他的眼睛,意外地没有感到棘手的感觉。

可能闻逸拿枪不是要她的命,他只是要玩一玩。

可玩什么呢?

玩……她的头发吗?……

白鹤一时间有些噎住,她只好盯着闻逸,握住枪管,把腰际的枪口往旁边移。

闻逸感觉到她的动作,没有制止,只是轻轻把她的头发从五指间松开。

他轻声又问一遍。

“破译出来了没?”

白鹤没有说话,她不想透露给闻逸任何信息。

闻逸的距离更近了,白鹤在原地不动,任由他的靠近。停下距离脚跟一分米处,他伸出手,在墙面上连线。

“着。”

“细。”

“腻。”

“陌。”

“生。”

“人。”

潮汕话里的当心陌生人。而明东理就是潮汕人。

白鹤的瞳孔放大了半秒,她确实没想到往这个地方靠。

闻逸在身后笑笑,学生一样问她:“我的潮汕话标准吗?”

白鹤没说话,她掏出枪,正对闻逸的胸膛。

闻逸看着枪口,嘴角依然是带笑的,看起来温柔的要死。这无端的让白鹤感到一丝恼火。

“闻逸长官,请您后退,否则——我会直接开枪。”

闻逸举起双手,眼睛没有离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好的。”他回答道。

白鹤没想到他会回答的那么爽快,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闻逸拿出兜里的腐蚀剂抛给她。

白鹤先是一愣神,又想到他可能是要用这个让她欠一个人情,于是心安理得接受了。

白鹤用那强酸的泡沫把墙面上的棋盘密码覆盖住。闻逸站在她身边,拿钢筋把腐蚀剂抹匀。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灰尘落在衣袖上,柔软得像猫毛。

当心陌生人。

明东理是让她当心闻逸吗?但为什么刚刚在办公室里不说?而且明东理的办公室并里没有窃听器。

困惑盘旋在白鹤的脑子里。

良久,墙壁腐蚀得差不多了。

白鹤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递给闻逸一根烟:“抽吗?今天的事算谢谢您,我以后还您这人情。”

闻逸过了五秒才接过烟,含在嘴里,露出一点润泽的白牙,“谢谢。”

白鹤自然地点开打火机,火光暖橙,被护在她薄茧温和的手缝里,透出一点光,照亮暗室。

白鹤准备先给自己点,再给闻逸点。意外地,闻逸也低下头颅。

两只烟碰将去,烧燃出白烟一缕。

白鹤呆住,闻逸也发愣。

他们站着,除了沉默无话可说。

又是良久,烟燃到尽头。

闻逸把烟头捏扁,低低地说:“再见。”

白鹤看了他一眼。高挺的鼻梁和碎发衬得那双绿眼睛更加好看。

他们的影子投射到还有未溶化泡沫的墙面上,像两个地府里的鬼影,临别时还在依依地温切。

白鹤回复:“嗯。”

白鹤从不说你好和再见,她沉默离开闻逸,走向左岔口的前方。

墙上的影子该变成一个人了。

她边走边想,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几乎是跑了。

莫名其妙地,她不敢回头。

直到走出通道,进入码头。看见完好无损的杀头机,她心情勉强变得好一点。

小队队长看见她散着的头发,眼神有些困惑。

“怎么?”白鹤问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支支吾吾的,旁边的姑娘笑着抬起白鹤的一缕白发,展示到白鹤眼前。

那缕白发被打了一个蝴蝶结。

系得很松散,像是怕弄疼了谁。

白鹤想起来闻逸玩她头发的那五分钟。必然是他系的了。

队员们露出好奇的目光。

白鹤慌张地要把它松开,可戴着手套的手,又是那样的不灵活。

姑娘笑着帮她解开,笑话小伙子的不懂装饰、少见多怪。那个小队长脸红着反击,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没人会问她发上的蝴蝶结是哪里来的,众所周知,西城白鹤不会和任何绯闻有关系。

闻逸他到底想干什么?明东理到底要让她当心谁?

白鹤低下头,心烦地闭上眼睛,想忘掉这些。

她的背后,是被凝固在舷窗里的江水。江水悠悠,它绿成一盏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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