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我回来啦!”蒲一扇掂着手里的肠粉大喊。
加班加了一个晚上的白鹤不耐烦地从办公桌上起来,看见二百五一样的徒弟,心情更加想死。
肠粉被摆在桌子上,白鹤把汤料浇进去,已经有些坨,她搅拌费了好大劲。
白鹤麻木地吃着,她垂眸看列出来的脑图,觉得信息还是不明。
需要审讯。她的本能告诉她。
可芹可覃的女友归东城管,之前的信息又被她给封锁,因此无权喊话过来。
这下子又要找人办事。
“唉——”白鹤叹气。
蒲一扇听到,狗腿地过来观看师傅画的脑图。
可白鹤的思维图正常人根本看不懂。
蒲一扇辨认半天,就认出来三个字——东军医。
蒲一扇:“师傅?这次怎么是海媛的工作单位啊?”
白鹤抬起头,她突然想起来蒲一扇那个crush女孩。
“她也在这?”
“嗯嗯嗯。她在东军医里的生物科技研究院当组长的。”蒲一扇一脸烧包样地回答,“她前天见我,穿了好漂亮的裙子~师傅你都不知道她多可爱~她还给我吹眼睛了~”
白鹤:“………”
蒲一扇依然荡漾:“师傅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会给对象吹眼睛吗?”
白鹤攥紧拳头:“………”
蒲一扇终于发出最贱提问:“师傅,你,不会,没有遇见过喜欢的人叭~”
白鹤一脚给他踢飞。
“真他爸的给你惯的——”白鹤还没骂完,控制部部长赫跳就蹑着高跟鞋走进来。
赫跳扶起蒲一扇,柔声道:“歹毒哦,师傅打老惨的……白鹤,怎消天天打徒弟哒?蒲一扇本来就蠢呆呆,现在更是傻愣愣。”
白鹤一口老气没上来,气的闷头吃肠粉。
赫跳笑了,她把盐渍陈皮放到桌子上,让蒲一扇出去。
“明东理给你拿的陈皮,说谢谢你前天把车给她开回去。”赫跳打开屋里的加湿器。
“马后炮死了。”白鹤盯着那特产陈皮嘟囔。
赫跳:“谁能想到她用潮汕话打密码啊,老油头真是。你说她什么意思?当心陌生人,说的是你那个新上司闻逸吧?那他是要当心哦,聪明死的,一下子就想到潮汕话。”
白鹤忍不住腹诽——闻逸要真聪明死还给她销毁墙上证据,不知道那是把柄吗?
白鹤:“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但这句话的指向不明显,真要说陌生人——那,这个屋子里就有两个了。”
赫跳呼吸呆滞了一下,她害怕地看向前后:“哪有两个啊?侬弗要留白相!”
肠粉盒子扔到垃圾桶里,白鹤淡定坐在那个放过芹可覃尸体的座位上,看着赫跳吓得样子,露出阴森的笑容。
然后坐了个鬼脸:“傻子赫跳。”
赫跳:“………贱人!!!!”
白鹤笑起来,赫跳拿着刀要去砍她。
其实白鹤说的没错,这个屋子里有两个人她很陌生,一个是失去记忆的那三年的自己,另一个是尸体钉在窗户上的芹可覃。
不过白鹤不会告诉赫跳前者的。
她一直忌惮别人知道她的弱点。
白鹤打开窗户,看外面下的冻雨。噼里啪啦,满天的干燥剂。
“我带蒲一扇去东城审芹可覃那个女友,你帮我留心一下东城犯罪署的,问起来说我胃病又犯了,不在单位。”白鹤点燃一根烟在嘴里。
赫跳:“没有闻逸的特许令你怎么审她啊?你怎么办?找阴局?他最懒了。”
白鹤边走边吐出一口烟:“这两个人里面,谁都不找。”
白发扎成马尾,配着高挑的身形,在办公楼的穿堂风中像一匹白马驹儿。
蹲在地上的蒲一扇被她单手捞起来,提着领子带出门。临走前不忘挥手给赫跳拜拜。
赫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嘟嘴嘀咕。
“你找我不行吗?!明明我能给你搞个证件的。”
***
列车到站。
白鹤带着蒲一扇到东军医的正门,出示一个证件,对方乖乖带他们去了一个会客厅。
“师傅?谁的证件啊,灵哎!”蒲一扇惊叹。
白鹤微笑,把徒弟摁坐那里。
“养你这么长时间,是时候回报师傅了!待会梁煌千过来你就和他扯,能扯多长扯多长,我马上就回来!”
蒲一扇:“不要啊!不要啊!师傅!”
此时白鹤已经跑远了。
蒲一扇在原地如坐针毡,一想到待会要见到师傅那个富二代追求者就害怕。
要不然我也逃出去吧……
蒲一扇恶向胆边生,他想要跳窗逃走,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就和东城最大富二代梁煌千深情对视。
蒲一扇嘿嘿一笑:“……宁今儿个好哇!”
眼前俊朗的男人微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肉,吩咐手下:“看紧了,把他绑起来!”
蒲一扇:“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走的白鹤丝毫没有听到这声惨叫。她直接找到了生物科技研究院。
蒲一扇这小子还是有点运气的,他的crush和芹可覃女友都是这个研究院里的。天天听蒲一扇形容,正好省了白鹤探地形的劲。
“您好?是找何主任吗?”一个脆皮琥珀糖一样的声音响起来。
白鹤转头,看到一张带着大白口罩的脸,镜片后的大眼睛很是好看,麻花辫垂在肩头,洁白的耳朵上面一层浅浅的绒毛。
她盯着白鹤的白发,露出一种好奇但不愿窥探的神态。
白鹤奇怪于口罩妹一眼认定她是来找何主任的事,迟疑道:“嗯。”
白鹤被口罩妹带进去,环顾着周围褪色的青色墙漆。
她好多年不来这里。
被白汀从水里救出来的第一个月,那时候每天都要强迫来这里治疗肺感染,治疗的医师就是何主任。
可为什么这么久过去,旁人也会知道她是何主任的病人呢?
她的皮鞋配着口罩妹的白布鞋,一重一轻踩在奶油色的地面上。
“何主任在这里。”口罩妹停在实验室门口。
白鹤往门口看一眼,意外和何主任对视。这老头的头顶更加稀疏了。
见到她,老头飞快出门,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仔细一看手里还拿了一个针管。
白鹤:“……何主任。”
何老头拉过口罩妹,自以为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问询:“她没有带什么尖锐物品吧?有没有威胁你?给她打镇定剂了吗?”
被人当面蛐蛐,白鹤尴尬得一头黑线。
这事不怨何老头。当年白鹤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三年里的部分记忆的时,拿着铁杆把何老头的办公室砸了一个稀巴烂,要求见白汀。她那时候简直就是疯子,打多少镇定剂都没好,三个人才给她拉住。
“你来干什么!我把老骨头不够你砸了!要把我带到西城行刑场杀掉吗?!离我学生远一点!”何老头呵斥道。
白鹤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出示了梁煌千的特批证件,要求带人审讯。
“我找斐珍妮。在审查室审讯,希望您配合我的工作。”白鹤补充道。
何老头啧了一声:“我怎么能放心手下的员工和你这个神经病呆在一起!这样,我要打开玻璃,全程监视,你们审讯什么我不听,但我要确保员工的安全!”
白鹤爽快答应。她看了一眼表。
此时13点整。
西珍妮来的比想象得要快,白鹤看见何老头嘱咐她一些保护自己的动作。
真怕我给她杀了啊?
白鹤不由得笑笑,白色发丝垂落在脸侧,衬出眉眼的干净。
天生橘发的女人坐在她对面,眼睛偏蓝,长的有雀斑,鼻梁很低,嘴巴红润得像热带鱼。
斐珍妮翘起二郎腿,但是动作很缓慢,似乎有什么阻力。
斐珍妮:“要问什么?”
“你男朋友最近和你说过他要自杀的念头吗?”白鹤把背放松。
“没有,但他经常说要为我死掉。”西珍妮笑着,转动手上的人造宝石戒指。
白鹤看了一眼斐珍妮的小腹。
“你们到谈婚论嫁的那个地步了吗?”
“没有,我们和我妈妈住在一起罢了。他没有钱的,而且支付不了房租,我妈看在我面子上才没有赶他走。”
白鹤凝视着她,斐珍妮本想看回去,但她根本无法在白鹤的目光里坚持五秒。
“你男友会游泳吗?”
“会啊,你到底要问我什么,烦死了。”西珍妮脸上呈现出一种焦灼。
白鹤要的就是这个表情。
她看了一眼表。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
白鹤:“你在骗我,你男友分明就不会为你死的吧?”
她没有说话,白鹤静静看着她。站起身,看表,一副要走的样子。
看到白鹤要走,斐珍妮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你是想问我芹可覃死的事对吧!?”
白鹤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她的嘴巴——或者是舌头。
“他的死是有预知的!所有人的死都是有预知的!”斐珍妮的表情狰狞起来,“唯独你没有!当年的西党都没有!你们只配被弄死在地里!等着吧你!你们的罪行迟早都要应验!”
白鹤站定,她略微退后半步,眼睛里都是戏谑。
她调笑的语气回复斐珍妮:“都是旧事了——早洗干净了。”
斐珍妮:“你们别想!等先知来清洗你们的罪孽吧!我们的种子会散布到学生里面,等那时候,你们就会被活活踩死!起义会越来越多!”
说完,斐珍妮发疯一样冲向她。
白鹤以最快的速度侧身开门。
是时13点34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斐珍妮的小腹爆炸开来,里面是微型炸药。冲击力之强,把她的脊椎骨炸烂,骨头渣和大肠碎片溅落到何老头面前的玻璃上。
炸的速度很快,门没有完全关上。
白鹤在门口处护住头脸,手上有炸伤。她没喊疼,赶紧拿了医院柜子上常见的镊子去掰斐珍妮的嘴巴。
斐珍妮的身体被炸烂,头飞到东南角。白鹤也没戴口罩,拿着镊子就要往她嘴里伸。
口罩妹这时出现,她吓得脸都发白了,可带了一双医护手套给白鹤。
“谢谢。你退后一点。”白鹤戴上。
镊子夹住斐珍妮的舌头,白鹤慢慢地往嘴外面拽。
1厘米,5厘米,12厘米。
不是正常人的舌头。
舌头前段和后段是两个颜色,一紫一红。
口罩妹直接吐了出来,白鹤把舌头翻了个面。
找到了。同样的字纹密码,斐珍妮的是手工纹上去的。
叛徒!叛徒!西党核心人物瓦解!
白鹤看着那行字,寒意爬上脖颈,她的血液沸腾。
终于来索命了。
白鹤站起来,手里的镊子夹着那条长长的舌头,顺便把斐珍妮的头颅也带了起来。她转过身,看到身后一群人。
梁煌千火车一样扑过来,白鹤没有推开,因为心思都在手里的镊子上。
梁煌千心疼地搂住她,手护住被燎坏的白发,白鹤从他的脖侧往前看,她看到了很多人。
有不少官,有不少医生。
在他们的后面的后面。东城闻逸和西城阴和卫站在两边,被一道人墙隔着。
看来是白汀找人通知他们了。
白鹤短暂和阴局的目光对接,示意自己安全。
然后她看到闻逸。
闻逸正看着她。
两个人目光对上。
闻逸静静地看着,看着白鹤和梁煌千拥抱,脸上波澜不惊,只有那双眼睛过于犀利,旁边的人都噤声不敢说话。
今天的绿宝石太过刺眼夺目,白鹤只好别过头。
是没有给他汇报,才看起来生气吗?
梁煌千的声音把她拉回来。
“白白!你赶紧去包扎伤!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梁煌千的声音里都是担心。
白鹤轻轻拉开他,鞠了一躬。
“好的,梁少。实在抱歉,我没想到这个情况。”
梁煌千更急了:“什么抱歉!我带你去包扎!”
白鹤对他笑笑,这对梁煌千无疑是一个恩赐。他当即就让手下开特许病房,却被告知梁老爷子要强行带走他。
“没看到你们少奶奶伤了吗!……”梁煌千正欲发怒,白鹤直接伸手把他推到保镖那里,使眼色让带走。
保镖自信点头,一个劈掌把自己少爷给撂倒了。
白鹤:“……有时候对你家少爷好点也成……”
保镖自豪甩头:“包的,白小姐,包的。”
场面一片混乱。
梁煌千昏厥地被拉走,白鹤用手把那头颅给拿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徒弟在身后颤抖着安慰那个口罩妹。
“没事的没事的,呜呜呜我也怕,海媛你不要害怕。”蒲一扇和那个口罩妹相互搂住。
白鹤:“……海媛?”
口罩妹松开蒲一扇,受惊哽咽地说:“……到。长官。”
望着这一对,白鹤感觉天塌了。
白鹤:“你怎么找个这样的!?”
蒲一扇当即站直,挺起胸膛:“我不许师傅你说海媛!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白鹤忽略他,急切地用空出的那只手握住海媛的肩膀。
白鹤焦急道:“你怎么找个这样的?!!”
蒲一扇:“………师傅我要和你拼了!”
撕打的过程被打断。
阴和卫:“别拼了,白妮儿过来先把东西给放好。”
他带人走过来,看了一眼舌头上的纹字,马上让手下把白鹤手里的头颅接过去密封。
白鹤自然递过去,却被一个人拦住。
她抬头,看见闻逸。
戴着军帽,鬓角整洁干净。军装散发出洗衣粉的味道。拦住她的白手套如同鸽子的羽毛,阳光下柔软而陈旧。
白鹤眼睫轻颤。
失去记忆的人讨厌所有的似曾相识。
“阴局,抱歉,这次的案发现场证据需要由东城犯罪署处理。”闻逸温和地说。
阴和卫爽快答应:“中。”
白鹤有些诧异,她看着阴和卫,眼睛里都是疑惑。
闻逸继续开口:“方便工作,芹可覃的尸体正在托人去取来了。”
阴和卫:“很中。”
闻逸接着开口:“这次的处罚希望交由东城处理。”
阴和卫:“特别中……”
白鹤怒起,打断阴和卫:“中屁!!我办案怎么办?!”
阴和卫看着她,老狐狸油腻一笑,打开手机。上面的大字号显示一个划重点内容。
“据中央案情办指示:开会期间。全国特级事务,由西城行刑场与东城犯罪署一同检查。请各级部长做好合作,工作按规定自行交给各自上级检查。”
白鹤呆住,伤似乎也没这么疼了。她人都傻了。
阴和卫快乐地拍拍白鹤的头:“闺女啊,这两天你就跟闻逸,以后大大方方地哈,甭跟他客气,该要啥要啥!展现俺们西城行刑场大妮儿的面貌!耶,时间不早啦,去中央开个会哈,别给我准备饭了!”【注释:阴局口中的“闺女”一词,在河南方言中并不特指亲生女儿,而是一种长辈对年龄比说话者更小的女性的爱称,类似称呼还有“妮儿”“妮妮(第三声)”“妞子”等】
阴和卫说完就脚底抹油,和几个西城官员一起走了,留下白鹤和闻逸在原地。
白鹤一愣一愣,她盯着闻逸的脸,脑袋空白一片。
对方的眉宇之间很平静,似乎很平静。
“你已经派人送尸体来了?”白鹤还是没有接受这个现实。
“嗯。”
闻逸说完就沉默着,把白鹤拉到身边的铁椅子坐下。旁边摆了一盘子的药,他熟稔地准备好纱布和蘸药棉签,掰开白鹤受伤的手。
蘸了药的棉签涂在灼伤的皮肤上,触觉像给面包坯子上黄油。
白鹤没忍住,起了鸡皮疙瘩:“我自己来就行。”
“那样不方便。待会儿可能还要理案子,你这会儿可以歇一下。”闻逸耐心解释。
白鹤闭上嘴,她往后靠着座椅,斜眼看着闻逸。
好奇怪,他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我给你惹麻烦了吧。”白鹤把头别过去问,“你得给何老头赔礼道歉,他才受不了自己的医院里扯上刑事案件。”
闻逸动作未停,眉头皱着:“没有很麻烦的……你怎么会担心这个?”
因为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白鹤没说话,她盯着外面的腊梅花,另外一只手抠着无名指的指甲。
漫长而细致的涂药对白鹤而言是一种折磨。
她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中午只喝了一罐车厘子巧克力果泥啤酒,现在胃里酸得慌,带着脑子也晕乎乎。
“哈——”白鹤打了个哈欠,胳膊上的涂抹更像是爱抚,轻的要命,她没有因为药物的刺激而感觉到任何不适。
白鹤觉得自己有点困了。
“要到医护床上眯一会儿吗?”
她听见对面温和的声音问她。
“不要,东医洗床单的消毒水味最难闻。”白鹤几乎本能地回答。
她闭上眼睛,手指蜷缩起来。闻逸坐在她身边,轻轻搂着那条受伤的胳膊,慢慢缠着绷带。
缠好了,他把肩靠到白鹤歪头的那一侧,让她靠着,怕她累着脖子。白鹤的白发不怎么打理,很毛燥,弄得闻逸鼻子痒痒的。
不敢看身边人,他转过头,看向外面的腊梅。
腊梅太香,猝不及防地让闻逸想起来十七岁的雪夜。
十七岁的他站在竹灯笼下面,看那人扛着两枝怒放的白腊梅朝他跑来。
细小的雪花落在黑发上,恍惚中满头覆雪,走过半生光景。他不知道自己也满头满脸是雪,只当做提前看了对方苍老的样子。
所以那时他笑了,身体的热气从笑容中蒸发到眼角,凝固成一团湿润。
翌日清晨,舍友告诉他,有人用特级手枪的枪匣,换了两枝检察院里怒放的白腊梅花。
……
白鹤其实没有闭上眼,她不会轻易在陌生人面前睡着。可闻逸自然地把肩膀靠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愣了一下。
她从睫毛的缝隙中看着闻逸,意外看到了眼角的湿润。
绿宝石看腊梅也会变得悲伤吗?
白鹤困惑,身体不听使唤,她抬起胳膊想要给闻逸把眼泪擦了,可忘记那只胳膊缠着绷带。
她抬起来,吃痛放下,发出嘶的一声。
“我没事。你胳膊放好。”
她听见闻逸沙哑地说。
白鹤尴尬坐直,没敢看闻逸。窗户被护士打开两扇,梅香浮动在酒精的雾气里,腾腾兀兀。
白鹤禁不住看一眼腊梅。
“今年天冷,腊梅开得盛。”
白鹤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暖这个场,明明自己是一个不怕冷场的人。
闻逸沉默着,没有像之前那样马上回答。
是觉得丢脸不想说话了吗?
过了很久,她几乎就要感到窘迫的时候,耳朵里传来闻逸依然沙哑的声音。
“嗯,开得很盛,今年要下大雪了。”
白鹤听到回答,放心了些。她想要换个角度看看闻逸的眼睛。
角度还没换完,远处蒲一扇带着车钥匙乐颠颠地走过来。
“师傅!我们走啊!”
白鹤抬头,马上站起来,对闻逸点头示意。闻逸回复一个微笑,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恢复平静。
好tm正常的上下属关系。
白鹤感觉自己很莫名其妙,先是自己主动去给人家擦眼泪,现在又急着要跑。
她伸出受伤的手,蒲一扇自然扶住她。
“闻署长,您要和我们一起吗?”蒲一扇自来熟地问。
闻逸的眼睛在他们的胳膊那里停了一下,温和道:“不用。我等会儿还有一个会,已经找人给你们安排了房间,发到你师傅的手机上了。”
缓了一秒,他补充:“今天晚上先歇歇吧,明天下午开工。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好嘞,谢谢署长!”蒲一扇最喜欢休息,得令后马上带白鹤上车去东城犯罪署。
坐在车上,白鹤感觉心思有点乱。她重新打开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房间251,公寓第二栋。”
白鹤呆住,冰冷的手指下意识回复。要点发送的时候才退回去,在这串号码上写备注。
闻逸(工作号码)。
她呼出气,再次打字,删除,再次打字,删除……最终没有回复。
东城的夜色很繁华,雪落在地上一秒似乎都会化。她看了一会儿,问旁边的蒲一扇:“今天会下大雪,你要拍照给海媛看吗?”
蒲一扇大喜:“真的吗?那我一定要拍!”
“预报说两点才下。”白鹤划拉着手机。
“那怎么办?明天中午就要准备理案子了。”蒲一扇哭丧着脸说。
“明天早上再给她拍吧,雪下的厚更好看。”白鹤建议。
“好!我明天早上起个大早!不知道这回在东城待几天。时间多的话可以去亭山玩玩,好像那里姻缘香火很旺哎!”蒲一扇快乐预想。
白鹤没说话,她笑得很浅。旁边的蒲一扇还在兴高采烈地询问下次约会的注意事项。
手机响了一声。
白鹤点开,赫跳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芹可覃被人工连接的舌头,在藏尸间里被烧焦,露出里面的微型燃火器,放的位置过于巧妙,且用的是没有见过的微型设施。
赫跳发来短信:推测燃烧时间,可能为13点半整。
白鹤凝视着那烧焦的舌头。良久,回复:应该是13点34分。
赫跳回复:为什么?
白鹤:因为是连环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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