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的笑发苦,的手指甲掐进手心里,止不住地颤抖,“你做下此等错事,何曾顾念过骨肉亲情?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姑娘会活不下去。我和我娘也再活不下去了。你的娘难产而死,你的爹毫不犹豫地抛弃你,是我娘亲手将你照顾到六岁。是柴府给了你饭吃有了差事。我倒是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别跟我提那个假装好心的老虔婆!真为我好,怎么会在我六岁把我丢到下人房间?就因为我的生父就差别对待我!我是靠柴府吃了一口饭,可我做的是什么差事?一个在外间养马的小厮,臭烘烘的干草和马匹味粘在我的破衣服上!而你呢?被老虔婆安排着从小就跟在大姑娘身边,能讨得大姑娘欢心,你穿的是好料子,能吃姑娘赏的鲜花饼,过得神仙一样的日子。而我只能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老虔婆的安排!都是你们压着我!看不上我!”
阿牛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我若是不争,一辈子就躺在马棚里发烂发臭!所以有人把机会放到我眼前,我凭什么不抓住?我又为什么不抓住?这一切都是你们欠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柴歆笑出了眼泪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柴歆笑了,阿牛笑不出来了。
阿牛梗着脖子,碎发刮下来颇有上刑场的囚犯式样,“你笑什么,你以为是谁要治你?不会还在做人上人的美梦吧?你斗不过的。”
萧美扇?陈老夫人?阿牛是谁安排的,她一点也不关心,她这会兴致正好回答道:
“我在笑,你不会真觉得构陷了我以后就会飞黄腾达了吧,笨你会死的。”柴歆蹲下来看着阿牛的眼睛,他说的一点也不对,但这种愚蠢嫉妒地往前走的模样让看到了某些人从前的影子。
对着柴歆那亮的出奇的眼睛,阿牛说,“那我也要试试!我不想一辈子当个肮脏的弼马温!我要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哪怕会死。”
柴歆唇边勾起一个又媚又惊悚的笑,眼神炯炯。“不论付出什么,良心尊严还是其他什么哪怕是命,你都要得到是吗?”
“是!”
“但被我发现了耶,你输了你要死掉了。”
她不曾起身,保持着平视,缓缓拔出手上那把宝石雕琢的压裙刀。
寒光乍泄却不敌她那眸光亮。
感受到冷薄的刀刃绕到后颈,阿牛的嗓子眼凝滞着求饶和怨恨一时间全都说不出来了,柴歆离他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气,阿牛为这一刻淌下眼泪来,和马粪味一点也不一样,死在她手里其实也挺好的吧。
阿牛的腰脊上爬上来一种很酸的滋味一直缠绕到头顶,他不想反抗了。
他想起来小时候看到被划开肚子的老马,那把杀老马的刀又大又腥。在潮湿的雨天呼呼地朝上冒着热气,躺在被剁出凹槽的案板上。分肉剔骨后被呈上达官贵人们的精致碟子上。
但他不同,这把名贵的刀会划开他的脖颈,他会被扔到又脏又臭的乱葬岗吗?
阿牛抿着嘴闭着眼,无声地流着眼泪。
柴歆打量着他的模样。他卸下谄媚和憎恨的这幅样子倒是和白玉美艳的脸有八分像引人怜惜。
“嗤。”不是血肉被刀子拉开的碎纸声,紧缚着阿牛的绳索被切开,阿牛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事做了,对面也不会落下你,能认清吗?这事做了,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能明白吗?”
明明已经躺在案板上,刀却迟迟未落下,不解和迟来的恐惧让阿牛无法思考,只得卡顿点头。
“不想当人,是因为从小就想当我的狗?”柴歆问,薄刃挑起阿牛的碎发,**裸的审视没有一点遮挡。
阿牛点头又摇头,整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小就想当我的狗?回答我。”柴歆又问。
阿牛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羞愤欲死,小频率点了点头,对着柴歆那双能把人吸进去的瞳仁,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上涌。
柴歆没有开口,阿牛委屈感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点嚎啕大哭,“我想当大姑娘的狗!”
这话一说,阿牛像是破了禁忌,没了顾及抽噎不停,“我想当大姑娘的狗……我只做大姑娘的狗……”
白玉虽然性格很虎,但毕竟也没见过这种场面,真是说不上来哪里怪,大脑空白眼神呆滞住了。
柴歆不耐,一个爽脆的巴掌把阿牛复读机般的聒噪堵了回去,**在唇齿间晕开,阿牛抽噎一声去看巴掌的主人。
柴歆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低语一阵后,又绕到他面前盯着他。
盯着阿牛哆嗦着嘴唇脸上青白交加的神色,柴歆挑起嘴角却没有笑意,眼神冷下来,“办不到吗?难不成你在骗我?”
“能做吗?”
“能的,能的。”
柴歆拍了拍阿牛脸上泛红的巴掌印,“放心,你做到了就能做我的狗,受我的庇护。但我只会给你这一次机会,明白吗?”
“阿牛明白。”
什么破名字。“阿牛一点儿也不好听。”柴歆朱唇轻启,用火钳子沾着灰烬在地上写出“筱狺”二字。
“筱筱细竹摇清影,狺狺恶犬伺朱门。若是你能将事做成从此之后你就是筱狺。若是不成就当头死牛。”
柴歆把刀刃在火盆上烤了烤,“白玉帮他解开绳子。”
她话刚落,“叮。”的一声,寒芒扎在阿牛双膝的轻薄布料之间。
柴歆单手扶膝站起身来俯视着阿牛,“但在捡起这个机会的同时,你得先活下来,付出算计我应有的代价。知道我为什么仁厚大度吗?我不留隔夜仇的,自然无怨。”
才不是,原主是真大度,不追究。但她是。
更何况她根本不相信原主心里对阿牛没有芥蒂,别管他是因为什么,他也是原主催命的一环。
要代原主复仇,事情就要做到位。多一分无意义,但少一分恶心。
她的声音像一缕幽冷的烟轻轻的缠绕在耳畔,又像是在阿牛的颅骨内激荡,“你听说过守宫断尾求生吗?”
阿牛的眼神随着柴歆的视线一起落到刀上,所有的情绪从脸上褪去,姐弟还是有些相似,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与白玉如出一辙的呆滞。
一息后他瞳孔突然骤然收缩,发了狠,就如同闪电破开迷雾似的。
他伸出那布满红痕的胳膊猛拔出了地上的那把出鞘的压裙刀,眉间轻微蹙起,脸上的表情并非恐惧而是近乎幸福的痛楚。
干脆地手起刀落,让他没有受太多的苦。
汗水和血滴一起从刀刃上跌下。
刀很快,追着阿牛动作,地上滚出一块长条死肉。
阿牛比刚出柜子还要扭曲地蜷缩,他脖子上青筋爆出咬着牙忍耐着不吭声,用下摆干净的布料颤抖着擦干净刀刃,眼睛倔强地望着柴歆。
柴歆接过了那把擦得不算干净的刀柄,拇指拂过接口处那颗被打湿的暗红玛瑙,寒刃回鞘发出丝绸撕裂般的细响,最后一寸寒光被吞没的瞬间,刀鞘口的金丝缠精准扣合,吞没了与刀柄接口的刀刃处雕刻的染血的歆字。
柴歆斜睨了他一眼,用火钳子捡了那晦物扔进未灭的火盆里,在水盆里洗净手指。
原主和阿牛的前尘就随着火盆里那死物扯平了,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有没有自己说的那般豁得出去,“白玉给他止血。”
“门外的,听很久了吧。”柴歆慢悠悠旋身回望门板,裙子绽开如雪白色的倒吊花束。
白玉回魂脸白了白,那婆子竟然没走,该死。
柴歆这样说,但门外未有动静。
“进来吧,汉婆子。”柴歆又道,走到门边拉开了一道缝。
汉婆子悚然一惊,看到敞开的门缝里那双鬼魅般的眼睛心中一滞。
在高门里碰上这等事,不是死就是机遇。
纵她偷听是柴娘子故意为之,机遇的可能更多。
更何况碰上军祸主家倾覆,自己不就是为了求这个差事,汉婆子狠了狠心,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推门进屋。
与她听到的狠辣果决不同,眼前柴娘子笑的温温柔柔还是和人前一样和善,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表面易碎柔弱,实则锋利果决。这般手段气度,别说高门宅院,若入宫闱之中必然是搅动风云之辈。
真是可惜了,她曾在郡守府听过一些,因前朝钦天监曾有预言,“璇玑易太阴,钧天改徽音。漫把冕旒珠,系作霓裳衿。”当今圣上不曾立后还远离女色,何况柴娘子也被太后做主嫁入了永宁侯府,不然柴娘子说不定要有大造化。
世道无常,可她汉婆子尝过金玉滋味自然不甘心苟活,跟着这样有手腕还肯给机会的主子,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我手上有个差事正需你这样的生面孔去做,既然你也想为我所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柴歆道。
汉婆子低头应和,机缘竟又落到她头上,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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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寺粥棚前
陈老夫人下车,“老二家的莫要急昏了头。”
她话锋一转,又对带头的王三火道,“可是我家那新妇刚进门,虽然一心念着为我儿祈福,可这京郊附近正闹流民兵匪。老身也是担心的紧这才特意过来把人接回去。换洗衣裳去了这样久,还是遣人看看吧。我总得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顾好他的新妇,还请官爷体谅老身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王三火听此回以一礼,声音和缓下来,“老夫人折煞在下了,侯爷、侯夫人大义,我等必然会护佑侯夫人周全。”
青葱有些急,“老夫人,侯夫人既然是在换洗,叫男丁过去怎么方便,不如再等等。”
“你这丫头,有你什么事?”萧美扇拧起眉头,正欲教训被陈老夫人呵斥。
陈老夫人和蔼地搀扶起地上的青葱,“好孩子,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呢。”
“那就请官爷带几个人,随我手下的几个婆子先去女客厢房看看,如此既周全又有个照应。”陈老夫人笑的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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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需要,请勿模仿,打人巴掌非正确行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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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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