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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命运河

扑棱。幽蓝色乌鸦飞入露天宫廷,乖巧地降落在蓝荧草地上。挨的挺近地方,一位衣着不凡的亡灵正站在流经宫院的溪流旁沉思。

乌鸦俯下身,恭敬地向萨恩行礼。

“事务都分派下去了?”亡灵主问,“他们可遇到什么困难?”

乌鸦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萨恩答应着,将手伸进了散发着荧蓝色微芒的水流中。水中看不见他的肢干,他与水几为一体。

“福金。”亡灵之主忽然唤了一声眷属的名字。

黑中带蓝的大鸟歪着脑袋。

“你记得冈德加尔上一次的「枯荣期」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您心情不佳,宗长。”乌鸦观察了一下萨恩的表情,张了张鸟喙,自然地吐露人言:“您毕竟与冈德加尔深度连结,是否是因为沧澜水逆流回树影响了您的情绪?”

“不……福金,那不重要。到现在我仍被兄长的谕言困扰。”

乌鸦一愣,“戈林阁下为神明代言,绝无可能信口雌黄……他说陛下会归来,那么陛下一定会回来。”

“神谕下达快有一季,我们的君王至今杳无音信,无迹可寻。听着兄长的那些说法我都……福金,那简直是在当我还只是个一两百岁的孩子。”

福金拇指大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戈林阁下可是自创世纪初起便陪伴在二位大人身边的魂灵,您也清楚他不是言辞轻浮之辈,从不会轻易地透露自己了解的一切。他对您有所隐瞒绝非刻意为之,相信在合适的时机,他自会对您和盘托出……要不然,您就相信一次所谓的‘命运’?”

萨恩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福金露出鸦式微笑:“难道您是不敢相信,以您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陛下在苏醒后来找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您?反正我相信。”

水流的歌唱还在继续。哗哗,哗哗,哗啦啦……

克莱希躺在船里小憩,卡戎在一旁看护他,时不时伸出腕肢把小孩胡乱的睡姿摆正——一人一魔一个敢睡一个敢摆,险些陷入永动模式不可自拔。

泽维尔时不时地转头回去看一眼睡熟的小孩。这可是他第一次当未成年的监护人,尽管做足了准备,迷雾之中蕴含的法术仍把不安的心理放大了。心底里藏掖着的些许忐忑在眼下这个平凡的时刻无声地提醒他:那些不确定融在一起,汇成一个在他听来有些刺耳的词眼:“卡门”,它可以有许多释义。

一个险些泯然众生的姓氏,一个无辜的孩子,一段离奇到无可追寻的诡事……

还有更大可能,是一个拒绝认罪的有罪之人。

想到这里,泽维尔实在不知道自己和以法莲怎么就如此流畅地接受了她的弟弟。泽维尔在他们的办公室正式见面后彻底注意到了小孩的绿眼睛,那双眼睛背后藏着某种未知的东西。那东西使克莱希与其他孩子鲜明区分开来,具体是什么司铎暂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但或许那就是克莱希·卡门如此恰到好处的惹人注目和讨人喜欢的原因吧。这样也好。

睡吧。祝他有个好梦……个毛线啊。跟好梦完全不搭边,克莱希正做着噩梦呢,眉头微微皱起,恨不能绞到一块去。奥维拉有条规矩叫‘不扰人做梦’,因此司铎只是为小孩盖上了老船夫好心递来的起了边的薄毯子后便不管他了。小卡戎则不解地摇晃着触肢,触手们温驯地一字贴在船舷,不声不响地等待着大朋友从不美好的梦里自然醒来。

至于克莱希在做什么梦呢?

他在做一个国家被死亡彻底吞没的梦。

噢。老天。

狰狞的红月高悬天空,望去是无穷无尽的血色。血液裹挟着纯粹的黑色汇成海涌流,毁灭着力所能及的一切。在血的荡涤中,野心与怒号消失了,哀嚎与仇恨消失了,光明与生命也消失了。死亡从他身边奔流过,无声的嘲笑随之而去,他抬眼看向那转眼间化作废墟的宫殿,那正是鲜血湍流最终的汇集处。那个站在不断膨胀的血池阴影下的人也同时望向他……

不等两“人”视线相交,克莱希就从梦里惊醒了。他直起上半身,脸像被石灰粉砸过,胸背上汗涔涔,眼角泛着泪,惊恐的表情搞得卡戎疑惑地直摇触手:你怎么了?

“克莱希?你怎么样,需不需要一点宁心盐?”司铎听到陡然间粗化的呼吸声转过身来。

克莱希摇摇头,“谢谢,还是不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我。”

小卡戎却靠近了,显然不好糊弄。肢体语言的魅力是无穷的,瞧,这种“意外”诞生于富含暗面力水泽中的生物正在以相当生硬的方式表达自己:不相信。你到底怎么了?

多么努力的姿态,克莱希哑然失笑。他放低声音说:“以前可是没几个人敢了解我的。你这小鬼这么大胆?”

小卡戎真的听不懂他讲话,但那种戏谑和捉弄的意味倒是精准传达给了小小的它。小东西气嘟嘟在水下直扑腾,不折不饶地继续追问。

祂轻轻地说:“我后悔了。”

如果卡戎有幸进化出脸和声带,它一定会露出十足懵圈的表情并说:“啊?什么?”但很可惜,没有神助的物种在诺拉举步维艰,能简单地拥有意识已是奇迹,克莱希在遗憾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弹了弹小黑怪物的一根触手:“笨蛋,这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笨蛋。”

卡戎当然不理解什么是“笨蛋”,但总感觉自己被看扁了。可是大朋友的哀伤流露得又是那么真切自然,不爽荡然无存,于是它贴近克莱希,费力但坚定地缠绕住小孩的一根手指头。

它认为自己需要安慰。

克莱希把头贴到了卡戎的触腕上——似水的冰冷。不愧是从沼泽中生出的生灵。

“但是,你有一颗炽热的心。”祂说,“很好。”

“小心您的角,司铎。藤蔓们从不留情!”

小船在密集的藤网中穿行,泽维尔及时拍掉卡在双角处的黑绿藤蔓,“老先生,我们已经到了南泽深处吗?这里的植物……”

“比镇上更茂盛,对不对?”老巫妖笑着,露出那一口烟熏出的黄牙,“我听镇上的长辈们说,这是一种……呃,‘预兆’!”

“预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泽维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小心翼翼,飞快地过了一遍大主教办公桌上的那张“近期大事记”。

“不不不,司铎,放轻松些!这只是神使一族的族中事务。”

神使?亡灵一族?

克莱希在老人的话语里听见了“神使”一词,再联系一下一路上看来的郁郁葱葱……哦,原来如此。

泽维尔对教会关于南方大泽深处的事务了解不多。在印象里以法莲采取的策略就只是“有求必应,无求莫管”,这是片高度自治的水,着实让外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一块地的人算长寿的了……镇上的长辈有的从血灾结束活到了……351年吧,简单算算也不过是俺的高祖父辈,他们传下来一个故事——”

“是什么?”克莱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船头的两人,睁着疑惑又好奇的绿眼睛。

“咳咳,”船夫咳嗽了两声,开始他的讲述:“镇子上的高祖爷爷和高祖奶奶们从血灾中出生,也看着血灾结束……对于我们奥维拉人来说,这意味着啥呢?”

短暂的沉默后,泽维尔和克莱希异口同声:“意味着他们见证了君王之死。”

“是的。一声回荡在群魔灵魂深处的叹息。他们讲,那声哀叹彻底消逝的同时,蓝色的水从虚空海逆流而上返回南泽……他们还强调,溯洄的水闪烁着星辰和生命的光芒,水雾凝结成君王的身影跟他们告别……”

克莱希咋舌,“这……据各种记载,我王是死在桑多诺的吧,祂的神迹怎么会出现在那时的南泽……?!”

“嘿!你这小鬼瞎说什么!”老巫妖炸毛,跟克莱希争辩的样子瞬间年轻三十岁,“我王拥有劈山削海的伟力,宾天前有空给俺们捎一个道别回来有什么问题吗?啊?”

克莱希汗颜:这,我都死翘翘了怎么跟你们说再见啊……

“不过啊……俺还是个比你还小的娃娃的时候,也向家里的长辈问过差不多的问题……”

“小娃娃”追问:“然后呢?”

“还能怎么办?被拎出去揍了一顿,又被拎回来在神像前跪了三个钟头,膝盖板磕得打颤颤。”

克莱希不知道说什么好,抿了抿嘴。

泽维尔出来拍拍克莱希的肩,打圆场道:“看得出来,您是位虔诚的平信徒。想必您一定听说了那个令人欣喜若狂的谕言……”

“当然,司铎!我等如重获新生!”老人激动地连说带吼,“时隔五百多年,黑月的荣光重现,这是奇迹!迎接君王的归来,这是荣幸!我王万岁!”

“是的。我王万岁。”司铎平静地附和。

说罢,两人盯着在场唯一的小孩克莱希。克莱希被盯得莫名其妙地慌张起来,也和了一句“我王万岁”。他现在尴尬到能用鞋里的十个脚趾复现大教堂内景。

船下的泥沼渐渐化浅,在最后一道拐弯,水面豁然开阔,在巨硕的叶冠与藤蔓共同缠绕生成的网罩之下,阴郁的树影与深色的水融为一体,一如既往。

现在克莱希不需要为气氛凝固自我反省了,因为卡戎不知为何渐渐地停下了船。木船颠簸了两下,水中传来低低的似泣非泣声。

老船夫脸色一沉,收起了骨笛并示意两位客人不要出声。他将手伸入水中放了几秒,爆出了一句奥维拉俚语,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光。

“司铎,司铎!”他低呼着泽维尔,“您瞧!瞧瞧我们碰上了什么!”

泽维尔调整姿势,试探着将手伸进了水里,克莱希只看见不可思议在老泽的脸上凝滞了好一会。

他说:“水的温度在上升……而且,在发光。”

水温上升?发光?在一团常年被暗面力笼罩的性寒水域里?

克莱西轻且迅速别开卡戎,也将手伸进了已经开始大面积泛着深蓝光芒的水里,感受到水流调转方向。老泽讲得不错,水确实变温烫了,同时一股晕乎感也顺着伸进水的手臂缠上自己,他不得不想法设法稳定住心神并尽可能地步引起注意,好在他做到了,而且不动声色。

这边,老船夫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老故事:“植物肆无生长,泛着蓝光的水流逆淌!这是高祖爷爷奶奶们遇见过的事情……就在五百多年前……南泽深处的神使们说,这叫作……”

“(古诺拉语)「枯荣」。”克莱希接上。

泽维尔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

看见来老船夫听不懂文言这么不接地气的东西。于是克莱希又用奥维拉语重复了一遍,老巫妖才拍着大腿说就是这个东西。这下子他觉得这小屁孩有两把刷子,就请卡门先生为他好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神迹。

老泽看起来也不怎么了解这些,为了防止老泽被这位好奇的大爷持续为难,克莱希打算出手:“那听好了,我开始讲咯?‘尤拉特加希’,不好意思刚刚那个古语发音……生命之树‘冈德加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入「枯荣」季。届时从树下的耶密密尔泉流向虚空海的水会逆流回最初的泉眼形成循环,水流为生命树带来新「生息」的同时卷走静滞在泉眼中的枯叶。用老爷爷您能听懂话来讲就是,一棵树在给自己寻找养分、疏通经络,用一种相当高明的方式。”

老船夫表示自己大概听懂了。但他又问:“树是植物,应该没能力给自己找营养或者除草吧?这种水流的运动也是君王设定好的规则吗?”

一把年纪了,你怎么那么好奇啊!

克莱希一边在心里咆哮一边说:“那这我也不知道了,书上只说过「枯荣」是什么东西……不过想想经书里有关创世纪的那些描述,冈德加尔就是君主们亲手栽下的,应该……是的吧。”

老船夫的好奇心被极大地满足了一瞬,他又扭过头去逮住老泽问问题,也给克莱希留了一个充足的喘息时机。

他想,看来自己确实不太会说谎。真麻烦,而更大的麻烦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比如萨恩。比如戈林。再比如……奥涅克拉。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仨。更糟糕的是现实正在强迫他去面对。这不,人正往孟菲拉送呢,“觐见”萨恩是迟早的事情。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样了……

诶……思绪又飘远了。复盘一下刚才的对话,克莱希终于发现了老船夫说的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卡戎此时又贴了过来,不摸白不摸,小孩撸着质感光滑的触手,第三次悄悄讲出了足以惊动诺拉整个尘世的话语:“冈德加尔确实只是一棵植物……可如果这棵植物下面,躺着一条龙不死不活的尸骨呢?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卡戎摇晃着触腕十分享受。可是没过多久,它的享受戛然而止,小怪物再次躲到了船底不敢出来。

船夫与泽维尔都严阵以待。

克莱希也直起身来。

看吧,他就说麻烦说到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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