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闻山几乎是仓皇失措地逃离，甚至说话都比往常快了几分：“我过会儿再来收拾。”
江随舟并未注意到这一怪异反应，他心思全然在萧闻山身上，闻言也只是稍稍疑惑：“啊？”
萧闻山这小子以前有这么喜欢干活？
他闭上眼想再多记起一些，可越想记起，越是空白一片。
江随舟不再强求，微微叹口气，转而又想到难怪第一眼见了人家总觉得熟悉，他捡回来的，可不就是很熟悉嘛！
江随舟拢好里衣，用灵力扫下发丝上剩余的桂花，懒散往床榻一砸，细细回顾着两人间交流。
即使萧闻山大多时候表情浮动不明显，嗓音也都是毫无感情，但他就是能听出些不对。
譬如说方才那句‘萧公子好雅致’，可不就是呛他用了假名！
这同样也是他很在意的一点，既不是转世，萧闻山为何同当年模样别无二异？还有他的…灵力，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随舟直觉不妙，但他还是忍了又忍，才将询问此事的念想压了下去。
再等等，等他全想起来，定会找到些蛛丝马迹，毕竟萧闻山幼时跟他比较多，就算还未完全恢复记忆，江随舟也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倒要看看，萧闻山准备和他装到什么时候。
大抵是恢复了些许记忆，江随舟戒备少了许多，所以等萧闻山推门而入时，他毫无察觉。
萧闻山手脚放得极轻，将屋内整理一番后，悄无声息地站到江随舟床榻前，若是旁人入睡睁眼见到床前站个人，定是要吓个半死。
可江随舟真的很信任萧闻山，睡得比哪一日都要沉，连萧闻山轻轻抬手都没反应。
最终萧闻山阖上眼，无声叹口气，略微颤抖地碰了下他的发丝，才将一小片儿不易被发现的桂花拂去。
江随舟睡得不久，紧接着就被猛烈的灵力波动吵醒。
这是他先前带那头颅回到此地，怕出现什么意外牵扯到萧闻山设下的法阵，若是里头怨气异常，他能第一时间知晓。
果不其然，此等波动说明怨气不小，可往常阵破怨魂散，怨气就会消散，哪会像此等邪祟这般难除？还好当时带走了。
江随舟扯过外衣就匆匆往外赶，刚推开门，便看到萧闻山穿戴整齐地站在法阵不远处。
他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将萧闻山往后拉了拉：“大半夜不睡在这儿干嘛？”
萧闻山顶着他松松垮垮地外衣看了会儿，替他将衣袖理好，衣襟摆正，而后才答道：“察觉异动，出来看看。”
“我自然知道，我是问，为何休息不脱衣？”江随舟盯着他道，“这般整洁，你莫不是一直没休息？”
萧闻山：“习惯罢了。”
这是什么古怪的习惯，江随舟没再问下去，专心致志观察阵中的邪祟。
按常理来讲，阵是由怨气产生的，怨气是有由怨魂所致，所以魂飞魄散怨气自然而然也会消散，阵自然也就破了。
可如今阵破了这颗头颅中的怨气却没散，不仅如此，还似被激怒一般，凶狠异常，也很是怪异，像是魂魄仍在那般，在法阵中横冲直撞，好似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
多大的怨仇，能凝结这么久？
“你说这么邪门的东西，真是最近才出现的？隐山那边，总不能还有这东西吧？”江随舟盯着阵中的头颅，看它频频撞向同一方位，若有所思问道。
萧闻山瞥了他一眼：“现在就可以去。”
江随舟似乎是在报复他师弟不肯认人，故作惊讶，装傻惊呼：“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萧闻山许是看出来江随舟又在逗他，声音冷冷道：“不然你带它回来养？”
“好凶啊萧兄，这东西这么吓人，谁会养啊，”江随舟哈哈笑起，上前收了它，而后挑起面具盖在脸上，“赏个脸一起去呗，这大半夜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怕黑。”
萧闻山：“……”
江随舟：“你说句话啊萧兄，我可是头一次跟着见面才一次的人进了家，我如此信任你，何况四舍五入，我们也算出生入死了。”
萧闻山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你同谁都这般要好？”
江随舟笑嘻嘻：“当然只有你，到底去不去，给个话呗？”
萧闻山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你明知道我会跟去。”
这话说的，很对！但江随舟偏偏不如他愿，装傻充愣：“我？我怎会知道你的想法，不过你肯去实在是太好了！”
江随舟摧残了他亲爱的师弟一会儿，心情大好，心里那股没由来的气也散开了。
-
此次前行他本打算带着萧闻山就地飞过去的，但他好师弟不知哪里弄来的钱，非要包马车，一个个银袋都鼓囊囊的，哪怕是请来修士带着他们飞都是够的。
不过江随舟也没硬要消耗灵力，早去那儿晚去那儿都是一样的，何况萧闻山挑得马车确实不错。
这次他师弟倒是学聪明知道蒙上面纱了，还让他去挑，否则人家一看他萧闻山的脸，就不载他们了。
他本还疑惑为何很多人都认识萧闻山，直到车夫几句话让他哭笑不得。
前头那人慢慢停下：“两位公子啊，我只送你们到隐山山脚，里头路就自己走吧。好心给你们提个醒，那里面有个姓萧的煞命！碰到可得小心着点儿。”
江随舟来了兴致：“为何？那人长什么样？”
“长得极好！据说模样俊朗，跟个神仙一样，是克别人，还不会说话，走哪哪出事，传得可邪乎了！”
车夫给他们拉开帘子，正巧江随舟跳下来，朝着里面伸手，不多时里面便下来一个仙人。
虽然带着帽纱，遮住了脸，也不难从那身姿中想出是怎样的面貌。
江随舟见车夫怔住，将银子放入他手中：“你说的那人，可有我身旁这位好看？”
车夫本想答一句不相上下，但江随舟见状又多给了一块儿，他立马夸赞道：“你家这位好看！这位好看！”
江随舟满意笑了笑，待两人走远，他才勾起萧闻山帽纱，带着几分哄人意味说道：“你看他没认出来，尽是些胡编乱造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何事能让众人对萧闻山产生这样…颇具恶意的误解，虽不知萧闻山心中何想，但他听不得旁人说他是扫把星。
萧闻山垂下眼睛：“那只是有帽纱遮住，所以他们不怕。”
“你的意思是没有帽纱他们就怕了？”江随舟反问，“那为何我不怕？还不是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如此相信这般无稽之谈。”
“总之你不要将这番言论放在心上。”江随舟有些不痛快道，他忽地想要快些想起所有事情。
萧闻山沉默片刻，低头说道：“好。”
-
隐山人少，江随舟也是活了后才知道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是一点儿不夸张，上次是运气好碰到了小仙师，这次都快摸那邪乎的府邸附近了，莫说是个人，连只鸟也未看着。
然而这种想法还是不能有太早，江随舟才走到附近，便听到了一道男声：“我让你跟来不是来冒险的，你去外面阵里站着，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来，就发信号，到时我便会出来寻你。”
他本以为是言子归那位左师姐，不曾想是一个未见过的人，江随舟冲着萧闻山挥挥手，两人躲了起来。
可下一秒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可此处怨阵都破了，小师叔你为何还要来这里？”
江随舟正收回的脚一愣，怎么是应呈贤？他又领着萧闻山往前挪了挪。
“家主说这边仍有异动，你左师姐正在忙，所以派我来了。”男人说道。
应呈贤不服气道：“她能有什么事，整天厉害的不得了，说不准就是去教训言子归他们了，呵！”
真是死性不改！江随舟翻了个白眼，只是他没想到下一秒，这小子就被一声怒喝吓得站直身子：“我看你也缺教训！整日打着我的旗号欺负旁人，若不是言家那小公子在，你这次当真能从阵中出来吗？给我老实待着！”
没想到应呈贤他小师叔倒是还行，江随舟默默想道，他正想着把应呈贤直接施法弄晕得了，忽然身侧的灵袋剧烈震动，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江随舟心下一惊，又施加一层灵力，看了这府邸是必须进去看一看了。
谁知就在此时，几道带着灵力的残影飞速而来，直奔江随舟躲藏地点，他紧忙用枯枝遮住他同萧闻山身形。
紧接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是言子归，他道：“师姐，我们真的是来做任务的吗？”
左韫道：“闭嘴，给我安静点儿，我不说做任务，沧山那人怎么善罢甘休。”
又一道声音传来，江随舟认了出来，是言时晖：“既是盯人，那我们为何在此处蹲着？”
左韫：“学着点儿，此处地势作保，又有我灵力加持，躲此处再合适不过。”
她话说完，便和角落中露出面具的江随舟两人对上视线。
左韫：“……”
江随舟：“哈哈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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