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门边两人走过去,官兵搭上其中一人的肩。
商贩嘿嘿笑了声抬头,袖口拽的紧巴巴往里缩:“官爷……”
官兵嫌弃皱眉,啧声道:“抹的乱七八糟是男是女?从哪过来?!”
商贩顶着张粉面脸,说话间粉簌簌地往下掉:“回官爷小的打东边过来,原以唱戏为生的,这不几个月前老家突然遭了荒,我们也实在逼的没办法这才……”
“里面装的什么!”官兵话锋一转突然从他们怀里夺过包袱,布料抖了抖几个粗粮饼子掉出来。
他们呵声笑了下,饼子猛然踢开十米远商贩神情抽动似乎想立刻扑过去,身子却被死死扼住。
三月前令城颁布新规,进城谋生者必须交出身上所带全部存粮,若有私藏者一但发现不必公审直接押送地牢。
“把他们带走。”
……
“新鲜炉饼——烤炉饼嘞——”
“刚出锅的麻糖喽——”
游街白烟翻滚,过了卤水汤的面条捞进碗里烫的行人哈气连连,贩珠花的摊车店铺前零零散散聚了几个客人。
街道的百姓不算多,顾池臣走在落长鱼前头,路涂还算通畅,他们后方百姓手里拿碗纷纷往同一间铺面跑去,落长鱼回头看了眼。
施粥赈粮,灾情旱年里常有的事。
城内的路面与邑京不同,铺设的沙石里参杂着些烁土,妇女臂跨菜篮走过去,一不留神落长鱼被那篮子撞到。
“殿下小心。”
越到外围人越多,顾池臣走过来把女郎往里面带了些。
两人一路闷头走,沿路栏板贴的告示前零散聚了几名百姓。
皇帝携妃嫔重臣行宫出游,长公主于途内不幸丢失,大量宫兵搜寻仍未搜出其下落,一连数日帝后担忧不已,现如今下发巡捕令若有提供有效信息者将赏金万两。
“万两!!!!”
人群内传出一声惊呼,众人一颗心按捺不住,这一呼犹如激起千浪,震的人们浮想联翩。
其中不免有略懂事情都来的人疑问,长公主涉兵掌权,这般重要人物又怎会这么容易便丢失你。
百姓议论声连天,不一会儿顷刻消失,巡逻的官兵列队走来,两人默不作声走过去,看见他们去的方向,落长鱼和顾池臣同时停了脚步。
他们立即转身沿摊贩街面折返往回走,令城规模不大,他们到时已是下午,此刻又走一个时辰,挨到城门前天色也逐渐落下来。
日暮渐晚,再迟一些歇脚的客栈便该满了。
城门瞬间封锁,门框沉闷摩擦的声响传过来,身前矛枪突地交叉横卧,惊得百姓一下乱成了锅粥。
官兵分作两队不由分说便抢夺手里包裹,孩童哭闹的声接连嚷起,妇人大声挣扎叫喊,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丈夫孩子的距离逐渐模糊。
一人走到最前方,看起来应是官兵头子,他手拿了张画押血痕的宣纸,几句话向众人道明情况。
“县丞府内重要宝贝丢失,现在一律人等盖不允许出城!”
“那我们何时才能出去?”
“对啊!”
“就是!”
“住嘴都不许吵!都急什么,东西找到了自然会给你们开城门!”
“什么时候找到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都是你们这群狗东西说了算!!”一人不服大声反驳,引得其他人纷纷做应。
“把他抓起来!本官看属你嫌疑最大,给他押进地牢择日问审!”
……
“客官钥匙,拿好嘞您。”
一人走进来,落长鱼坐在床沿抬头望过去,脸上抹擦掩饰的黝黑肤色早已洗净,墙角设了处桌案,顾池臣把钥匙搁在上面,就听旁边轻声传来一句。
“站那。”
顾池臣不明所以离她一米远站着,落长鱼垂眸上下看了他眼,心中疑惑丝毫不减。
行宫那几晚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去猎山他们也是便装出行,无论是留给春娘还是现在垫付的银两,一路走来她们行程匆匆,郎君两手空空,从头到脚最值钱的怕也就是一个人了。
“你哪来的银子?”她问。
郎君听罢展颜:“臣跟着山中村民打猎换了些。”
打猎所换,应是她昏迷的时候了。落长鱼忆起他留在房家夫妻房里的厚实钱包,令城秩序有佳可她刚才粗略看过几眼,街面摆着的小食茶水价钱皆不算低廉,他们住的客栈靠近城中心,价钱更应上窜了些。
“有多少?”
“撑到回京足够了的,殿下若需要什么臣定竭力为您寻来!”
返京还需一段时间,落长鱼绕来绕去问了这么多大概是怕他们身上带的银钱不够,平日宫内女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城内最好的几家客栈皆满房,退而其次顾池臣只能选择这边。既然选了自己他决不能再让殿下受委屈。
顾池臣说话一阵一阵的,许久不见的傻气似乎又冒了上来。
他眼内情绪复杂多变,思索,心疼到坚定,这些滚了一圈又变成从前那样傻里傻气盯着她看。
落长鱼将这些通通省略,问他:“既如此,房何不多开一间。”
顾池臣:“!!!”
他眼皮上下一跳,方才嘴快他忘了还有这码的事儿,他脑海万马奔腾想,听女郎又催促问了句。
“本宫问你呢。”
“啊……啊,回殿下,”郎君话音从迟疑到沉稳,听起来镇定自若地答道:“臣方才又细算了下,银两多少还差了些,是以臣便……何况今晚房客那么多,天寒地冻的……”
顾池臣感觉自己要编不下去了,再说几个字都是勉强,幸好此刻落长鱼应了声,郎君心里长舒口气。
城门已闭,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开,打开前他们就要一直住在这,又要同床共枕,他悄咪咪朝女郎看去。
虽说前几日狩猎顾池臣也与落长鱼同住,可他被安排在了侧殿,距离上次他们共眠也过去了大半个月,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夜幕降临,客栈里外变得十分安静,一日心弦紧绷,众人纷纷踏入梦乡。
床榻挂了张透明纱帘,漆黑夜晚内大至起了遮挡作用,落长鱼仰面睡了过去,床榻设的矮小,里面堪堪只能放两张硬枕,女郎手心翻过被角,落到一旁冰凉的绣铺上。
月色高悬,光亮透过窗隙照的郎君侧脸线条流畅。
矮榻旁打了床地铺,顾池臣睡在上面,被褥特有的温馨香气凑到鼻尖。
“本宫给你又叫了床被,今晚你就睡在那吧。”
殿下心里还是有他的,这不怕他冷还特意嘱咐店家拿来床绒毛铺的被,如此这般与白日所想便就也大差不差了吧。
一股脑将被子蒙到脸上,郎君翻了个身彻底闭上眼。
浮云流动,月光朦胧似银河于地隙间缓缓流淌,夜深了,街面静的无声,只偶尔有风呼啸,店铺挂的布娑沙作响。
……
“清蒸鳜鲙,最后一道上齐了二位慢用。”
小二忙的跑上跑下,晨客蜂拥而至,栈厅里里外外坐的格外满,落长鱼与顾池臣择了处偏僻靠门边的桌子坐,面前摆了几道简单吃食,两碗米粥并一盘馒头小菜,和他们前些日吃的差不多。
落长鱼戴了面斗笠,衣衫也改为了普通简单的淡色,令城这块地聚集的人多且乱,异域装扮的遍地都是,女郎这番装束混在其中倒不怎么打眼。
城门两处看守的官兵又多了些,城内地方统共这么丁点儿,现在又闭塞,消息传的简直比菜市场大妈谈论的还快,客栈内众人低呼声此起彼伏盖也盖不住。
“今早城门也没开,在这么下去不等出城身上这俩铜板倒先要败光了——”
“可不是嘛!天天嚷着搜东西搜东西,可你倒也说出个是什么,大家伙眼睛这么多还不比你几个愣兵小子来找的快!”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两天前那人的下场你还没看见!”
隔日斩杀,尸体现在还在城墙挂着。
听他话说完,刚才那人不忿地哼了声,声音分毫没减比之方才甚至还大了些:“还不如给个痛快,总比以后饿死的强。”
现在情况到底如何谁也不敢妄加定论,如若当真这么一直困着,结果倒还真的不好说。
饭桌突然沉默下来,落长鱼和顾池臣静静用着面前吃食,那其中一人开口:“赏金百两,那告示难道你们都忘了?”
落长鱼喝粥的动作未顿,坐这一会儿,碗内的粥已下去半碗。
另一人反驳他:“这种梦你也就夜里想想得了,咱们平民百姓的这种见皇室的好事儿轮也轮不到咱们头上。”
他话音落地另一人又神秘兮兮道:“我可听说这事儿不简单,你猜现在为啥偏要找长公。。”
“啥呀哥?”“你快说。”另外两人立刻凑上来。
那人四周看了圈压低声音嘿道:“我入城前听说,行宫突然起火圣上乃太子拼命救出来的,如今圣上病重回京路上生死都不好说,你们想想长公主一直找不到,到时等她回了京,那别人能安心吗?”
“你是说……真正悬赏的其实是太子?!”
“我可没说都是你们自己猜的啊。”
“翠儿!我的翠儿!你这个屠夫要把我女儿带哪里去,放开她你放开她!”
“起开臭娘们,老子处置自己闺女轮得到你在这婆婆妈妈的!赶紧起开!”
吵闹声出现的突然违和,众人向楼梯口望去,看见壮汉与一妇人拉拉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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