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间关了一群水鬼。
甘棠一进去就差点被堪比沿海地区回南天的空气湿度淹死。
这屋子没发霉朽坏长蘑菇只能说有神秘的玄学力量加持。
“呀，小棠来了。”
见了光，水鬼们游过来，成群结队的样子像极了一群真人版小美人鱼蜂拥而至。
场面有点子吓人。
密集型饲养就这点不好，水鬼一多，头发就喜欢缠在一起，乌泱泱的黑云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头发缠在一起的水鬼们一起看过来，一双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少女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全天下的恶灵都有一双令人胆寒的眼睛。
被这样盯着，甘棠再胆大也难免脚步一顿。
水鬼贴在无形的屏障上，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话。
“上次不是说有机会带新的水鬼来吗，怎么等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水鬼想来不会少啊，我当年还在河里的时候就帮着托过几个小孩呢。”
“听说现在的防溺水教育做得特别好，很少有人淹死了。”
“这倒是好事。”
“上次明明说了有水鬼作乱，要带回来的，怎么不了了之了。”
“对啊对啊，白期待了。”
看得出来他们都憋坏了，急需和外界的窗口。
但很可惜。
“已经投胎了。”甘棠面无表情地道。
水鬼们的声音从水里穿出来，有些瓮瓮的，又杂又粘稠，听得人脑仁生疼。
这些水鬼里有不少是甘棠亲手抓进来的，进来的时候一个个宁死不屈，现在却是一副其乐融融大家族的模样。
你们水鬼都是话痨吗！
还是说特意憋着话题折磨她啊！
甘棠飞快扫视了一眼，没什么异常就马上退出去。
再呆下去她就能一头扎进水缸里和他们做伴了。
不…还是算了吧。她宁愿去隔壁吊死鬼宿舍里住着。
算了，还是别死吧。
兄妹二人又打了个照面。
又叹了一口气。
历史总是如此相似，因为历史永远在重复。
第三间，甘棠开门看见了一群缩在角落的肉酱。
关门，兄妹相对叹气。
第四间，甘棠开门看见了一群百花花的骨头架子围在一起玩大富翁。
关门，兄妹相对叹气。
……
合上最后一间，把群魔乱舞关在门里。甘棠叹出今天最后一气。
只能说，这古楼隔音效果做得不错。
可惜技术没用在封晓的琴房里。甘棠怀疑洛大佬是故意不用的，并且证据充足。
能蹦能跳能张嘴叭叭说个不停的的都查过了，甘棠这边帮一只爱漂亮的恶灵补了正红的指甲油，又帮被烧死的恶灵的宿舍下了最新的肥皂剧。
实际上有洛参横这位大佛在，这群恶灵不敢造次——并且造次有什么意义呢。
这里的恶灵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这不比在外面游荡好玩多了。
在此界呆腻了，立马就有小道士上/门/服/务诵经超度一条龙。
他们超喜欢这里的。
叹完气，兄妹二人抬起头来目光交错，这样看着彼此，突然一起笑出声来。
“走吧，下面还有呢。”甘杨笑了一会向妹妹伸手。
甘棠的笑容僵住了，慢慢收敛起来。
——
这楼有些年份了，也就有个五六层，建在荒山野岭里。
甘棠不太能认出这是什么年代的建筑风格，也没什么突出风格，似乎经过多次改建，历朝历代都在这里留下过痕迹。但整体风格并不张扬，兼顾了低调和典雅。
甘棠也不知道这里的具体地理坐标，但她总疑心这里是在什么四季如春的自然保护区。
三位活人住在顶楼，每每推窗，一片苍翠尽入眼底，有种与世隔绝的美。
美到甘棠坐在窗口，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啊晃的时候，总幻想着哪里能跑出几个穿着树皮兽衣的未开化野人。
没准手里还举着粗糙的打制石器以为自己能靠这个征服世界呢。
那画面似乎有些过分美丽了。
总之，这是一栋建在荒山野岭的木楼，顶层住着人，下面全是鬼。
往下数第一层是群居到快要密集种植的不愿投胎的恶灵。
往下数第二层是寄宿着残魂或沾了诅咒的古董器件，再往下就不是恶灵涉足的地方了，而是放着些沾点玄学的物件了。
再往下甘棠二人就没下去过了，洛参横说是布了法阵，他们俩不懂别去瞎看。
一个大人，两个小孩，一群灵魂共同居住在一起。
怎么听怎么像恐怖故事。
——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电费怎么算，电线哪来的，但这里有灯。
电灯。
甘杨打开二楼的灯。
二楼的空间完全是开阔的，没有像分豆腐那样分成小块小块的等份。
甘杨手底下的那个开关就是整个二楼的总开关。
于是整个二楼仿佛升起了一轮人造太阳，比甘棠他们年级主任的光头更亮。
亮光之下，是有序摆放的古玩。
这些东西，随便放出一件到世面上都是无价之宝。放进光洁的玻璃展台，插牌写上写着发掘年份、推测朝代和简介小作文，去迎接惊叹和闪光灯。
“人类智慧的结晶和文明的瑰宝。”他们是这样说的。
甘棠居高临下地一件件看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她站在两层楼中间的楼梯口，眼睛底下流过清浅的绿意。
和上面那群闹腾的不一样，下面这些都是十成十的老东西，平均年龄得是兄妹二人加起来乘以一百。
上了年纪的残魂寄宿在生前离自己最近或者最惦念的物件里不太常出来。他们本身就如同历史一样古老又脆弱。
看到一半，她目光停顿了
是个玉摆件，雕成了羊的模样。它本该翠色鲜艳的血沁玉。
现在却是一副褪色了的模样，显出几分裂絮一样的苍白。
“哥，那个。”甘棠伸手去指。
甘杨显然也看到了。
他到没说什么，只在心底默默记下来，准备报备给洛参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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