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通话后，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他们也没有再来过电话，只是每天催着宋乔发运动视频打卡。
这一点也算不了什么，运动确实很重要。
闻亦年也和宋乔一起办了健身卡，只要有空就陪着宋乔一起健身。
赵栎洋的接送也是两人轮替着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直到周五三中放假的那天下午，宋乔很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赵栎洋。
学生都走光了，校门口空荡荡的。
宋乔心头一跳，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给赵栎洋的班主任打了电话，但她却说赵栎洋请了假，下午就没来了。
“不是说要看好他吗？”宋乔的声音有些着急。
“可他说是你们带他去医院，还拿出了医院的证明。”
宋乔抓住了关键点，“哪个医院？”
“请假条上是博广医院。”
博广医院……
宋乔挂了电话，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博广医院走。
听班主任的意思是赵栎洋自己请的假，他为什么要忽然请假？为什么要撒谎？
难道他知道常衫他们的事情了？
去往博广医院的路上，宋乔心跳得格外快，他不知道赵栎洋是不是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他知道后自己要怎么安慰他。
宋乔进入博广医院后打开手机看到班主任发来的请假条上写着眼科，孙泷。
“您好，请问还能挂孙泷孙医生的号吗？”
前台的小护士想了一会儿后说：“孙医生今天请假，挂其他医生的号可以吗？”
宋乔眉头微蹙，“不用了，谢谢。”
宋乔站在大厅里四处看着，拿出手机想告诉闻亦年和李珊这件事，但却在半路停住。
“春熙路，213号。”
是赵栎洋发来的消息。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这里找他？
“你在哪儿？为什么请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乔在原地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
春熙路的213号是一家咖啡馆，整体装饰是欧式的简约风格，不知道赵栎洋为什么约他来这里。
宋乔刚刚走进店里就有一个穿着棕色衣裳的店员迎上来，“您好，请问您是宋先生吗？”
宋乔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点头，“是。”
“有位先生请您到二楼去，请。”
在店员的指引下，宋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跟着她上去了。她说的那位“先生”是赵栎洋还是那个孙医生？
宋乔推开门，只见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有些熟悉，但他完全能确认，他不是赵栎洋。
“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来这里？赵栎洋去哪儿了？”
那个男人转身，一张久违的脸出现在宋乔面前。
宋乔几乎是在一瞬间僵住了，那张脸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了，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但却是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宋乔周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好久都没见过，早就应该已经死去的娃娃脸老师……
“你不是已经……”宋乔一瞬在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而最抓住宋乔整个思想的却是：
——他就是凶手？猪肉贩？
“好久不见啊，小乔。”娃娃脸男人还是如儿时那般笑着，但却让宋乔感到一阵冷意。
“你，是凶手？”
他笑，“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看来我看人也是很准的。”
“为什么？”宋乔向前走了几步，他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是问我为什么杀人，还是问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
说完，他又好似忽然明白了，“我杀人的原因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虽说是在问宋乔，但宋乔却不难感受到他话语中更深的意思。好像是在问他，你知道许岁的遭遇，是吗？
宋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现在心里很乱，看着男人唇边浅浅的笑意，仿佛不是杀人凶手而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老师。
见宋乔很久都没有说话，男人缓缓坐下，邀请宋乔一起坐。
对面摆着一杯没有动过的咖啡，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宋乔回来，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宋乔迟疑了一瞬才上前坐下。
“尝一尝，这杯很好喝的。”男人像是待客一般对宋乔介绍着，“我记得你不爱吃苦的东西，所以我就给你点了这里的焦糖玛奇朵，很甜的，不尝尝吗？”
“赵栎洋呢？”宋乔更在意赵栎洋的安全。
男人笑出一声来，“别担心，他很安全，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继续看向宋乔，“我今天的目的，只有你。”
“目的是……我？”宋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除过他这“起死回生”、“连环杀人”的作为，还真像是和老友聊天的普通人。
“当然了。”男人笑得得体。
宋乔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很像。”男人叹了口气，“我觉得如果不是我快些的话，你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乔沉默了一会儿，“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对啊，顺便请你喝喝东西。”男人再次邀请，宋乔垂下眼看了看杯中褐色的饮品。
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有些甜但不是特别甜，焦香味和巧克力味混合得很好，是宋乔喜欢的味道。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宋乔还是觉得不对。
作为协助警局办案的侦探，怎么能和凶手在这里喝咖啡呢？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他都觉得迷惑，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如果你想听的话……”男人顿了顿，“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姓关。”宋乔说得直接。
“那时候，确实。”男人忽然严肃起来，“再重新介绍一下，郭自友。”
宋乔猛得站起来，杯中的水溅在桌子上，顷刻间出现了一片污渍。
“郭自友？高山疗养院是你在经营？那些交易一直是你在做？”宋乔又想起了高山疗养院的一幕幕。
郭自友是与宋乔完全相反的淡定，“是的，那我刚刚还是说错了，我在疗养院就见过你一面。这么一算还不算是太久。”
“那你当时想做什么？杀了我们灭口吗？”宋乔问他。
“当然不是，只是你们恰巧见到，只能让你们有些小小的惩罚而已。”男人动动手示意他坐下。
“你刚刚说我们相似，我没有否认，但现在我觉得不对。我不会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宋乔转身想往外走，但又听郭自友叫了他一句。
“你现在要告诉他们吗？”
宋乔知道“他们”是指警局。
“当然，杀了人就该受到惩罚。”宋乔又回过头，“不过我还是劝你去自首。”
郭自友轻轻叹了口气，“那你觉得我有错吗？”
“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还说没有错？”宋乔眉间显出一个川字。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觉得我杀赵青山他们有错吗？”
宋乔偏过头没有回答，郭自友忽然笑了，“果然，你和我很像。”
“赵栎洋不能杀，他没错。”宋乔坚定道。
郭自友上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宋乔的肩膀，“可他父母有罪啊！赵青山能做出那样的恶心的事情，你就可以猜到他的生意是怎么做的了。拖欠工钱，硬逼开发，这些你似乎都不知道。而赵栎洋只一句不知道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奢侈的生活，而有许多和他同龄的孩子却在他父母的迫害下小小年纪就担起家里的重担。”
“他和许岁的年纪差不多吧，但他却在市里上着最好的中学，周围都是恭维和称赞，而许岁却只能睡在冰冷潮湿的土里。他的未来光辉灿烂，而许岁没有未来了。”
郭自友字字珠玑，“你觉得他没错吗？他该受到惩罚。既然子女能受到父母恩泽，那父母有罪孩子为什么不能同罪？”
“你不觉得一点都不公平吗？”
手掌的热度仿佛要穿透衣服在宋乔的肩膀上烫出一个洞，他没有说话，郭自友笑了。
之前他问闻亦年会不会对赵栎洋有什么意见，担心他会不会对赵栎洋有恨。为什么他会这么担心？
是因为他心里也有怨。
遇到赵栎洋的那天他就有了。他被众人簇拥，穿着高奢的衣裳坐在价值千万的钢琴前，仿佛一只高贵的孔雀。
他不必花任何心思就能得到很多东西，而像许家那样付出了劳动的人们却需要付出更多。多不公平啊！
“但杀人，就是有罪。”宋乔打落了郭自友的手。
“你还是要告诉他们？你还是要保护赵栎洋？”郭自友眯起眼。
“是，我不否认我曾经对他有怨，每个人心里都有些负面情绪。”宋乔后退几步，和郭自友划清界限，他不知道郭自友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但我敢确定，许岁她不会想看到别人为她这样复仇。”
说完，宋乔转身就要走，却忽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刚刚的东西……
宋乔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个杯子，郭自友也走到桌前拿起那杯焦糖玛奇朵。
他手一侧，缓缓倾倒下去。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想说的了。”郭自友将杯子里的东西尽数倒进垃圾桶后又将杯子稳稳放在桌上，“我觉得，许岁应该也挺无聊了。或许需要些朋友去陪她。”
宋乔扶着墙壁慢慢瘫坐在地上。
“不过，还不是时候。”
宋乔已经失去意识了，郭自友仍然在说，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很快，老师就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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