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中秋节的拐子抓到了，明天就要问斩。”
“那孩子呢找回来了嘛？”
“找回来了，还有不少其他地方运过来的呢，可惨了，饿得瘦骨嶙峋的。”
“哎哟这些天杀的拐子，造孽啊！”
“谁说不是。”
“冬子小哥，麻烦你打一碗水。”摆摊的大叔，拿着竹筒站在店门口朝麦冬讨好地说。
“好嘞叔，等我一下。”麦冬接过竹筒打上满满的茶水递给大叔。
“您喝完了再叫我。”
“好好好，多谢了哈。”大叔握着竹筒继续回到摊子上，从包袱里翻出凉透的杂粮饼一口茶水一口饼子啃了起来。
“还好有这乐家饭馆，能喝上一口热水哩。”大叔举了举手里的茶水和其他小贩说。
“可不是，在哪儿摆摊不是摆摊，在这条巷子好歹可以来讨口热茶喝。我也是听那卖糖的老翁说的，才特意换到这个巷子的。天气开始慢慢变凉了。”旁边的小贩看着大叔的杂粮饼咽了咽口水，拿起竹筒又灌了灌茶水想混个水饱。
“喏，来垫吧点。”大叔分出一半儿的杂粮饼递给小贩，见她不要，拽过她的手硬塞进去。
“吃吧，都不容易。”
大叔早就看出小贩是个丫头，整日穿得乌漆嘛黑的但人还算机灵。
“谢谢叔。”小贩拿起杂粮饼分出一半放到怀里，拿着另一半儿狠狠地吃了起来，虽然是杂粮面做的饼子，但没有掺其他的东西吃起来也很是香甜。
“你这些木雕的小玩意儿看着蛮精致的，但这条街可不好卖，怎么不拿到东边的坊市去卖，我记得那边有大的木工作坊专收这些小玩意儿。”大叔拿起一个木雕的老鹰打量一番说道。
“我爹以前就是从那木工作坊赶出来的，他家不收我的东西，我就只好自己摆摊卖了。”小贩咽下杂粮饼哽咽地说。
“那你这只能赶集的时候多去吆喝吆喝了，饥一顿饱一顿可免不了。你会木工活也可以去其他的木工作坊当小工啊。”大叔惋惜地说。
“我试过，他们都不收。”小贩听到这番话头低得更沉了。
“你多大？”站在店门口旁听有一会儿的卢雅朝小贩问道。
“我吗？我今年十二岁。”小贩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迟疑地转头看过去。
“店里要招跑堂的伙计，你要不要来试试，还包两顿饭。”卢雅看着小贩清亮的眸子说。
“她去，她去，傻孩子还愣着干啥啊。快进去，东西我给你看着。”大叔一把拉起愣住的小贩推着她往店里走。
“我可以吗？”小贩不可置信地在空中抓了一下，双眼直勾勾地看向卢雅。
“这会儿人不多，你和我去见见叶子，留还不留得看她的。”卢雅一手拉着小贩就往后厨走。
“这丫头运气可真好。”围观的其他商贩羡慕地说。
“谁说不是呢。”
“你们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能填饱肚子干啥都不害臊。”
“你厉害厉害。”
“叶子姐，她想来试试咱家的跑堂伙计可以吗？”卢雅带着小贩进了后厨就直愣愣地开口问道。
“这位是？”孙叶正在清理锅，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小贩不解地问。
“叶子姐好，我叫沐生。平时在街上摆摊卖木雕。”沐生拘谨地向孙叶介绍自己。
“沐生是吧，我看着你有些眼熟？”孙叶打量了一下她说道。
“我最近都在店门口摆摊，您应该是经过，打过罩面。”沐生见孙叶的神色里没有轻视，便热切地说。
“这样啊，你这几日都在门口摆摊应该知道咱家饭点的时候很忙的，要端的菜也蛮多的，你可以接受吗？”孙叶看着沐生细胳膊细腿的担忧地问。
“我可以，我力气还蛮大，以前经常帮父亲抬木头呢，就是这段时间摆摊没挣到钱，吃不饱饭所以饿瘦了。”沐生快速地说着努力朝孙叶争取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孙叶接着追问。
“我爹，他腿受伤了，所以在家雕小玩意儿，我就拿出卖。”沐生紧张地说。
“那我和你说一下，跑堂伙计需要做的事情和报酬，你看看要不要留下来。”
“嗯。”
“饭馆跑堂的伙计早晨吃了饭后要帮忙择菜、洗菜、备菜；饭点就是跑堂了：接客、点菜、上菜、最后送走客人，其间有麻烦啥的就叫麦冬、卢雅或者管伯先处理，实在不行再叫我或者冬冬——咱家东家；午饭后就要帮忙收拾饭堂和洗碗；下午还会再卖卤菜，帮忙打杂一个时辰差不多一天就结束了。”
“跑堂伙计一个月八百文，每天包早饭和午饭，马上要冬天了，有统一的棉马甲和棉袄作工作服，你看行吗？”
“真的！我可以，我可以。”沐生初初听闻有八百文目瞪口呆地看向卢雅得到肯定的目光随即向孙叶狠狠地点头。
“可以的话，那你先拿个帕子把自己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开始跟着小雅跑堂，你东西也可以拿进来，放到院子里。”孙叶看着沐生涂得黑漆漆的脸抽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好。”沐生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跟着卢雅去洗脸。
“叔麻烦你了。”沐生将摊子上的木雕都捡到背篓里，将草席垫子收了起来。
“咋样啊，丫头。”大叔关切地一起帮忙收拾。
“成了，我以后就在饭馆里做跑堂伙计。”沐生笑着说道。
“恭喜恭喜，好好干，以后还得麻烦你帮大叔打水嘞。”大叔听到喜讯开口打趣道。
“好，您随时叫我。”沐生听后一愣又真诚地看着大叔回应。
“快进去吧，书院的书生放学了，可有得忙了。”大叔遥遥看见一大群书生朝这边走来说道。
“好好好。我先进去了。”沐生一手拎着背篓，一手抱着草席垫子放到后院角落，洗净手才出来找卢雅。
“完事儿了？你先跟着我接待客人和端菜，先看看我是怎么做的你照葫芦画瓢就是。”卢雅见入店的客人多了起来，简单说了一句就拉着沐生去接客。
“客官，今天吃点啥？”卢雅朝落座的客人招呼道。
“来份瑶柱炒鸡蛋、红烧豆腐再来个蚝烙，两碗饭。”
“好勒，请稍等。”“喏，这菜单你先送到后厨。”
“钱小哥，今天吃什么？”
“烧白、酸菜鱼、滑肉豆花、素焖冬瓜、醋溜土豆丝，老样子五碗饭。”
“这边两碗凉面。”
“我们这儿三碗凉面，再来个回锅肉。”
......
“这是麦冬，你叫冬子也行，叫冬哥也行，也是跑堂的伙计，这是沐生，今天新招的伙计。”闲下来，卢雅拉着沐生和麦冬打个照面。
“沐生你好啊，我可看见你先前在店门口摆摊卖木雕来着。”麦冬熟络地拍了拍沐生的肩膀说道。
“嗯，木雕不好卖，饭钱都凑不出来，还好雅雅姐告诉我店里在招伙计。”沐生感激地看向卢雅。
“嗨，都会好起来的，店里的活计也就忙的时候有点累，但店里管两顿饭呢，不管怎样饿不到肚子。”麦冬看着沐生瘦脱了相的样子想到了自己和麦芽躲在桥墩下的日子，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安慰着说。
“嗯。”沐生感觉到了麦冬的善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妹麦芽在后厨烧火，她年岁和你差不多，你们闲时可以一起玩儿。”麦冬看着沐生拘谨的样子说道。
“对，我妹卢莹也在后厨烧火，比你小几岁，没事儿可以找她俩玩儿。”卢雅闻言也说道。
“好。”沐生听着两个前辈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并带着她融入这个饭馆由衷感到幸运，不由得感激地看向他们，尽管麦冬和卢雅双双警醒地看着饭堂的客人随时准备上前接待。
“冬冬，这是今天新招的伙计，叫沐生。这是东家，你可以叫冬冬姐。”孙叶落座后将沐生介绍给乐冬冬。
“沐生是吧，你之前在店门口卖木雕来着对吧？我有印象。”乐冬冬看着洗净脸颊白生生的沐生犹豫地说。
“冬冬姐好，是的，我之前在店门口卖木雕，不过卖的钱还不够买米吃的，听雅雅姐说店里招伙计，我就来试试了。”沐生恭恭敬敬地朝乐冬冬解释。
“没事，来咱饭馆了只要好好干活以后肯定不让你饿肚子，喏，尝尝滑肉，这可是咱店的招牌之一。”乐冬冬看着沐生瘦削的脸颊心疼地说，夹起滑肉就往她碗里怼。
“嗯，好。”沐生端着手里的杂粮饭神情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前几个月摆摊挨的骂受的惊以及数不尽的委屈在这一刻似乎都淡去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幸福要来临了。
“这是管伯，咱家的账房；叶子，掌厨；乐旭，我哥；吴宇，我哥的书童；麦芽、卢莹，后厨烧火；麦冬、卢雅，饭堂跑堂。没事儿慢慢就熟悉起来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大家，慢慢来。”乐冬冬看沐生有些拘谨，一一向她介绍大家。
“嗯，好，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沐生顺着乐冬冬的介绍一一看过去，见大家都很和善胆子也大了起来，脆生生地说。
“好说好说。”
“必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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