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减轻，赵飞卿喝口水缓和一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灯盏走出房门寻找阁楼。
三层只有两间厅堂，中间夹着一个狭长的房间，没有门，白色的蜡烛流下胶质似的蜡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烛火微动，竟然诡异地灭掉了。赵飞卿眸子微微闪动，举起灯盏走进去，一副画像端正的挂在中央，男人须发皆白，眉宇间带着杀气，双手交叉坐在皮质沙发当中，微微侧身倚在一边的扶手上。应该是赵飞卿过世的爷爷，裁剪得当的灰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那双赵家几乎人人都有的阴郁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赵飞卿。画像底下桌子上的青花瓷瓶仰着瓶口，幽幽地期盼血的滋润。
忽然赵飞卿轻笑一声，她在画像背后看到了一只微型摄像头，“赵家比顾家有意思多了。”突然玩心大起，她拿出手机跟老头拍了张合照发给顾述谦，“打卡一下。赵家著名景点。”
嘴角还没放下，那个叫何休的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看来我的话还没这些东西有趣。”
赵飞卿收起笑容，踏上第四层的台阶。
阁楼外面挂着两盏灯，赵飞卿关掉手上的灯，面前多出一道黑影，黑影的姿态不断变化，起先佝偻着背，而后如三岁孩童一般高，之后一边朝赵飞卿靠近一边不断增高。
直到赵飞卿感受到他的呼吸，他好像走出黑暗般，露出修长的身子，嫣红的嘴唇，苍白的皮肤，鼻翼上有一颗小痣，高大的身影笼罩住面前的人，笑得像鬼魅，盯着赵飞卿的脸说：“真人果然不一样。”
下一秒周遭的一切扭曲起来，赵飞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变得僵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变成木头。何休如同看物件一样看着她，“这才像样，不愧是真品，比我雕得那些赝品好太多了。”
等周围的一切恢复平静，何休不见了，她活动了一下四肢，还有刚才的僵硬感，环顾四周，这里已经不是赵家，而是另一栋楼内。
赵飞卿终于找到了一间开着门的房间，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长久的静默让她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然而恐惧的情绪却荡然无存。
狭小的房间里，何休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她与他只隔着一张桌子。外头的阳光越过窗子洒在木质的地板上，空气里的灰尘跟虫子一样飘在空中。
何休示意他打开桌子上的盒子，赵飞卿皱着眉用手指挑开盒子松动的盖子，里面躺着一只小木偶，但是这木偶缺胳膊少腿的，明显是个失败品。何休先她一步拿起那个木偶，把木偶的脸对着赵飞卿，“你的脸，看见了吗？”赵飞卿凑上前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你雕的？你雕我吗干嘛？”
何休指了一下靠墙的柜子，赵飞卿快步走过去打开柜门，映入眼帘的是摆放整齐的三层木偶。赵飞卿捏着柜子把手迟迟没有动作，她回头看了一眼一脸笑意的何休，不死心地拿起每个木偶细看，结果这些木偶无一例外容貌和她一模一样，只是在不同的部位都有残缺。“这什么意思？”赵飞卿随手拿起其中一个木偶，这个木偶因为底座不稳而只能靠在旁边的木偶身上。
何休说：“从你做炮灰的时候我就开始雕你的木偶，你不用害怕，我不只雕你的，所有只要是众坛范围中的人，我都会给他们雕一只木偶。不过，其他人的木偶我做的都很完美，而你的失败了很多次，我猜测可能你的能力已经不适合做炮灰了，可惜主角那一栏满员了，所以我把你从炮灰那一栏划到反派那一栏。毕竟，反派也是另一个主角嘛。但我还是没有成功，雕出来的东西甚至更烂了。”
赵飞卿摩挲着手上的木偶，“你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何休摇头，“有一个，忘记叫什么了，不过他已经死了。我的耐心其实有限。既然雕刻不成，那就只能抹去这个角色了。”他说的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在说小说里的角色一样。赵飞卿说：“你之所以没抹去我，是因为我的死亡会带来什么严重后果，而你就是这个后果的直接承受人。”何休点头，“没错，你跟我之间确实存在某种联系。例如生死，痛感，至于其他联系还暂时没有出现。”
赵飞卿的腰板一下子直起来，“那你死了，我会怎样？”
何休坦白告诉她，“目前来看，你不会怎么样。”
赵飞卿听完恶意道：“我痛你就痛，但你痛我却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对吗？”
何休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说：“我见你，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赵飞卿：“什么？”
何休：“按照前书的指示，我跟你这种联系应该叫相共，但是我死后你又不受影响，不符合共生共死的条件。”
赵飞卿问：“你会死吗？”
何休木然：“难说。”
赵飞卿摊手说：“我也难说。”
何休想，是啊，赵飞卿会死，他也会死，但要想不早死，他就得保证赵飞卿不出任何差池。
何休最不想得出这种结论，可事实如此，他也没办法，“我会跟在你身边，你别想着死。”
赵飞卿将手上的木偶扔到柜子里打到了一排木偶，她说：“我知道你能决定我的生死，但我也知道你不会想着和同归于尽。而且，你现在能掌控的东西已经出现了变数，我们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说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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