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眸中划过诧异，浅笑道：
“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夏某相信江姑娘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江笛清扬了扬下巴，冷声道：“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是小弟窃了古籍，何不拿出证据。”
那仙者神色一凛，从身后弟子手中的托盘中取出一物，上面的刺绣甚是精致，绣的正是碧落宗的宗门之景，还有一个“江”字。
青衫男子脸上略有愧色，道：“夏某倾慕江姑娘已久，前几日来提亲时在周围嗅到了和香囊上一样的气息，于是立刻起身回禀宗门，却不想查出来竟然是江家公子。”
“我弟弟还未拜入仙门，怎么有能力从四大仙门手中窃出古籍？”
江笛清娇声斥责，手心却暗自为江南杳捏了一把汗，碧落宗往上数几代都与玄门宗不和，他们怕是早就想找机会把碧落宗灭了，好抢夺神器。
“江姑娘有所不知，此物乃是由魔族盗出，交由修仙者保管，此人能力卓然但还未经过系统性地修习法术，所以我们也很难搜寻到他的气息，直到逮捕的魔族主动承认，我们才知道原来此人竟然早就勾结了魔族。”
“荒唐！岂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姑娘若不信，可一同去天牢看看，这是四大仙门共同审讯下的结果，绝无半分虚言。”
江笛清背脊发寒，握着佩剑的手轻轻颤抖，同来的另一位仙者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喝着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手指轻轻扣着竹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我做的。”
江寒诧异地看向江笛清，眸中神色黯然下去，眼皮酸胀抬不起来，语调有些哽咽：
“清儿，你说什么？”
“是我，那个香囊是我的，我前几月借给了小弟，因此上面才有他残存的气息。”
江笛清的顶罪很明显地错漏百出，那玄门宗的仙者唇角微勾，是谁不重要，只要这个人能够钳制住江寒，让他吐出神器的下落就够了。
“还请江姑娘同我们走一趟吧，希望你能捱住天牢的四十九道酷刑。”
玄门宗众人就要离开，忽然听到一声澄澈的少年声音。
“且慢！”
江笛清皱了皱眉头，想将人拉到身后藏起来，低声叱道：
“你怎么来了！”
江南杳看着她紧攥着自己的手，细腻光洁，掌心处有几道粗茧，轻轻推开，唇角绽开一抹笑，像是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人拆吃入腹。
“听说每本万年古籍上都有往生镜，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会记录下来，各位仙长，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这本古籍已被人设下阵法，如果强行开启只会两败俱伤。”
“弟子不才，可是听到过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打开古籍呢。”
玄门宗的仙者略有忌惮地看了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仙者，眸中划过迟疑，紧接着被不屑所取代。
“那又怎样，只有古籍认的主人才可以略过阵法直接打开古籍。”他用鄙夷的目光将江南杳上下打量，“难不成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江南杳眉眼弯弯，清润的面颊上沾染了几分邪魅，语调有种蛊惑人心的魄力：
“长老为何不让弟子试试，看窃取古籍者是否另有其人。”
那仙者瞪大眼，怒声道：“岂有此理！你怎会……”
他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哽在喉间，那古籍闪着金光，是唤醒的前兆，自己朝面前那个年轻的弟子飞了过去，灰扑扑的书页转瞬变得清晰而完整，喝茶的仙者放下茶盏，聚精会神地大量起面前之人。
书页翻转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在青衫男子的心头，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上渗出几粒冷汗。
书页最后停在盛有古朴铜镜的那一页，灰蒙蒙的铜镜闪烁着流光溢彩，片刻间变得焕然一新，上面的画面不断闪烁着，最后停驻在三月前，画面闪动，赫然是江南杳如何为了保护古籍被魔族废去灵根的模样，那青衫弟子又是如何与魔族勾结，瞒天过海地将此事栽赃到江南杳身上。
玄门宗仙者脸色发白，胡须乱颤，伸手就要抢过古籍，却被一扇子敲在手上，耳边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轻轻敲在人的心弦上：
“子虚仙尊，适可而止。”
他上扬的眉眼既是魅惑也是某种警告，正是方才化为老者在旁边喝茶的那人，此刻他褪去伪装，一袭红衣桀骜不羁，姿态优雅地收起折扇，朝姐弟两人深深望了一眼，忽而展颜笑道：
“来这么久都还未说呢，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我飘渺宗的未来的少夫人。”
江笛清愣了一下，朝四处看了看，就见那人盯着自己笑得花枝乱颤，这样的动作在他身上却不显得阴柔，反而觉得天地都为之失色。
“江姑娘，宋某说的就是你。”
江笛清反应过来，太阳穴直跳，指着宋晚秋道：“你和那个小白脸是什么关系？”
宋晚秋含笑的眼眸掩映在折扇后：“那人是我飘渺宗掌门人之子，前几日承蒙江姑娘搭救，婚期就定在两日后，宋某再此恭喜江掌门了，江公子资质不错，收为我座下弟子，此事就这么了了，子虚仙尊可有异议。”
他虽是疑问，语调却坚定地不容置喙。子虚仙尊的脸又青又白，拂袖冷哼：
“又让你们飘渺宗捡漏了，古籍一旦认主就忠心不渝，只不过这小子是个废人，看你们飘渺宗怎么教化！”
他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宋晚秋施施然拦住，他眸中的玩笑之色荡然无存，一片冷厉之色：“子虚尊者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座下弟子出了叛徒也不加以惩治吗？”
子虚尊者双眉倒竖，手指微屈，那弟子飞了过来，他伸手探入弟子体内，只听到“喀嚓”一声，弟子软倒在地，口吐鲜血，周遭的灵力消逝了个干净。
子虚做完一切，带着众位弟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晚秋朝几人拱了拱手，正色道：“宋某告辞。”他眸色深沉地看了眼江南杳，“希望江公子早日修复灵根，拜入我飘渺宗门下。”
江南杳面色古怪并不回礼，反而是江寒笑眯眯地将人一路远送。
*
“今日又去哪里玩了？”
宋晚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盯着面前那张脸，忽然笑起来，日光揉碎在那双桃花眼中。
“今日真有意思，可惜你没去。那飘渺宗的少夫人，与你有几分相似。”
“我当是什么要紧事。”
他一只手支起下巴，贝齿咬上其中的一颗，舌尖将其灵活地卷进去，汁液迸溅在唇齿间。
“有趣的不仅仅是她，还是另外一个人，自从幽夜魔尊死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找到棋逢对手的感觉。今日我只当看热闹，并未有出手援助的打算，可那人竟有种奇异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地想出手帮助他。”
对面那人听到“幽夜魔尊”两字，呼吸开始急促又逐渐过渡为平缓。
“你难道不想见他么？”
那双桃花眼里笑意浓浓，仿佛五月的桃花簌簌抖落，旖旎美好。
“宋晚秋，闭上嘴，如果你还想继续找到她的消息。”
*
“你骗我。”
回到房间里的江南杳脸色并不算好，他出手时就曾犹豫过，那仙者衣袖上绣着飘渺宗的纹样，是他最不愿意进入的门派。没有哪个门派会放过被万年古籍认主的弟子，玄门宗的梁子已经与碧落宗结下，看来他落入飘渺宗的概率最大。
“抱歉。但我真的没有骗你，古籍认主是你做任务获得的奖励。”
那道声音涩然，像是一汪苦池：“今日若没有你，碧落宗满门抄斩。”
“那人是飘渺宗的，定然会帮着你们，我不过多此一举罢了。”
江南杳略有些自嘲，造化弄人，那飘渺宗里有着他此生最不想见到也是最愧对的人，幻音神尊。
“不会的，那人冷心冷情，不会轻易施加援手……”
江南杳凝眸细细打量着那团模糊的黑影，狭长的凤眼末梢染着嫣红，白玉的面颊尽是肃然之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道碧清的身影顿了顿，迟疑着开口，语调充满了迷惘：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为你而生。我知晓很多事情，却又遗忘了很多事情……”
江南杳原本以为他是原主的孤魂，可他语间的悲凉和沧桑却是十七岁的少年无法伪装出来的。
“因为，你才是主角，但是被其他人夺走了气运，所以只能和我绑定才能躲避必死的命运……”
那团模糊的身影似乎是瞧了瞧江南杳的神色，生怕他不相信自己。
江南杳玉白的指节轻轻敲在白瓷碗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忽的一笑，眸中流光璀璨：
“说吧，我还要做什么才能恢复灵根。”
那身影没想到他竟然适应得如此之快，怔愣良久才道：
“完成系统的舔狗任务，就可以获得修复灵根的神草下落。”
江南杳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烛火摇曳，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偏执的神色在那清润的面庞上有些格格不入。
上官渡，我们又要见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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