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离净的凝视下,白乘风笑容淡去,叹道:“近来我总想起千仞,想起很多年前,你我父子在离乱城外第一次遇见他。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满身是伤,一双眼睛却很亮,跟狼崽子似的。你说他可怜,我想到你也需要一个玩伴,便将他带回宫中。”
钟离净沉默须臾,说道:“那时我已经十七,他才几岁,能与我做什么玩伴?他还不通人性,见人就咬,你教了他很久,他才有点人样,但每回见到我,都没个好脸色。”
白乘风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千仞刚来时怕生,我叮嘱他多听你这个大哥的话,他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实则总跟你过不去。我教过他很多遍,你们二人还是相处不来,我拿你们没办法,本想送走他,没想到,净儿会主动给他缝制那个傀儡娃娃。”
“你还知道他对我不满已久?那你为何不送他离开九曜宫?”钟离净道:“不过是看他夜夜哭闹,烦得很,当年我正好在修炼傀儡术,便随手做了个堵住他的嘴巴罢了。”
若是当年白千仞没有留在九曜宫,而是被送去别处安置,也许他便不会死在白乘风手里。
自然也不会为了白乘风,与鬼窟、魔神狼狈为奸。
白乘风却笑说:“因为净儿愿意接纳他,我便留下他,想着慢慢教,总会好的。但他既然不能陪伴净儿,我便又再挑别的玩伴,老四是乖巧听话,老三嘛,也能在净儿没空时帮忙照看一下老四。本以为你们兄弟几个一起长大挺好的,没想到……”
钟离净拧眉道:“或许我不该说,但你应该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们不该只是我的玩伴,事实上,我也从未将他们当做玩伴。你既然收他们为义子,便该尽到为父本分,可最终,老二死在了你手里。”
白乘风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也许是为父错了,可老二已经没了,你说我总瞧不上老三也好,利用老四也罢,我现在只希望你们三个能好好活着。之前伤你是我一时乱了分寸,可净儿,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再伤你,也从没想过要你死。”
钟离净别开眼不去看他的眼睛,只问:“你约我来这里见面,不会只是为了缅怀老二吧?”
白乘风笑叹一声,将玉匣递给他,“这是我今日从宝库取出的补天化灵浆,想来不会有错,你拿去吧。我已经安排了人,一会儿就送你去最近的传送阵,你回海皇宫吧。”
钟离净没接,“这么急?”
白乘风无奈道:“顾师叔近来愈发不信任我了,我这伤势日渐严重,只怕护不了你太久。”
钟离净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你的旧伤又复发了?”
白乘风索性拉过他的手,将玉匣塞到他手中,拍了拍他肩头,笑道:“无妨,这么多年都这样过去了,魔神还没抓到,我这个盟主自然不会轻易倒下。顾师叔他们再生气,也会耗尽九曜宫之力为我疗伤的。”
玉匣入手冰凉,冻得钟离净手心一僵,他看向白乘风眼睛,心口有些发闷,“我可以自己回海皇宫,就不劳烦其他人了。让小羽跟我走吧,他留在九曜宫对你并无用处。”
白乘风好脾气地点下头,“好,那就让他跟你走。”
钟离净抱住手中玉匣的双手紧了紧,“我这次回去,或许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当真无事?”
白乘风摇头,“你回海皇宫安心休养便是,不过此前与你说过的天命珠,为父还有几句叮嘱。”他余光扫过半开的殿门前,稍稍压低嗓音,“若你得此宝珠,切莫告诉任何人,听闻此珠乃是海神神格所化,你若能将其炼化,修为必然能大涨,日后你在海皇宫能够自保,为父也就放心了。”
他说罢想起来什么,抬掌取出一红一白双鱼结合的阵盘,阵盘仍灵光灼灼,似乎是嗅到主人气息,自行飞向钟离净,“险些忘了你的法器,收好了,莫要再丢下。这次遇到为父还好,下次只怕要找不回来了。”
这双鱼阵盘正是钟离净此前两个阵盘淬炼融合,当日为逃出天澜城,他用阵盘困住白乘风,时隔数月,再见到这一双阵盘,钟离净心下五味杂陈,抬手将其收回丹田内。
“你若没有话再说,我就走了。”
白乘风垂眸犹豫须臾,轻笑道:“自然还有话,只怕说了你不高兴。但若是今日不说,只怕以后很少再有机会见面了。虽然我不喜妖胎有妖王血脉,但那毕竟是净儿的孩子,也不知我死前能不能看看他们?”
钟离净深吸口气,深深望向白乘风,“你若是真心想见,我自然不会阻拦你。但你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他们都是我的血脉,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也包括你。”
白乘风笑着点头,“我一直记得你的话,他们既然是你的血脉,他日破壳后总归是要唤我一声爷爷的,只不过那时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看见了,如今能提前看上一眼也好。”
钟离净脸上有过犹豫,别开眼走向上首玉案前,将手中玉匣放下,掌心覆上银蛇手镯,抬手一挥,闭合的蚌壳摇篮便出现在桌上。它并不大,比寻常摇篮要小一圈,却萦绕着一层温和的灵力与淡淡的妖气。
白乘风近前时,他却又伸手按住摇篮,“还记得当年在离乱城斩杀老鬼时,你说过什么吗?”
白乘风顿了下,“那么久之前的事,你说的哪一句?”
钟离净提醒道:“当年在离乱城,被老鬼所害的不乏人族修士、妖族乃至鬼族人,那时的你,也不曾如此憎恨妖族。老鬼嘲讽你堂堂道盟盟主,竟要为那些妖族和鬼族人出头,那个时候,你是如何回答的?”
白乘风安静了一阵,似乎是在回想旧事,缓缓说道:“我说,我白乘风剑下所斩妖族鬼族无数,我剑下所救之人也无数,这些人里也不乏妖族鬼族。我的剑从来只斩天下不平之事,杀天下残暴不仁之恶徒,我为正道执剑,剑锋所向,皆是邪魔。”
钟离净道:“所以那时的你,会为了救满城无辜生灵,拼着性命与老鬼相斗,哪怕最后落得重伤,自断道途,也从未犹豫过。那么现在呢,白乘风,你现在,后悔了吗?”
白乘风勾唇道:“为何忽然提起这些事?净儿是知道为父的,为父既然已经做了的事从来不会后悔,让我看看我的两个好孙儿吧。”
他伸手靠近摇篮,却被钟离净半道截住。钟离净扣住他手腕,清冷黑眸直直望进他眼底。
“我不记得何时告诉过你,我生下的妖胎是两个?”
白乘风笑容一顿,“净儿,他们出世前为父便看出来了,你腹中妖胎最多只有两颗,上次你说漏嘴,我便知道你不止诞下一个妖胎。虽说他们刚出世便有了损伤,但为父也不是白当这么多年道盟盟主的,你让我看看,兴许能让他们早些好起来。”
钟离净反而推开他的手,神色防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白乘风状似不解,“什么问题?”
钟离净双眸极认真,“你上回说将我在密室里见过的舅舅的鳞片和玉简收了起来,我问你,东西你收到哪里了,鳞片还在你手上?”
白乘风笑吟吟地告诉他,“净儿,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钟离净朝他伸出手,“那你取出鳞片让我看看。”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白乘风面不改色,“净儿,我说过,东西我都收起来了。”
钟离净这次没有再任他糊弄过去,“你拿不出来。”
白乘风神色似乎有些疲累,“净儿,你又不信我了。”
钟离净摇了摇头,在储物戒中取出一片银白璀璨的鲛尾鳞片,“你自然拿不出来,因为这片鳞片早就被天道院的人送到了我手里。”
殿中唯一一盏琉璃宫灯映照下,银白鳞片上似有星河流转,熠熠生辉,让白乘风神色怔住。
钟离净定定望着他,沉声道:“你还不承认吗?当日袭击天道院,重伤老院长并且给他种下魔种的魔神,就是你假扮的,对吧?”
白乘风的视线在鳞片上停留了太久,双眸似有些失神,在听到这话时却牵唇轻笑出声,“荒谬,我乃道盟盟主,为何假扮魔神?”
钟离净一字一顿,“那若是老院长亲口作证呢?”
白乘风面上没了表情,目光才从鳞片上移开,落到钟离净脸上,“净儿果然去过天道院。”
钟离净问:“你承认了?”
四目对视,僵持片刻,白乘风又低声笑起来,“早知净儿若要回来,以你的性子必定会刨根问底,这样老老实实待在院里等我送药,实在不像你的性子。净儿,你还是太年轻,竟然明目张胆算计到义父头上来。”
钟离净闭了闭眼,冷声道:“你果然已经与魔神勾结,是他给你的魔种,让你打伤老院长吗?也是魔神让你在鬼窟总坛里应外合,放大巫祭这个假魔神逃出去,配合魔神让他金蝉脱壳,顺利藏回暗处吗?”
白乘风只说:“你与妖王在一起太久,被他蛊惑了,为父不生气,但这妖胎却不能留了。”
他说罢竟当真凝起剑气朝摇篮斩去,钟离净大惊,顾不上再质问他,展臂拦在摇篮前。
“白乘风,你疯了!”
剑意停滞半空,白乘风指尖剑气锋锐,悬于钟离净眼前,并未收回,“你去妖族一趟,被妖王蛊惑违逆为父,说的这些胡话为父可以不计较。但若这妖胎活着一日,你身上便会有污点,会被妖王纠缠不清,为父今日便先除去妖胎,为你永绝后患!”
钟离净也未退让,“我说的是不是胡话,你心知肚明!你不敢承认,还要杀我灭口吗?”
“杀你?”
白乘风淡笑道:“净儿多虑了,为父怎么会杀你?你是为父认定的九曜宫下任宫主,只要除去妖王和妖胎,你日后继承宫主之位,旁人便不会再说什么了,为父是帮你啊。”
钟离净看他如此虚伪,眼底越发失望,“你明知我说的是事实,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今日要杀妖胎,那明日呢,就不会杀我吗?”
白乘风眸光一沉,“净儿,让开。”
钟离净断然道:“不可能!”
白乘风道:“那就别怪为父了。”
他一掌拍向钟离净。
春风寒洌,钟离净不退,也没有还手,就这样看着他。
“你果真要对我动手?”
“不,我只是让你忘了妖胎。”
白乘风眼神有过一瞬闪躲,便掐诀点向钟离净眉心。钟离净手腕银蛇镯上蛇瞳亮起暗紫幽芒,在他那一掌靠近钟离净之前,一道玄衣身影凭空而现,一剑刺向冰冷春风。
白乘风仓惶退开,面色如覆冰霜,望向护在钟离净与摇篮前方执妖剑而立的玄衣人,“妖王!”
妖剑覆上紫焰,谢魇冷冷瞥他一眼,便侧首望向身后的钟离净,温声道:“阿离可有事?”
钟离净摇头,漆黑双眸越过他看向白乘风,“什么叫让我忘?你难道还想要抹去我的记忆吗?”
白乘风避开他的眼神,冷眼望着妖王,“你竟将妖王带回九曜宫,净儿,你当真糊涂了。”
钟离净嘲讽一笑,“糊涂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
白乘风抬指化出剑意,剑指谢魇,“不管如何,妖王胆敢混入我九曜宫,便是在挑衅我九曜宫三千年声望,今日,本座必诛之!”
谢魇嗤笑道:“白仙尊,你自己跟魔神勾结的账还没算清,反倒急着诛杀我这个妖王?”
白乘风面色沉下来,拂袖一挥,春风剑意霎时溢满整座大殿,而后化出地面的法阵结界。
钟离净怔了下,眉头紧锁,“你封锁了整座大殿?”
白乘风道:“今日妖王走不得,妖胎也绝不能留。”他望向钟离净,眸光柔和下来,却语出惊人,“而净儿你,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往后便听为父的安心接掌宫主之位。”
钟离净问:“若我不愿呢?”
白乘风冷声道:“由不得你!”
他说罢指尖剑气化剑,射向谢魇,谢魇毫不犹豫揽住钟离净退开来,剑气落到身后摇篮,轰然将摇篮炸开来,根本不见妖胎,只见一条幽黑蛇蛊飞窜而出,扑向白乘风。
白乘风一指斩杀蛇蛊,面色难看,“净儿,你骗我!”
钟离净随谢魇退至远处,失望目光正盯着那同样被剑气震碎的玉匣。玉匣中是个玉瓶,但玉瓶破碎后流淌出来的只是普通的灵液。“你不也在骗我吗?由始至终,你就没想过将补天化灵浆交给我,是不是?”
白乘风冷哼道:“补天化灵浆乃是九曜宫至宝,我既然要除去妖胎,如何能将灵药交给你?”
钟离净沉声质问:“你要除去妖胎,究竟是因为妖胎是我的污点,还是因为魔神认为妖胎或许是海神转世,才让你对他们下杀手?”
白乘风斥道:“住口!”
谢魇提剑斩去,“你做得出来,又怕别人说出来?”
白乘风抬指凝起剑气,一指挡下那一剑妖火,紧跟着化出三道剑意攻向谢魇,“妖王既然自己自投罗网,本座今日便先斩灭你!”
“你行吗?”
谢魇笑得极挑衅,挥剑化去剑意,便又闪身攻向白乘风。这正合白乘风意,他也召出了本命剑风杀,肃杀春风一起,满室凌乱。
连上首玉座上的傀儡娃娃也在剑气之下滚到角落,钟离净看在眼里,扬声斥道:“这里是白千仞的洞府,他已经死在你手里,你连他生前最后一点痕迹也要彻底抹去吗?”
白乘风果然有所迟疑。
谢魇当机立断挥出一剑妖火,白乘风匆忙退至殿门前,不料钟离净忽然掐诀放出阵盘。
红白双鱼跃于上空,飞出许多禁制所化的金光锁链,倏然缠上白乘风的灵剑与双手。白乘风挣了挣,竟提不起气,沉眉望向钟离净,“净儿,你也要为妖王与为父为敌?”
钟离净轻轻摇头,“不,我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
“我错了?”
白乘风听来只觉得可笑,“我错在何处?错在我成了道盟盟主,为斩杀老鬼自断道途重伤后,还被自己的义子和妖王联手所困吗?”
钟离净听他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白乘风,事到如今,这里只有你我几人,你还是不愿承认你与魔神勾结重伤老院长的事吗?”
白乘风沉下脸道:“净儿,你根本不懂。但你以为,你与妖王的一具分身便能困住为父?”
谢魇被看出只是一具分身,倒也坦然,抬掌取出一枚灵气深厚的宝珠,“我来九曜宫的虽然只是一具分身,可白仙尊不妨猜一猜,我手中有这天命珠,今日能否困住你?”
白乘风脸色大变,猛地转头望向钟离净,“净儿,天命珠这样大的机缘,你居然给了妖王?”
钟离净倒是觉得他这样吃惊实在不应该,“我知道魔神想要天命珠,倒是不知义父也想要?”
谢魇五指攥紧天命珠,笑得很是得意,一张俊美的脸越发妖冶,“如何,白仙尊可是怕了?”
白乘风没有理会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钟离净,“如今为父被你们困住,净儿又想做什么?”
钟离净正色道:“跟我去找顾师叔祖他们认错,将你跟魔神勾结之事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白乘风闻言却在发笑,“你要为父承认与魔神勾结?若为父当真去认错,顾师叔他们会放过为父吗?你可有想过九曜宫三千年声望何存?可有想过,我会因此丢了性命?”
钟离净反问:“难道你与魔神勾结便是对吗?白乘风,做错了就该认,你是盟主,是九曜宫宫主,你曾为道盟自断道途,这些事很多人都记得。只要你回头,自然有活路!”
白乘风面色冰冷,“净儿,你还是不懂,一时对错根本不重要,道盟那些老家伙此前所为难道就是对吗?你明明被他们骗过一回,为何还愿意相信这个藏污纳垢的肮脏道盟里会有你想要的道义?那倘若为父不回头,你又要怎么做。你要弑父吗?”
弑父的罪名太大,压得钟离净心头一沉,“我不相信道盟,我只是曾经相信过道盟的执剑之人,我相信当年的道盟盟主,可如今若连你也已经堕落,那我会亲自揭穿你。”
谢魇走到钟离净身侧,见缝插针地说:“白仙尊,阿离给足了你颜面,若他不是顾念父子情分,你勾结魔神重伤天道院老院长的事情早已经在道盟传开,什么九曜宫名望,什么盟主脸面,早就该丢尽了。”
白乘风与钟离净争执得再激烈,都只是父子吵架,谢魇则不同。白乘风冷着脸望向他,讥讽道:“竟不知极乐宫宫主何时也管起了道盟之事?莫非还想入主我道盟不成?”
谢魇笑看钟离净,“若是阿离是九曜宫宫主,我愿做宫主夫人,若他是道盟盟主,我也可以是盟主夫人,入主道盟,也并非不可。”
“可笑!无耻!”
白乘风连声斥骂,额角青筋直跳,他深吸一口气,望向上空双鱼阵盘,唇边又勾起一抹苦笑,“想不到我亲手送回净儿手上的法器,最后还是被用来再次困住我这个义父。”
钟离净眼底有过几分惭愧,闪躲着避开他的视线。
“你知道我一直想杀魔神。”
“但他却与魔神勾结。”
谢魇按住钟离净手背,微凉温度却给他带来安抚。
钟离净心神一定,清冷双眸恢复坚定,“你不仅是盟主,更是我的义父,你不该这么做。”
白乘风面色顿了顿,冷冷怒视谢魇,“你日后自会懂为父。而你也不该将妖王带回九曜宫,不过无碍,为父会亲手替你解决他。”
谢魇一听就知道自己被迁怒了,他也浑然不在意,笑着问:“那不知白仙尊打算如何解决?”
白乘风冷呵一声,被禁制困住的手掐诀凝起一簇血光,他分明被禁制桎梏提不起气,此刻血光却化出一道剑气,一剑斩破所有禁制!
双鱼阵盘被强硬剑气击飞,钟离净这个阵盘主人也受到了反噬,张口吐出一口黑血来。
那黑血落到木质地板上,泄漏出丝丝缕缕的妖气。
这无疑是昭显着他体内妖毒未解,又被反噬所伤。
谢魇扶住他,“阿离!”
钟离净本想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余光却瞥见白乘风正召回本命剑风杀,春风剑气杀意无声,直指谢魇后心,他忙一把推开谢魇。
“当心!”
谢魇趔趄站定,眼见剑意袭来,妖剑再覆上暗紫妖火,挥剑斩去,蛇影跃出,抵御春风!
大殿在春风与妖火肆虐下一片狼藉,钟离净缓了口气,召出金鳞剑一并对上春风剑意。
即使有天命珠的力量可以借用,谢魇这具元婴期的化身还是太弱了些,钟离净出手后,二人联手很快化解了这道春风剑意,也逼得白乘风倒退半步,看向二人面露自嘲。
“好啊,原来净儿也隐藏了修为,看来你这次所得机缘不小,不过为父不想伤你,你先退开,待为父斩杀妖王这具分身再与你谈。”
钟离净方才使出了大乘中期以上的力量,不过服下丹药伪造的身中妖毒假象仍在,料想白乘风因此认定他不便出手,可白乘风说要与他谈,钟离净便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想怎么谈?”
白乘风道:“待斩了妖王的分身,为父再与你谈。”
白乘风的话让谢魇忍不住笑出声,“就算我今日来的只是一具分身,可我有天命珠在手,又与阿离联手,白仙尊,我记得你可是身负重伤吧?前不久又在鬼窟总坛拼尽全力化自身为阵眼,想来这趟去讨伐假魔神也是伤得不轻,你要如何与我们斗?”
白乘风指腹抚过风杀剑身,指尖血光竟一寸寸剥去了剑刃上的春风,化为赤红萧索的杀意,也在同时灼散了萦绕在他周身的温润春风。他抬眼望向谢魇,眉心缓缓浮现出一道朱红火纹,染红了右眼眼瞳。
“仅凭我这一副重伤之躯,确实难以与天命珠相斗,但眼下再无外人,我也不必再藏了。”
霎时间,煞气将春风取而代之,他的剑意不再温暖柔和,而是一片赤红,犹如无边血海。
钟离净漆黑眸中倒映那片赤红,眼瞳忽地一颤。
谢魇同样不可思议,“白乘风,你……入魔了?”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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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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