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还记得咱上大学那时候吗？”李茂拿起一串玉米，“那时候咱俩刚比完校赛来这吃饭，还有个学弟跟你表白来着。”
“有这事儿吗？我怎么不记得。”
“当然有了，那学弟还挺帅。我记得后来被你拒绝之后，人直接参加比赛去了，好像还拿了个第一。”
“那不挺好，还挺有事业心。”
“…”李茂一阵无语，“你真不记得了啊。”
“没什么印象”梁竞摇摇头，“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啊。”
“废话，长那么帅想不记住都难。”
被李茂这么一提，梁竞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那时正是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开始，梁竞研二去比赛现场做志愿者，第一天上午天气倒还不错，没想到下午就开始刮风下雨。
梁竞组织参赛人员进室内等待的时候，有一个选手来晚了，还没带伞。风雨将他的模型击垮，他也顾不上什么淋湿不淋湿了，蹲在台阶上抢救被风吹散的图纸。
梁竞走过帮了他一把，没想到就被记住了，后面这个学弟还特地想约梁竞出来吃饭，不过梁竞没去，举手之劳而已，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然后，就被表白了。
想到曾经的事，梁竞觉得那时候的人还挺有意思，原来帮助一个人能被记这么久，自己还挺有魅力，嘿嘿。
吃完宵夜梁竞回到家，他实在受不了自己这一身油烟味，火速去洗了个澡。
梁竞关掉花洒，水声戛然而止。他扯过毛巾胡乱擦着头发，镜子上覆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只隐约映出他疲惫的轮廓。
他伸手抹开一片清晰，盯着镜中的自己——
发梢滴水，顺着脖颈滑进锁骨凹陷处 ，眼下泛着乌青，是连续熬夜的痕迹 ，整个人的状态完全算不上好。
梁竞看着镜中的自己暗自叹息，明明已经是职场老手了，但是想到明天的汇报，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当众汇报过了。
他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说出“加油”。
回到房间躺下但是并没有睡意，还是有点焦虑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梁竞心里对那件事还是很在意。明天会顺利吗，就这么想着梁竞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侧躺在床上，睡衣皱巴巴地卷到腰间，露出一截后腰。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被角，指节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泛红。
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眉心还蹙着，像是梦里还在和谁争辩。
雨声渐起，水珠划过玻璃，留下蜿蜒的痕迹 。
风掀起窗帘一角，月光溜进来，落在他半张开的掌心，像谁轻轻放上去的 。他翻了个身，脸颊陷进枕头，呼吸逐渐平稳，唇边无意识溢出一句模糊的呓语：“……数据没错……”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是左砚的邮件提醒，但梁竞已经沉入睡眠。
手机那头的左砚看着发出的消息并没有收到回复，他握着手机的右手微微收紧。
面前的电脑显示器定格在梁竞大学时代领奖的画面，像素模糊的影像里，二十三岁的梁竞扯松领带，喉结在聚光灯下划出锐利弧度，左砚的钢笔悬在记事本上方，墨水滴在「2020.11.23」的日期上 。
……
晨光透过半拉窗帘斜切进卧室，闹钟准时响起，梁竞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关闭，看见昨晚没有理会的邮件。
来自左砚：汇报加油。
加油……
大早上起床看见深夜来自上司的关心，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梁竞愣神片刻回复谢谢，起床收拾，今天的他比入职第一天更紧张。
8:29，梁竞抬手看表，准时到公司。来到工位上原本在路上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没事的，已经过去了。突然肩膀处传来一阵温热，有人轻轻地握住又松开，梁竞抬起头，龙涎香混着须后水的味道牵着他的思绪。
左砚静静地看着他：“别紧张，你能做好。”
“好。”
答完这句话，梁竞渐渐平静下来，之前的焦虑苦恼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来，只是需要一句认可吗……
汇报开始。
“各位上午好，经过多次改良比对《垂直森林》的方案最终确定为ppt上的版本”梁竞浅笑，“下面我将为大家详细讲解。”
当他指向投影幕布，每个专业术语都像精心打磨的榫卯，严丝合缝地嵌入听众的理解框架。
“悬挑根系的冻胀补偿，本质上是建筑与自然的谈判——”
左手虚划出弧形轨迹，右手点击翻页器的动作干脆得像截断钢索。袖口随动作滑落，露出腕骨上淡青的血管。
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出墨点，记录的全是无关内容，但左砚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屏幕前那个闪闪发光的人，像大学时那样。
梁竞清嗓时，左砚的钢笔掉在地上。回声在会议室荡出三秒空白，像乐谱上的休止符。
“最后，双螺旋塔楼模仿了DNA结构，增强抗风性根系加固系统需测试柳树与梧桐的根系破坏力。枝条状导管将水引至中庭瀑布 ，我们仍保留蜂巢设计，蜜蜂会蜇访客，但…甜蜜的风险值得保留。”
窗外暴雨骤停，一束阳光穿透玻璃，正落在梁竞翻页的指尖。 坐在前排的左砚钢笔夹在指间，三下清脆的击掌像结构荷载测试的节奏。
“很不错。”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阵阵掌声。
到这为止梁竞才彻底松口气，他对着会前鼓励自己的左砚投以微笑，他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眉眼弯弯有些孩子气，和平时温柔疏离的感觉很不一样。左砚愣在原地，能感觉到梁竞刚刚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他的笑容像第一次拿到校赛冠军时一样。
我来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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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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