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寒假班级群里难得有人组织了聚餐,大约是有人工作稳定了,有人情场得意了,又或者是因为江黎终于回国了、苏槐也难得假期有空,马昊他们找到理由凑一起了。
“其实我们几个假期偶尔也聚一起。就是人少,时间赶一起的少,真没意思。也不知道前几年你俩什么原因都爽约。”汪绍丞挑起来扯下一片树叶,苏槐跟在后面只是笑了笑,模糊带过:“响应政策,故闭门不出。”
苏槐村里面的诊所已经迁移到规定地方转交给其他人,江黎回来之后便直接回到镇子上的房子。也不知道江家的家事如何处理,最后调来调去还是让江海一家住这边顺便照顾家里老人。
他们这次提议出来,许多有时间的初中同学也冒泡表示想要一聚,便约在了镇中学碰面,定了中学旁边他们毕业那年发展起来的广场里的餐馆。
江黎过来时看见苏槐他们在操场上,汪绍丞和马昊在攀操场上的健身器材,苏槐站在一旁的花坛边不知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时苏槐便听到动静,于是先开口:“初中那会,吴晶晶中二病犯了非要学电影里面在树上刻字企图毕业多年回到这里看见当年的烙印来一波回忆杀。”
江黎笑了声,也想到了那件事。
苏槐说:“当时人家四个名字,我们七个人,她还想找个粗点树看能不能刻下。我是怎么说来的?”
“你说瞎费工夫,等我们一走这树就该被砍了。特别煞风景。”江黎中肯点评。
他说完,苏槐就用脚点了点脚下踩的花坛:“瞧,我还挺有远见。不就是我们站的这块地?”
江黎瞧了一眼远远朝他们挥手走过来的几个人:“你可别开口了,正主来了。”
因为一些原因,学校原是不让外人随意出入教学区。他们以前在这边上课时,教职员工的公寓和教学楼这边没有分这么清楚被栅栏圈起来,眼下学校人少,他们走的后校门,从居民楼走过来找不到出口只能翻栏杆。
朱旭东比以前瘦了不少,但近视度数见长,翻下来时差点一脚踩到刚下去的雷万雨头上。
苏槐觉得奇怪,这次来的人不少,全部翻过来就往他们这边集合,于是适才开口:“我们不是去旁边吃饭?怎么一二个都往这边赶?野炊?”
走过来的周文君解释:“群里发了你们在这边的照片,我还以为先集合。”
苏槐欲言又止:“又不是军训。”
组局的马昊说:“反正离开饭还早,正好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跟老板联系让他先准备。我们还能打几场球。”
操场上不知道是谁遗留的一个篮球,以前的教职家属分配到学校住宅便久住了,所以假期会有许多来操场锻炼打球,偶尔见到遗留在操场的设备器材也不稀奇。
“我记得以前和五班比过一场篮球赛……输了一球。”马昊试了试篮球,觉得可行。说着又自己跃跃欲试想投篮。
汪绍丞道:“那次,正好不巧我受伤了,临时换人替补,难免的。”
张梦站在上面围栏摇着奶茶喊人:“喂!你们怎么回事?找不到人都跑这边来了?”
副班长问她:“来看他们PK啊,反正开饭还早。”
张梦踮着脚想翻过来,手里提着两杯奶茶似乎不方便,急哄哄想找人帮忙。偏偏对面办公楼下来一个人,头上带着冬季的防寒帽子正在擤鼻子,一时让张梦瞧不出模样。他抬眼,正好就瞧见张梦攀在栏杆上进退两难。
那人当即一声吆喝,张梦立马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没做!”
那位脸生的老师还没反应过来张梦就跑没影了,反倒是操场上的声音很是清晰。副班长正张罗着打报告,她方才瞧得一清二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避免被老师发现要开口遣人走,那位老师已经冲到楼梯那里问:“你们哪来的?本校外校?登记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当人群里传来一声“快跑!是主任!”,他们便不由分说开始朝另一道楼梯跑,苏槐被江黎拉着三两下跨上去,一踩一撑,越过栅栏,穿过铁杆生锈的后校门。
外面是拥挤的街道,狭小的人行道和并排挨着的店铺。原先的便宜奶茶店已经被连锁店取代,雷万雨他们跑累了,敞着外套已经开始手机点单。
苏槐被江黎拉着,喘过气便问:“跑什么啊?都毕业了。”
江黎歪头:“不知道,就想拉你一下。”
马昊说:“大概……很刺激?”
汪绍丞哈哈哈地笑,连连说:“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苏槐也觉得好笑起来,他刚刚翻栅栏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突然想起来初三有一次周末补课他们也有过这样“离经叛道”的翻墙行为。那周在校正好听说旁边新开了一条商业街,奶茶店和小吃摊在营业。他们就想趁着周末门卫不严,中午午休出去消遣。
那时候苏槐其实也没什么要吃的,就是觉得这种试探规则的行为很刺激,便和江黎应了他们的邀请一起出去,出去时跟着走读生很容易混淆视听。就是那天新店开业人很多,他们未能在走读生来往守卫松懈的半小时赶回去,那天他们蹲在围墙下一商量决定铤而走险,趁着门卫关了门午睡从小侧门翻进了学校。
那天班主任罕见地提前来守班,正好把他们逮个正着。不过又或许那天人少,不是正式上课,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了。
柳溪和苏小刚最近几年在外地工作,上次元旦回来过一躺和苏槐也交代过,今年回家晚,苏槐从校回家便一个人在家。那次苏槐走得很急,柳溪还在电话里遗憾他走太快一家人都没能多聚一会,况且这是这几年苏槐唯一一次非寒暑假回来。
但那时苏槐记着躲避江海的饭局,并未在意柳溪的话。
他们聚餐结束后,张梦提议要不要多玩一会,江黎走在后面,趁机问苏槐晚饭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吃。今天听说苏槐过来时老人家就盛情邀请,顺便还客气地问了马昊他们几个关系铁的也一起过来。
老人家的客气可能不是客气,问了就是希望人来,但江黎的客气可能真的就是客套,偏偏几个人蹬鼻子上脸忙不迭答应:“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呢!”
江黎:“……”
他们下去过去时去水果摊和超市买礼物,苏槐也跟着吴晶晶挑水果。江黎帮他拎着一盒牛奶,忍不住打趣:“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客气了?”
苏槐说:“太久没见面了总不好空手去。”
江黎父母如今在社区医院工作,晚上时常是江奶奶送饭或者两人有其中一个得空回家吃完带一份。
楼霞今日下班早,帮忙准备晚饭时江黎他们正好到家。高中时楼霞晚自习接苏槐和江黎偶尔会和汪绍丞他们碰面,倒也不陌生。
“槐槐一个人在那边,是不是瘦了?”楼霞给他们倒了茶便先去厨房,苏槐被江奶奶拉着坐下烤火,大约是太久没见面,一看到人想说的话就多了起来。
今天天气晴朗,但是室内不见阳光确实有些阴冷。苏槐笑着答:“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江奶奶说:“长高了,体重没变,可不就是瘦了?”
苏槐左右也说不清楚,便顺着老人家的话含糊带过:“可能吧。”
吴晶晶的长辈和江奶奶有几分交情,和苏槐聊完后便把话题转到她身上:“晶晶今年多大了?二十二、二十三?谈对象没有?”
吴晶晶磕着瓜子说:“不急不急,等工作稳定再说。”
江奶奶点头:“也是,还小,不着这个急。”
“槐槐你听说没?今年国庆你们以前一个小学同学,结婚了。”马昊和朱旭东在争调什么电影看,江黎给吴晶晶添水,桌上挤着烤火的人走了几个,江奶奶又开始拉着苏槐聊天。
苏槐自然是不清楚的,只能摇头说:“没怎么关注过。”
“和你们一般大,都结婚了,年初听说怀上了。估计明年又有的忙了。”
苏槐没继续接话,他都能预判出这种情况长辈后面常接的一些感叹。无非就是借题发挥开始催促自家年龄合适的小辈成家立业的事情,顺便打探一下江黎的情感状况,虽然多半都是被对方搪塞过去,但江奶奶还是要问个明白:“以前三叔他们要给你介绍对象你老是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么些年了成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江黎给她的茶壶装好水,放到老人家面前时正好瞧见一旁的苏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好奇。
江奶奶从他手中接过茶杯时,江黎开口,余光时不时落在苏槐身上:“带回来了啊,这不跟您聊着呢。”
还未坐下的吴晶晶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一直在旁边存在感微弱一言不发的汪绍丞表情精彩,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剥的柑子太酸的缘故。
苏槐原本是想看看别人的热闹,唇角一丝欲笑不笑的弧度还未消,现在木着脸成了别人的热闹。尤其是老人家的目光从原先的迷茫、惊疑变成了然、好奇在苏槐身上逡巡,让苏槐开始如坐针毡只能端起面前温热的水润口缓解尴尬。
另一边沙发上马昊和朱旭东刻意开口打消沉默:“这电影不错……就看这个吧。”
“我也觉得还行。”
然后电影播放的声音强行穿插进来略过这场公然出柜带来的一点焦灼。恰好厨房里传来楼霞的声音,似乎是调料不够把江奶奶叫过去了。
长辈一走,刚才在旁边忙活得都没时间开口的人全都围上来,或是带着几分欣慰、或是带着几分揶揄,又或者是完全的震惊——比如铁直男朱旭东:“瞒得好啊,这么多年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吴晶晶瞧着他讥诮地说:“唉,某些人眼盲心瞎瞧不出又有什么办法?”
汪绍丞兴致勃勃:“几时的事?说来听听?”
苏槐垂眼瞥见他手机屏幕上熟悉的群名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跳出消息,一时语塞:“你先把手机放下。”
汪绍丞呵呵干笑:“第一次搞到真的,让她们激动会儿。”
苏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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