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同伴追问,苏槐含糊其辞,江黎但笑不语。但饭桌上长辈开口,他们也只能就事论事如实告知。有些问题总有人要问,吴晶晶他们没套到想听的八卦,便等着饭桌上的话题落到这处。
但江奶奶整顿饭都忙着在给苏槐夹菜,要不就是给苏槐推荐哪个哪个好吃、多吃。
楼霞似乎尚未觉察隐情,只是在旁边张罗其他客人不要客气或者让江黎帮忙布菜,避免厚此薄彼有失礼数。汪绍丞闻言连忙开口:“不用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动手就行!”
楼霞便不再继续招呼,匆匆给江海装好菜去旁边剩饭,江奶奶问苏槐:“你和阿黎在一起多久了?这几年也没见你们见着啊?”
这话一出,楼霞那边是一阵霹雳哐啷,朱旭东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保温桶盖子递过去,想了想又连忙收回来:“我帮您洗洗。”
楼霞拦住他:“你坐下吃饭,不要紧,我自己来。”
“……你们别客气,慢慢吃,我就不陪了。”楼霞收拾完就径直出了门,也猜不透对那句话的态度如何。
苏槐偏头看江黎,他还是一派的气定神闲,也不便多问。至少他敢说便是心里有数,而且楼霞和江海或许比他自己的父母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更开明。
晚上他们各自回家,江黎陪苏槐等车。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末班车从上坡路驶来点着车灯,侧头看去那条路上都是星星点点的光,显得拥挤繁华。
“你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个?”
“什么?”江黎闻言看着他,似乎有些明知故问。
苏槐道:“也不怕把老人家吓到。”
江黎笑说:“我奶奶的见识可比我们还多。”
苏槐闻言便不再开口,又好像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苦于无法开口。但江黎开口询问前,他说:“我爸妈这边,我去说。”
江黎到嘴边的话囫囵转了一圈,改口:“溪伯母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苏槐苦笑调侃:“我还以为之前听她对你说了这些话,应该会有一点负面评价的。”
“人之常情。”江黎指的他提到的那年暑假,“而且……”
那句而且后面接的话还未出来,末班车已经到了旁边,车门打开。苏槐并未急着追问那句,跨上车说:“我走了。天黑了,你也早点回去。”
江黎没说什么,只是在车门关闭前抬手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苏槐扫码付了车票,趁着车未发动,在窗边回:“当然。”
车开了,苏槐回头挥了挥手,催促他回家。而转身时江黎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看见楼霞给他发了消息。
苏槐到家时肖姨正好准备关门,见他从村口走进来停下动作招呼他进屋烤火。屋子里的客人不少,都是平日里能交谈上的左邻右舍,许多也是许久不见,见到苏槐时不由惊喜,很快便热情攀谈起来。大多都是一些日常的询问和关心,又比如对于苏槐几年不回家的事情难免会多问,苏槐常以学校事务搪塞那些邻居长辈便不由唏嘘读书也不容易,上大学了居然这么忙连回家的时间也少。或者又说读大学还是本省方便,回来也很快。不像外地的来回坐车都是一整天,回来一趟只会更累,也难怪苏槐不愿意回来。
“对了槐槐,你爸爸妈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苏槐道:“可能二十七二十八?如果事情顺利或许更早。”
肖姨道:“昨天和你妈妈视频,她说腊月二十就能回来,不过也不确定,不然怎么没跟你说。”
苏槐哑然失笑,没告诉肖姨就算她们确定了或许也不是最先告诉他。
“槐槐你这么久没见到爸爸妈妈,就不想吗?”
苏槐摇头:“真想了就打电话,这个问题实在没必要。”
提问的邻居被说笑起来,“也是。果然长大了想法就不一样了,成熟了不少。”
肖姨用火钳夹了几个烤红薯出来,听说是几天前邻省的亲戚送来的红薯,个头大很甜,拿出来的时候外皮上都是流出来的糖水。他接过红薯时江黎的回复跳出来,瞥到屏幕的一个婶婶感叹:“你黎哥哥也很久没到这边来了……一直都是呆在镇上对吧?”
苏槐:“嗯。”
“槐槐和黎子关系还是这么好,有的亲兄弟都比不上。”
这话倒是说的苏槐一阵心虚,毕竟两者的性质多少有些不同。
肖姨问:“听说江黎有段时间去国外了,你俩也不经常见面吧?”
苏槐心说压根没见过,但个中缘由不便道明,就只是含糊说了个“嗯”,继续听这些邻居家长里短。
柳溪的电话来的很巧,肖姨接通时不经意嘟囔:“原来都八点了啊。”
旁边的婶婶调侃,“两姊妹天天都这个点打电话?”
柳溪在电话那头问:“今天好像很热闹?”
肖姨举着手机把周围展示给她看:“都过来烤火了,我把槐槐也叫过来了。”
柳溪倒觉得有几分意外:“是吗?居然能把人喊动。”
肖姨道:“他刚从路口回来,要是一般在家估计也就见不到人了。”
柳溪问:“今天出门了?”
苏槐道:“同学聚会,去了镇上一趟?”
柳溪闻言心里有些猜测,试探问:“晚上去哪吃的?”
苏槐答:“江奶奶家。”
柳溪瞧着依然面色自若:“……江黎也回来了?你和他一起的吧?”
苏槐没隐瞒:“嗯。”
那边便不再说什么,苏小刚提着桶从柳溪身后走过时肖姨喊了声,柳溪举着手机把镜头给到另一边。周围几个邻居也逮到几个共同话题聊起来了,苏槐听了片刻站起来告辞:“我想起来热水器没开,得先过去烧水了。”
肖姨问:“还过来烤火吗?”
苏槐摇头:“该睡觉了。”
肖姨便不再挽留,问柳溪:“和自己儿子没话说了吗?”
柳溪笑:“我们快回来了,后面多的是机会说。”
苏槐次日是被楼下聊天的声音吵醒的。他下楼时肖姨和江黎正坐在桌边烤火。
柳溪和苏小刚出门后,会时常让肖姨帮忙开门通风,况且后院的空地给肖姨种了些蔬菜,便顺水推舟让肖姨担任了每日开门的任务。苏槐到楼下打过招呼,问江黎:“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江黎:“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
肖姨顺势道:“有人作伴也是好的。”
“这是给你带的早餐,以前初中常吃的餐铺。”
苏槐问:“你自己吃了么?”
“吃过了,”江黎说完给他把豆浆插好吸管:“重新热过,温度正好。”
苏槐用手感受了一下,若有所思:“你来的还挺早。”
肖姨忙道:“七点就过来了,刚刚把隔壁屋子收拾好。我才让他过来烤火。”
苏槐咬着吸管看江黎,故意问:“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江黎朝他那边稍稍靠近,在他耳边轻声说:“想来见你啊。”
苏槐:“……”
肖姨坐在位置上走了会神,等她听见路边人来人往的吵闹声,有个挑着担子卖菜的婆婆路过时连忙起身跑出来。苏槐得空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痒的耳朵,有些惋惜道:“本来是打算去大伯家的。”
江黎问:“现在呢?”
“你都这样说了,自然留下了陪你喽。”
苏槐说完,又问:“原本是可以每天去别人家白吃白喝的。现在留下来了,谁做饭?”
江黎认命:“我做好了吧?”
肖姨提着几袋子蔬菜进来:“黎子刚过来家里东西都没备齐,今天先去我家吃。”
苏槐:“其实我家……”
肖姨快刀斩乱麻:“不多说了,晚饭来我家。”
苏槐:“……好。”
江黎也连忙点头:“好好好。”
等肖姨走后,他笑:“肖姨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定主意的事说不了,只能顺着。”
苏槐:“……我已经在她家蹭了三顿了。”
江黎说:“肖姨不在乎这些,过年给卢晓颖包个红包。”
苏槐点头:“也行。”
今日天气不错,晚上肖姨提议他们出去散散步,别一直窝在火炉旁边要变成懒骨头了。
他们的小学几年前就大修整,整体格局变了不少,学校旁边的小路修成了了宽敞水泥路,前面还有个临时停车位,现在正巧是放学时间,校车停在前面,学校门口都是排队等着家长接送的学生。
往后走就是被承包的农田,荒凉杂乱,还是秋收后的秸秆残骸和翻土后的泥堆。自从道路翻新之后,村内四通八达,不管走哪条路总有能绕出去的,有时候走得远,或许还能直接一鼓作气走到朱旭东家。
“昨天晚上,楼阿姨有说什么吗?”
江黎反将一军:“哪方面?”
苏槐没兴趣继续绕下去,道:“那就是没说什么了。不然也不能让你这么快过来。”
江黎不依不挠逗下去:“你就不想问问具体聊了什么吗?你要是问,我肯定会说。”
苏槐道:“好吧。那都跟你聊了什么?”
江黎笑说:“聊了你。”
苏槐:“我?”
“说要我好好对你,让我对你、对自己都负责。”
苏槐打趣:“这算是托付终身了?”
江黎搂过他脖子把人拉过来:“对啊,我爸已经开始筹备今年的团圆饭了,就差去知会溪伯母和苏伯伯了。”
苏槐难得犹疑:“……会不会太突然了。”
他仔细想了想,又将那点疑虑叹气作罢:“算了,顺其自然。”
江黎:“实不相瞒……”
苏槐见他开口踌躇,便了然猜道:“昨天楼阿姨已经给我妈打过电话了吧?”
江黎还未表达一点对他未卜先知的赞叹,苏槐就继续推测:“其实昨天早些时候,她就知道了。但是晚上没给我发消息细聊,我就猜会不会是你这边先一步说明了。”
江黎说:“那时候很晚了,我不太清楚情况。”
天沉了,温度骤然变低,苏槐把外套拉链往上拉到脖子,不由自主朝江黎这边靠:“既然没单独找我,就没问题。”
他不知是真的如此认为还是一种自我安慰,江黎并未多说:“天凉了,回家吧。”
苏槐被他半推半搂地往前走,末了叮嘱:“我这边的事情我来说就行。”
江黎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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