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辛给小阳买了糖，虽然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喜不喜欢，反正自己当时挺喜欢的，只要爸爸妈妈给他就会很高兴。
糖的味道可以盖住饭馊味，只要饭后吃一颗，刚才吃的什么都会忘记。
只不过糖不能保存，他也不指望他能靠着糖记得他，只是在糖里附加了一张纸条。
[哥没有抛弃你，等哥，哥有机会一定带你去内城]
最后他还加了句：[小阳，身体健康]
﹉
[编号015您好，系统检测今日污染值：百分之九十五，超过一百，将为您直接播报数值]
已经这么高了啊，难怪自己感觉内脏总有种不畅通，呼吸阻塞的感觉。
正常人污染值达到这一指标估计早就承受不了了，但是他还没有，这说明他病体正在接纳吸收。
回到九区陈褚也是检查了他的污染值，看到指标后他竟冁然一笑。
“现在呢，你已经不是个新人了，半旧不新。” 陈褚说，“九区的岗位，以后任你挑选。”
所以，他要单枪匹马地跟九区的人抢活儿干?这不要他命嘛。
况且就他一个，要是有个伴儿也好啊，展齐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岗位，深渊，他不去自然有人会去，因为这个工资最高，成功的话，一次可比三次。
而目前006位置还空着，那些人说着多爱他们芳姐，人一走，就把人家岗位给占了。
真是弱肉强食的地方。
展齐找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往自己身体喷清洁剂疏解自己的难受。
曲辛没设防，又见是展齐，使用清洁剂就放心了起来。
“哪来的?”展齐有些惊讶。
“你说呢。”曲辛道，“你的老板不是很会装吗还给外城贫民偷偷发放清洁剂。”
他抢过瓶子：“用完给我，这个瓶子不能留，我帮你拿去销毁。”
“行。”曲辛丢给他：“反正也没啥用。”
展齐接过来后，给他摸了脉，“还没出现异于常人的状态，不过怎么会这么高了。”
“下面的工厂，简直是污染物排放机器，况且我整天跟异种在一块，高难免的。”
他甚至回答都豁然了。展齐把自己带了的清洁剂往他身上喷，发现才降百分之五。
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要不，你的指标我做了。”
曲辛心动了，累死累活的活儿要是别人给他干，他高兴死了，可是他还是把这个心思缩了回去：“不了，不用，能活。”
展齐：“……”真是一个拒绝三连。
不过这份心曲辛收了，而且发现展齐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至少没他老板讨厌，他瞄了眼过去：“我发现。第九区的人好像没有那么恨我了。”
“那是因为，你居然能活着从地下工厂回来，已经超出他们估算了。”展齐道。
那就说明他这个人还没那么差。
展齐这人模样温柔，说话也柔，竟然让他觉得挺舒服，就连生气也一股子娇娇劲，他好像就喜欢这样的，不像招囿那样的，那样的就是欠艹。
几乎是挑逗般：“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岗位的，再也不会了。”
“就算你不抢，也会有人抢。”展齐说，“哪个轻松，他们就会抢哪个。”
“等我强了，看他们还敢抢不成。”曲辛当即说大话。
展齐蓦地笑了。
﹉
外城的火车站点车水马龙，因为设在城市中心，到处都是提着公文包的异种。
而他的异种接待者是薄义辉派来的，据说是一名研发的白领。
反正外城那些异种上班都上得有模有样的，也敬业，个个都像是当了二十几年牛马还不嫌累的。
当他出现在指定地方时，对面就有一个蜥蜴头人身的异种拿着公文包目光紧紧盯着他所在的地方。
他不确定是这个，但人朝他走来，还吐了吐舌头。
舌头都能勾着远处的废弃电线了。
“跟我上车吧。”他说道。
可是曲辛一看，车内满是人，各种各样的人，这怎么上?
最后他们在挤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靠着别人留给的一口气站立。
曲辛其实有点怀疑，他是否还能够记得自己曾经出城的门口。
因为异化的人大多脑子都不太清醒。
这期间时间太漫长，曲辛找他说话：“哥们儿，还想不想回到内城去?”
蜥蜴人立刻威逼般低下头，“我现在回去，会立刻被杀死。”
至此，曲辛保持了该有的沉默。
车子驶过的地方有一汪发臭的湖水，乍一看还是静止的。
等过了这个湖就是内城与外城的交界处，看来这处可能就是入口。
车到站点，他跟着下车，又走到城墙处，有几个人类正在守着一块地方。
“那是外城的人吗?”曲辛问。
“嘘。”蜥蜴人道，“那是内城人，专门做这个营生的。”
本以为他们会交很多钱，蜥蜴人只是跟他说了什么，然后就让他从一个比上次还小的门进去。
蜥蜴人说：“进去之后看到任何人都要不要搭理，一些贫民很可能折返，你就说自己也是逃回来的。”
曲辛进去后，就看到一个被带到这个地方的人，他们被蒙着脸，被内城人带到这个地方。
来到内城后，他感觉呼吸顿时顺畅了，城市里的绿化和外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他才明白，逃出内城是件多么荒谬的事情。
几天后，他改头换面，成了新来的曲总监，而曲总监曲辛本人观察之后才发现，污水排放竟然就是自己入城的方向，就是从地下走的。
难怪那个地方还没有被扫掉。
而那个地方的污水其实已经达到了上限，正在往内城流的趋势。
外城不能再增加污染物了。他想，这样外城就会少一些变异人。
但是他无法一下子做出抉择，他也做不到利用谎言，让他们把污水内排。
曲辛走在高科技拉满的内城之中，看着他们满脸的笑容，小孩也很幸福，又想到了小阳。
如果小阳是在这样的环境生活，应该更加开朗。
突然，一群人撞着他的肩膀，脚步奔疾。
“是首长哎，首长要去城门了吗?”
一个小孩拉着母亲：“妈妈，我想去看看，他好帅。”
“好好好。”
曲辛：“……”表象，都是表象。
曲辛本来要离开了，又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些恶心的外城人又想要进内城了，本身就存在着危险，进来到底是要祸害谁?”
“那些该死的巫师，就不应该让他们看管城门。”
“不超过百分之三十的污染值可被治疗，你以为很低，进城的都没几个低于这个污染值的。”
被治疗?还有这一项政策?
“哎，还有一些进精神病院的，不知道他们受了什么刺激，外面真的有很恐怖的东西?”
“不知道。”
曲辛嘴角抽搐地笑了一下，开始想，如果一个羊头人或者一个蜥蜴人出现在这种地方会怎么样，他们会惊慌，逃走?还是被吓死?
大概会进精神病院吧。
毕竟没见过世面。
他跟着那些人流走，一直走到城门处，城门周围围了起来，一些武装人员看守。
但是他们有一个看台，能直接看到外城人入城的情况。
想入城的，几乎都是外城的贫民。巫师穿好防污染装备，帮助他们测污染值，招囿在旁边查看情况。
其实这一身防污染装备，已经让他们感到自己的不平等，甚至在看到内城人的时候，都不敢抬头。
招囿看到污染值不合格的，使用一瓶清洁剂，使用过后还是不合格，他就摇摇头，然后一些人就会绝望地重新回到外城队伍当中。
“给这些人用干嘛，简直浪费，半死不活的，滚回外城去。”
“对，滚回外城去。”
“……”
即使有一些进来了，估计也得被冷眼对待。
不，甚至更惨，这些内城人的优越感让他们没有道德下限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他目之所及处一闪而过。
刚才那是小阳吗?他看错了吧。小阳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啊——”
一个凄惨的喊声传进来，曲辛看过去，竟然是招囿亲手溶解了一个人，不由分说。
他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周围也是一片寂静。
被消杀的那个人残骸被装入一个袋子，他的亲人开始痛哭起来，“他没有变异，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招囿面色冰冷，当场给那个人的亲人看了污染指数，300。
异变临界值。
“不可能，我们去测过了，他不可能有三百，他应该百分之三十才对，你们没有给他用清洁剂，反而直接杀了他，你们简直太残忍了。”
而内城人回怼：“滚吧，别来污染内城。”
招囿道：“大娘，你们可能测错了，外城的科技不可信。”
大娘气疯了，甩手：“那什么才可信，人死了就可信了吗？你们内城的人是人，我们就不是了是吧，你们也从来没给我们信任你们科技的机会啊!”
大娘撕心裂肺到，内城几乎来观看的人都能听到。
而曲辛的心脏，也跟着一同撕裂。
内城的制度，措施实在不合理，也过分地吝啬自己的科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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