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心身着一件单衣,鞋子也忘了穿,就这样疯疯癫癫地跑出了别墅。
临近冬季,黑夜比白昼长,凌晨的气温更是冰寒刺骨,但陈冰心的感官几乎麻木,泪水在寒气中风干,只剩泪痕铺满苍白的脸蛋,他就这样顶着寒风,跑了上公里。
他他很久没回家了,只能凭着记忆寻找祖宅的方向,也许跑进别人家了也说不定。
现在是凌晨五点,祖宅还上着门闩,他推不开,就改用拳头拼命地砸门,砸不开就用头撞,撞出的哐哐巨响让人听了胆战心惊。
“谁呀,大半夜的来敲门!”
大概用头撞了半分钟后,管家终于来了,嘴里唠唠叨叨地卸下门锁,准备把人赶走。
但打开门时,管家却迎面对上了满头是血的陈冰心,顿时愣在原地:“……大少爷?!”
“大少爷,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管家连忙把陈冰心拉进来,用手帕给他擦头上的血,“想回来了就提前跟我说,我去接您嘛!这天寒地冻的生病了怎么办!我带您去泡个澡……”
陈冰心双眼恹恹地打断了管家:“暂缓疯病的药方有吗?”
“当然有!”管家一愣,思绪在脑袋里转了三圈,似乎明白了什么,“您……也开始了吗?”
陈冰心精神萎靡地低下头,绕过管家往祖宅里面走,声音疲惫至极:“那帮我熬副药吧,谢谢你。”
身后的管家像是听到了皇帝的命令一样,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外院,点亮各个屋子的灯,把还在睡觉的保姆、医生全部喊醒,要他们赶紧去取药方、起火熬药。
顿时,祖宅灯火通明,下人们慌忙地穿好外衣,冲出卧室,在陈冰心走过的道路两旁站好,不约而同地一齐鞠躬——
“欢迎大少爷回家!”
而陈冰心像是听不到一般,直直走进了祠堂。
祠堂中央静静地伫立着一座香案,上面覆盖着一层深邃的暗红色绸布,绸布边缘以金色丝线绣制着繁复的云水图案,配上淡淡的香火味,更显庄重与神秘。
而香案的正中,稳稳地摆放着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大理石基座,基座之上,一座座木制祖宗牌位巍然矗立,牌位上镌刻着陈家世代家主的名字,字迹遒劲有力,更添一份威严与敬仰。
陈冰心走上前,恭敬地点了三柱香,跪地行礼:“爷爷奶奶们,我来看你们了。”
他缓缓磕了三个头,没有让血落到地面上,然后将三柱香插进了香灰里。
陈冰心看着先祖们的灵牌,方才惊恐的情绪顿时少了一半,他疲惫地仰起头,向先辈们诉说:“我爸告诉我,等我犯病的那一天就来这里上香祭祀,这样您们就会保佑我多活几年。”
陈冰心深吸一口气,眼前又有些模糊:“陈家人以战死为荣,所以我面对强大的异种,从不退缩。”
“但今天我意识到,我不怕战死,但怕病死。因为我发起疯来就害人害己,我害怕未来的某一天,会害死身边最重要的人。”
陈冰心再一次深深俯下身去,作五体投地之势,虔诚又悲伤:“我没有像您们一样视死如归的勇气,我不想病死。”
“求祖上显灵,保佑我长命百岁,能陪我爱的人再走二十年。”
陈冰心说完,又对着祖宗们的灵牌,缓缓磕了三下头。
就在陈冰心思索着接下来该去哪时,祠堂外忽然爆发了一声怒吼。
紧接着,一阵激烈的拉扯声响起,似乎是十几个人扭打在一团了。
先是管家的怒吼声:“你谁啊!大少爷在祭祖!这里是陈家祖宅,陌生人随随便便就能闯进来吗?!滚出去!”
然后就是沈戈惊慌失措的声音:“我不是陌生人啊!冰心是我男朋友!”
回头一看,只见沈戈正被十几个下人们围攻,尽管他奋力解释,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于是,沈戈只好举起手,朝陈冰心的方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冰心啊!我给你送鞋来了!你不穿鞋脚会疼的!”
沈戈手里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可惜刚举起来就被人给打压了下去,他似乎很想冲出重围,但这里都是人类,如果他现出触手恐怕就要被警察抓走了,所以只能憋屈地用人形往里面挤。
陈冰心:“……”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陈冰心一时竟忘了自己还在哭,连忙抹了把脸,朝下人们大喊道:“他不是陌生人,放开他。”
下人们顿时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可是大少爷,他说他是你男朋友,这怎么可能……”
陈冰心慢慢地踱步上前:“他不是我男朋友。”
下人顿时变脸:“果然不是,赶紧把人撵出去!”
然而陈冰心走到沈戈身前,将人护在身后,慢悠悠道:“他是我情人,我包养的小白脸。”
下人们:“……啊?”
陈冰心没再管下人们惊愕的脸色,转过身,摸上了沈戈的脸,眉头微微蹙起:“没被打伤吧?”
“没有没有!”沈戈看到陈冰心,两眼顿时亮了,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陈冰心的肩上,帮他把扣子扣好。
沈戈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看着,径直单膝跪地,把陈冰心的脚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替他脱掉被踩脏的袜子,然后搂着陈冰心的腿将他抱起来。
沈戈替陈冰心抹了抹额角干涸的血渍,表情有点心疼:“你脚流血了,还不能穿鞋。这里有医务室吗?我帮你上个药。”
这么一提醒,陈冰心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光脚跑来的,由于太冷脚已经没知觉了,现在一看,脚底板早已被路边的石子划伤,全部是大大小小的斑点血迹。
但沈戈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先前被陈冰心捅刀的地方还滋滋冒着血,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把陈冰心抱得很紧,用自身的体温去温暖陈冰心冻僵的躯体。
陈冰心鼻尖一动,感觉眼角又有点酸,于是轻轻将头往沈戈的肩膀里钻了钻,鼻尖嗅着他的身上的香味,被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暖。
陈冰心就这样缩在沈戈的怀里,朝管家吩咐道:“我们要进屋了,没有允许谁都不能进来。”
“额、啊,好!遵命!”
管家尚未从“大少爷包养了一个男人”的冲击中缓过来,尽管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但身体还是将二人领到了主屋里,帮他们关上了窗帘、开了暖气和热水器,恭敬地说有事随时吩咐,然后就慢慢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陈冰心立马箍住沈戈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沈戈身形一颤,但很快就稳住脚步,单手将陈冰心的腿托住,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蛋,还过去一个深吻。
两人不遑多让地互相亲吻对方,起初还只是单纯地接吻,可陈冰心率先探出虎牙,朝沈戈的嘴唇咬了好几下,让这场接吻变为了近乎掠夺的博弈。
两人越吻越动情,最后沈戈把陈冰心放进了浴缸,一边回应他的热情一边帮他放了热水,触手悄悄探出,帮他褪去了单衣,将这具洁白无暇的玉//体泡进了温水里,一边亲吻他的嘴角一边用触手包裹住他头上的伤口,吸盘上不断分泌出黏液,将血止住。
水气氤氲,两具高大的躯体互相抚/慰着,陈冰心双眼迷离,凭着感觉摸上沈戈的衣领,“刺啦”一声撕开布料,露出胸膛上的两道刀伤。
然后,陈冰心将嘴对了上去,用柔软的嘴唇和舌头去吸//吮、舔//舐深深的刀伤。
“嘶……”沈戈被这羽毛感的抚/慰撩得倒吸凉气,但陈冰心似乎在很认真地为他疗伤,他不敢乱动,只能将手按上陈冰心的后脑勺,从上往下看就像是陈冰心在给他//口//一样。
不知舔了多久,陈冰心终于从沈戈的伤口离开,手指轻轻摸上他红红的新肉,眼里都是心疼:“干嘛跟过来?知不知道这里是陈家祖宅,住的全是我这样的神经病,要是发现你是异种,绝对会把你原地击毙。”
沈戈眨巴眨巴眼,眼里只有陈冰心:“可是你没穿鞋,我得给你送过来。”
说着,他探出两根触手,将陈冰心的脚从热水里捞了出来,轻轻吸上他光滑白净的脚趾头、缠住他的脚踝,吸盘吸住伤口,缓缓分泌出治疗液。
沈戈盯着这对白皙的脚,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好光滑、好漂亮,想舔。
想把泛红的脚趾头含进嘴里,把上面细小的伤口都治好。
“盯着我的脚想什么呢。”
下一秒,陈冰心的脚轻轻踩上沈戈的脸,沈戈的大脑立马烧断了根线,下意识抓住脚踝,嘴巴比脑子快一步,在脚尖上吻了一下。
“哈哈哈哈!”陈冰心被逗笑了,用脚尖戳了戳沈戈的脸蛋,收了回来,“变态!”
沈戈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嗯……我是变态。”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悲伤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陈冰心笑着抱住沈戈,心里那块石头轻轻落地,他不那么害怕了,因为沈戈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呢,就算受伤了也能治好,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绝对真心地相爱着。
“咚咚咚。”
忽然,浴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就是管家的声音:“大少爷,药熬好了。”
陈冰心这才松开沈戈,随后将身子重新泡进浴缸里:“进来吧。”
管家得到允许,这才推门进来,随后将药盘小心翼翼地放在浴缸旁边。
药盘上左边是一个小瓷碗,盛着刚熬好的黑色的中药;而右边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纸张。
陈冰心端起药碗,小口将苦涩的药送进嘴里,目光瞥向那张折起来的纸问道:“这张纸是什么。”
管家毕恭毕敬道:“家主离家前说,他料到大少爷会有发病的一天,所以留下了遗言和药方,要我在您需要的时候转交给您。”
所谓家主就是陈曹风,按理说上一任家主去世后,长子就要继位成为家主,但由于陈曹风一直不明踪迹,无法判定生死,所以陈冰心暂时还不能继位。
陈冰心“嗯”了一声,捻起纸张,慢慢打开。
纸张上的字苍劲有力,很符合上一个年代人的书写习惯,字迹经过这几年的氧化已经有些褪色,但大致内容还是看得清的。
【冰心:】
【当拿到这张纸时,想必你已经体验过疯病带来的折磨了,而我也该失踪多年了。】
【请不要责怪爸爸不告而别,我离开你们,只是为了寻找根治疯病的药方,如果能成功了,那陈家后代就不用再担心英年早逝。】
【当然,如果我失败了,这个责任就交付给你了。】
【我和医生研究出了一份药方,可以暂缓你的疯病,药方附在下面了:】
【酸枣仁、夜交藤:30克】
【合欢皮、柏子仁:15克】
【远志:10克】
【茯苓:20克】
【太岁肉一块】
【取海马精鳞片2块、海马精新鲜血液30ml、海马肉酿水20ml,并将鳞片烧成灰,与血液、肉酿水搅拌,跟其他药材一起熬制。】
……等等?
陈冰心喝药的手顿了顿,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将最后一行字看了三遍,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当场把碗摔碎!
然后他冲出浴缸,扑到洗脸池前扣自己的嗓子眼,把刚才喝下去的药全部给吐了出来!
“大少爷?!”管家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结果被陈冰心一把甩开。
陈冰心确认自己吐干净后,神情变得严肃又恐怖,他上前一步,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管家,质问道:“这是我爸留给我的药方?你确定?!”
“真、真的呀!那的确是家主的字迹啊!”管家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手抖,“有、有什么问题吗?”
陈冰心胡乱擦了一下身子,把沈戈的大衣套上,大吼道:“带我去药材房!就现在!”
见大少爷发这么大火,管家一句话不敢多问,低着头领着陈冰心一路来到熬药房口。
结果陈冰心一脚把门锁踹断,把在里面工作的药师药娘全部赶走,然后把每一个药柜打开挨个检查!
结果每个柜子里都是正常的中草药,没有找到一点异常的痕迹。
陈冰心不耐烦了,一拳将药台砸了个坑:“说!装海马精的柜子是哪个?!”
管家彻底懵了,他看起来真的听不懂陈冰心在说什么:“海马精?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啊!那纸条我也没看过!上面写了什么一概不知的!”
陈冰心发出一声嗔笑:“好、好,你不说,我自己找!”
下一秒,他踹开了后门,径直跑去了后院,找到一口荒废已久的井,把上面盖着的木板掀开!
掀开盖子的那一刻,尘土飞扬,一股腥臭味自井底腾升而起,熏得三人后退半步。
陈冰心捂着鼻子,向前探查一看。
只见井里是一团扭曲的黑色臭肉,头部、躯干以及像是触手的东西全部扭在一起,目测有一米七高的东西就这样被扭成一团塞进了井里。
如果仔细看看,还能看到臭肉上有数不清的血坑,似乎是被剥去了鳞片,血坑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
尽管很困难,但陈冰心还是认出来了——这是一具海马精的尸体,被抽干了血、扯掉鳞片后抛尸在了祖宅后院的井里。
他惊恐地回头,立马看到了沈戈沉重的表情,那是一幅看到同类被残忍杀害时的凝重表情。
陈冰心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又把所剩无几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他喝的药,其实是沈戈同类的尸水吗?!
当对上沈戈那对克制又沉重的眸子时,陈冰心只觉得胃部一阵阵抽痛。
“不是……对不起,我不知道……”陈冰心眼睛一酸,回头去牵沈戈的手,“我不喝药了,再也不喝了,你别生气……”
然而,向来百依百顺的沈戈却后退了一步,头一回拒绝了陈冰心的触碰。
陈冰心的手抓了个空,他尴尬地收回手,想再跟沈戈道个歉。
但沈戈却没有看他,只是沉默着又向后退了两步,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冰冷至极。
许久,沈戈低着头,呢喃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陈冰心有什么错,这是他父辈干的事,更何况基于他们世世代代的立场,抓异种来入药也并不让人意外。
沈戈也下定过决心了,就算陈冰心永远与异种做对,他也永远要和陈冰心在一起,甚至必要时刻可以把性命双手奉上。
只是井里的尸体让沈戈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同路的。
那个拔刀相见的未来,是定数。
沈戈的喉咙涌起来一股酸涩的感觉,这种感觉跟在果耳金山时很像,好像是“要哭的感觉”。
在陈冰心又一次上前时,沈戈再一次后退了,他没等对方说挽留的话,就将目光别开道:“对不起,我脑子有点乱。”
“我需要时间思考一下。”沈戈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容易听出其中的落寞之意,“让我一个人待会吧,对不起。”
说罢,沈戈扭过身,仓皇逃离了后院。
“沈戈!”
陈冰心下意识追了上去,但胃部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让他脚底一虚,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膝盖擦地,被碎石磨出一道血印,刺痛感让陈冰心无法立马起身。
“不、回来……”
陈冰心望着沈戈离去的方向,眼眶微微泛红,额间的纹路深刻而清晰,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愁与沉重。
泪水在陈冰心的眼眶中打转,他的嘴下垂成一个悲痛的弧度,每一下呼吸都在加深这份悲伤。
他想起了那空眼眶“陈冰心”的话:
【你爱的人会厌恶你、抛弃你。】
【你会孤苦无依地流浪,最后客死他乡。】
“呜……呜……”
陈冰心捂着脸,喉咙间挤出几声哽咽。
“你说好不离开我的……”陈冰心只觉得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让他胸腔刺痛,沈戈的离开比他经历过的所有伤害都更痛。
陈冰心的呼吸越来越重,且一下比一下急促。
过多的冷空气进入肺部,让他的陷入呼吸困难的死循环,他只能不断地喘气,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各种思绪不断涌出。
沈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需要时间思考?他在爱情上不是永远坚定吗?为什么动摇了!
所以他们彻底分手了吗?终于如他所愿了?
过度呼吸让他神志不清,临近晕倒前,陈冰心还死死盯着沈戈离开的方向。
可他现在不想分手了啊!
终于,过多排出二氧化碳让陈冰心手脚麻木,血浆中的碳酸浓度不断下降,呼吸性碱中毒让他逐渐失去意识。
在昏迷的前一秒,他还在祈祷。
希望再睁开眼的时候,沈戈会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缠着他复合。
这个井里的海马精是个误会哈!陈曹风安排的(虽然真相也挺丧心病狂的)。
然后俩人下一章就会再见面的!这文本质上是个甜文!
怀孕什么的也快安排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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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好漂亮的脚,想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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