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秋的故事讲完了，堂明风紧紧抱着伊，沉默了很久，久到祁春秋都有些不安。
“殿下，果然还是嫌弃我的出身吗……唔！”
那些妄自菲薄的话语都被堂明风以吻封缄。
“祁春秋！”堂明风恶狠狠地喊着这个名字，可祁春秋分明觉得太子殿下快要化在自己怀里了。
“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刻意瞒着。”堂明风盯着祁春秋的眼睛，一错不错，“我记不住人脸，美色于我，如过眼云烟。”
接下来的话堂明风没有说下去，但祁春秋瞬间就领悟了堂明风的言外之意。
所以认识你这么久，不是为色所迷。喜欢你、对你好，更是出于本心。
祁春秋一时隐隐觉得有些眩晕，盘桓于心中许久的疑团终于有了答案。
九年前堂明风就见过自己的画像，此后每逢觐见年，使团也都会带着画像上京，还被、“大加赞扬”，可那天城外相见，堂明风却分明像是与自己初识。
祁春秋当时只以为是太子一贯风流，见谁都逗弄两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而已。
堂明风见祁春秋神色变来变去，担心这人被刺激傻了，心一横全盘托出：“早年间还没学会根据身形气质等特征来认人，总把不相熟之人错认成亲朋好友，动辄调笑亲昵。当时也没人对我有什么明德贤能的高要求，索性听之任之，风流的名声就这样传遍五湖四海，我着实冤枉。”
“那殿下现在……”
“自长兄离世，我一夕之间就要挑起大梁，历练这些年，早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祁春秋眼圈又红了，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堂明风的脊椎骨，像在给人舔舐伤口，“殿下恨我吗？”
“因为哥哥的死吗……陛下痛恨北齐，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何观感。”
“殿下、想说吗？”
堂明风从祁春秋的怀中起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因为那一年的事情，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断断续续病了小半年，总也不好，时而清醒着还能上手些政务，时而毫无征兆动辄两三天一睡不醒。求遍天下名医，都说是心绪不平、忧思过度，心病难医，那年堂中升还未成婚，有姐姐帮衬着尚且能勉力支撑。可到第二年，就只剩堂明风自己一个人，病再不好也必须好起来，几乎是被扔到一个绝境里涅槃重生的。
我们明明应当早就相识，近十年、却偏偏反复盘桓于有缘与无缘之间，徒留一人历尽艰辛、一人心血煎熬。
只叹天意弄人。
“殿下，与我结契吧。”
“什么？”
“万安契。”
这是神使与凡人间能缔结的所有契约中最不平等的一项，是要以神使所获许的全部神力护那人平安一生。结契后，对方所受的所有伤病都会直接转移一半到神使身上，神使原本悠长的寿命也会减半，换对方延年益寿。如若对方身死，神使也会随之而去，反之则不然。
唯一勉强称得上好处的，是神使可以随时感应到对方的大致位置以及是否遭遇危险。
“世子大人这是真要给我当护卫了？”堂明风听完，反而有些闷闷的。
“殿下……不愿吗？”
堂明风双臂忽一用力，将祁春秋抱到床上，自己欺身而上，神色极为认真，“可我不想要侍卫，只想让你当我的枕边人，怎么办？”
祁春秋半张脸被隐藏在阴影里，显然极不自信，迟疑道：“殿下说笑了吧……我们如何……不可能的。”
“洛泽安说的不错，北齐王室无婚姻、无后代，于你我之间是个问题。”堂明风用手指捏着祁春秋散落的一缕发丝绕着圈玩，“但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到时候王室都将不复存在，这种没道理的规定又算什么。”
猛然提了这么一遭，祁春秋呼吸一窒，低声道：“殿下的宏图大志我都知晓，我愿意用我的全部为您筹谋一切。”
“只求您垂怜……”
慌乱间祁春秋的衣襟都被扯开，墨发雪肤，晃眼至极，堂明风眼神晦暗不明，狠狠抓住眼前人的衣领吻了上去，或许说是啃咬更合适一些，唇舌交缠间有丝丝血腥味在蔓延，却无人在意，只顾着往更深的深渊坠落下去，像是直到生命尽头都不会放手。
祁春秋头脑发懵，完全靠本能在回应着，突然有些想哭，不是为骗殿下怜惜故作姿态的眼泪，是一路苦尽甘来、得偿所愿的惶恐不安与不敢置信。
狼子野心也好、图谋不轨也罢、我都认。
只当神明终于看了我一眼。
堂明风舔到祁春秋的眼泪时才终于恢复冷静，暗骂自己真是死性不改美色惑人，总算舍得把人放开，细细察看一番，心下愧疚难安：“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痛不痛？我以后不会……唔！”
未说出口的话语又反被祁春秋堵住。
祁春秋面上装得柔弱又委屈，“殿下视我如枕边人，这话可是认真的？”
“自然，我一言九鼎。”
“既是枕边人……那我与殿下一起睡，可好？殿下，自您一病，我再也不敢多离开一分一秒，生怕自己一时不备再让您有什么闪失……”
眼泪那是说掉就掉。
堂明风犹豫地看着被祁春秋眼泪打湿的一小块深色痕迹，再舔舔自己刚被咬破皮的下嘴唇，眼一闭心一横，“你把你枕头被子抱过来，晚上不许跟我抢……反正、这是我的寝殿，你都得听我的。”
“微臣谨遵太子吩咐，殿下，我现在就搬吗？”
“想什么呢？！现在还没到中午！你这人好不正经。”堂明风被祁春秋的话刺激，莫名其妙的背德感让耳根子都有些发红，站在道德高地上对祁春秋指指点点，“我当然还要去看折子的，你不是说刚到了两车，也不知道雪松帮我分好类了吗。”
祁春秋恍神欣赏着太子殿下透红的眼尾和通红的耳朵，心情大好，展开双臂做了一个要抱的姿势，“殿下大病初愈，不好再累着，我抱你过去。”
太子殿下本想拒绝，偏又坏心思发作，懒懒散散地伸直手臂随口调笑一句：“美人儿要抱我，我求之不得，可舍不得你受累，就先去旁边书房吧。”
然后被人穿过膝窝抱起来，再盖上一件防风的大氅，晃晃悠悠地慢慢挪到书房去，没几步路的距离，硬生生走出些携手一生的滋味。堂明风感觉安稳极了，几乎有些犯困，想就这样永远躲在这个怀抱里了。
就像之前祁春秋生病需要照看时、太子殿下毫不犹豫做的那样。
太子殿下被放在书房那张其实有些格格不入的床榻上之前，已经在浅寐了，因此只是细微地嘤咛一声，翻了个身转脸想往更深的梦境中跌落下去。祁春秋被闹得心软，索性也由了伊去，自己坐在桌案前稍稍归置一下堆成山的奏折，等着太子殿下休息够了继续能者多劳。却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
被殿下一闹，忘了结契的事……自己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只有这一个方法最能护人稳妥太平。
自己如何伤病都不要紧，只要殿下百岁无忧、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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