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了,苦涩有之,平淡有之,何暮烟就这样走了过来。唯一令人不解的是,楚江寒对沈秋雁似乎比之前冷淡了许多,事情似乎在朝着明朗的方向走去。
可是楚老太太不答应,何暮烟和沈秋雁一直未曾受孕,楚老太太不禁着了急。然而,楚老太太知道沈秋雁的身世逊色,还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何暮烟身上。只道是她体质瘦弱,需要进补,便偷偷往饭羹里加了些补药。
奈何何暮烟闻惯了药味,只要鼻子一动,便知道是做何用的,她的眉头不仅皱了起来,可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喝掉。那苦涩地味道,让她难受得肝肠似绞,很多次回到房间都出了一身得虚汗。
可是她能说什么?说他的丈夫怨恨他,不曾碰她。说她自己还是完璧之身?
她说不出口。
药是一日一日地喝,她的身子的确丰腴了不少,那个晚上,看到楚江寒和沈秋雁携手走过她的门外,她实在忍不住喉头的异样,终于将吃过的药全数呕出。
这一吐不打紧,势必惊动了楚老太太。
楚老太太便提出请大夫给她诊脉,再三推辞不过,何暮烟只得答应,大不了实话实说吧!
也不知是大夫弄错了,还是她听错了:“恭喜老夫人,恭喜少爷少夫人,少夫人脉象低沉有力,应是喜脉。”
何暮烟当场愣住,老夫人喜不自胜,楚江寒脸色阴沉。沈秋雁的手不禁揪住了手中的帕子,缠来绕去。
回到房内,楚江寒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质问:“说!孩子是谁的?”
何暮烟不可置信看着楚江寒,只道:“你弄疼我了。”又道:“没有什么孩子,大夫肯定是弄错了。”
楚江寒一声冷笑,拳头攥紧了几分:“大夫可能把有孕看成没有,但绝不可能把无孕说成有孕。”
何暮烟双眼微闭,又缓缓睁开:“你现在是判了我的死刑吗?”
楚江寒见她不仅不惊慌,反而神色如常,更是怒火中烧:“何暮烟,你为什么就如此等不及?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不去干涉你了,可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楚江寒极力忍耐着,头上的青筋暴出,何暮烟不可置信,她现在是有苦也说不出。
如果能因此断了两人之间的纠葛,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见何暮烟没有反驳,楚江寒沉思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如果是周汀的话,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孩子必须打掉。”
何暮烟的嘴唇颤抖着,手心握成了拳,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掌打在了楚江寒的脸上。“楚江寒,我恨你!”
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何暮烟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忍了那么久,却没有等来他的一句呵护,只等来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没有传到楚老夫人那里,楚江寒倒也没有过多地来质问她了。可是沈秋雁已经坐不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碗充斥着浓烈味道的药汤。
沈秋雁柔声道:“暮烟,我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太好,药房里说这味药可以安心宁神,缓解郁积之气,也能让你的食欲好一些。”她的声音里带着沙哑,说不出的诱惑。
然而,何暮烟一早就猜出那碗里装的是什么,她知道,楚江寒说到就做得到。可惜,自己从未有孕,白费他准备了这上好的药材。
她缓缓端过,也算遂了他的愿,让自己彻底死心罢。她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仰起头来正欲喝下,却被沈秋雁一把夺过,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急匆匆赶来的楚江寒大手一挥,药汤半数洒落,可沈秋雁还是喝了一部分。
“何暮烟,你让秋雁喝的是什么?”
“这是她端来……”何暮烟还未说完,便被他硬生生打断。“何暮烟,我知道孩子的事是我错怪你了,大夫已经说弄错了。但是,你为什么要把秋雁牵扯进来?”
“江寒,不怪暮烟。是我给她送的药,她怕有危险,我才要试喝的。”沈秋雁气若游丝,声音也越发嘶哑了。这症状有些怪异,何暮烟不禁怔住了。
“你的身子弱,药哪是能乱喝的。”楚江寒看起来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江寒,我……”
说着说着,沈秋雁竟快要说不出话来,楚江寒赶紧抱着沈秋雁扬长而去。
此后的一段时间,那件误诊的事不了了之,楚江寒再也没来过这里。但是何暮烟知道,它已经成为府里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说什么少夫人根本就不得宠,怎么可能怀孕;甚至说那大夫是被何暮烟收买的,只是为了挽回少爷的心。说什么楚江寒知道了真相,所以才冷落了少夫人。
说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说这件事的受害者其实是她。
何暮烟也不想再去解释,解释只会显得自己更卑微,更可笑而已。
回忆起与沈秋雁的过往,何暮烟更多的是难过。曾经,她们是最好的姐妹,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快要反目成仇。
而沈秋雁,也变了。
她与沈秋雁自小关系就好,她们一起围炉夜话,一起午后踏青,一起去看戏,一起玩耍。她能说的上知心话的也就是沈秋雁一个,两个人好的像亲姐妹似的。
可惜的是,秋雁整日练习口技,这两年嗓子一直不好,竟沙哑起来。她作为好朋友,她还跟爹说过这件事,一起帮她找方子,竟无果而终。
没错,她沙哑的嗓音,像极了风寒后的她,这才被楚江寒认出来了了。
秋雁女工一向了得,总会送她些手帕啊,扇子啊,那件衣服上也是,上面绣了两人名字中的一个字。给楚江寒包扎的布恰好是那个秋字,楚江寒这才认定了她,要定了她,全然把自己放在一旁了。
如今看来,她并不怨恨沈秋雁隐瞒事实真相,甚至想要取代她的地位,毕竟她对楚江寒也死了心了。可是,她不能接受她心中的秋雁姐姐已经不似往日那般单纯无害了。
那次喝药事件,很明显是她看到楚江寒来才喝下去的,否则她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嗓子。毕竟她就是靠着那声音,才得到楚江寒认可的。
何暮烟想着,想着,手中的茶水洒落,渐渐洇湿了衣角,那个曾经写着“秋“的地方,从此空空如也。
沈秋雁的嗓子,终究是越来越严重了,上次误喝安神药以后,她的喉疾更严重了。
何暮烟去药铺,正好碰到了周汀,他似乎又在配什么新的方子,看到何暮烟来了,又迅速把东西掩盖了起来。
“周汀,你在忙吗?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周汀这才恢复了神色,只听何暮烟说:“不瞒你说,我和秋雁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最近她的喉疾好像更严重了,你看能不能······?”
周汀似乎是有些诧异:“暮烟,整件事情中,你才是那个受伤的人,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
何暮烟很意外周汀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虽然已经把真相告诉了他,可是整件事情如今已经变得不可挽回,她所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如今,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她很快就要离开。
在走之前,何暮烟只是想最后关怀一下昔日的好朋友而已。
“可是,秋雁她并不值得你这样做,上次的药里她自己加了石决明。“周汀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据实以告,“起初,我以为她的确是为你抓的安神药。而且我也并不知晓她的喉疾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更不知道她会喝掉那碗药。如今,我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何暮烟虽然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可她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更没想到,沈秋雁如今为了陷害她,连自己的嗓子都忍心伤害。
何暮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却发现眼前的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了。
楚家的正厅里,楚老夫人、楚江寒和沈秋雁正襟危坐,沈秋雁的眼睛似乎是刚刚哭过,依稀红肿着。
见何暮烟回来,楚老夫人鼻子哼了一声,脸朝向一旁。楚江寒将旁边的杯盏一摔,厉声道:“何暮烟,你就如此容不得秋雁吗?不就是我凭声音认出了她吗,不就是我信她比信你多一些。你就如此恨她。你明知道安神的药里有石决明,会让她的喉疾更重,甚至等同于哑药,竟然让她为你试药。“
沈秋雁拿手帕拭泪,何暮烟刚想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
楚江寒不容她分辩:“如今,她的确哑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当然你说什么都行!“
何暮烟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沈姐姐哑了?“
楚江寒冷笑一声:“沈姐姐,你这会儿喊得这么亲密又有何用?你这样的蛇蝎心肠,枉为人姊妹,更枉为人妻?”
“你不是一直不能接受我们三个人的局面吗?我今天就给你个答案,我楚江寒认定了秋雁,永远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楚老夫人也未曾料到如此,其实整件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只是想让何暮烟能安分些,并未打算与她恩断义绝啊。她出言阻止:“江寒,不可意气用事。“旁边的沈秋雁此时也发现事情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想要扯他的衣角,也被他打落在地。
“谁都不要劝了,我要休了她!”
何暮烟见事到如今,已无转圜余地,轻声说了句:“这样也好!”至少,她自己是个健全人,不像沈姐姐那样,孤苦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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