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顿晚餐。
今天过后,谁也不知道,明天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初升的太阳还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王良友吃着寡淡无味的清汤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徐韫和蔡宁的碗,厚厚的红油浮着大量的葱花,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
只不过,可惜了。
他既吃不了辣,也吃不了葱花。
葱花?
王良友低头看向自己的碗,一点葱花都没有。
可他是怎么吃出的葱花味?
他立马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再次确认他的味觉没有出错。
他的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的场景。
这场景太熟悉了,他已经看了好几十年,早就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中。
即便时间流逝,他也不会忘。
应该不是她吧,王良友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点荒谬,那个女人不可能来这儿,更不可能躲着他。
王良友看向了权越的碗,依旧是红汤面,但汤上浮着的是致死量的香菜。
在他们家,吃葱花味但不吃葱花的人是他,而不吃葱花、只吃香菜的人是王巧儿。
王良友乐得笑出了声,那是和故人重逢才会有的喜悦。
他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种种巧合都在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王巧儿。
是他太迟钝了,太愚钝了。
仅仅换了个名字,换了身装扮,就认不出人了。
实在是太搞笑了。
徐韫和蔡宁不知何时进厨房洗碗了,现在餐桌上就剩权越一个人。
王良友跑到权越身旁的空位坐下,一只手抓着她的椅子,另一只手放在她的碗前。
“你真的把我忘了?”
权越收腹挺背,让前胸远离桌子、后背远离椅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良友身体前倾,伸长脖子,吸了吸鼻子。
“没事,你不记得,但我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权越瞬间没胃口吃面了,把筷子放下。
“麻烦你让一下。”
“好好好。”王良友让开了。
权越端着碗走向厨房。
尽管她穿着长裙,但不难看出她的右脚有点跛,多半是受过伤。
王良友懊悔地拍了一下脑门,感叹自己的愚蠢。
王巧儿的右脚是他打伤的,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给忘了?
不对,不是他忘了,而是王巧儿在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她藏得太好了。
仔细想想,自来到小屋那天起,王巧儿就没穿过裤子,清一色的及踝长裙。
权越感觉如芒在背,但她万万不敢回头看。
她的身份一定暴露了,但她一定要打死不承认。
如果她承认了,她就会没有力气反抗了。
只有成为权越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王巧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王良友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那又如何?
权越仍旧在往前走,不回头,不停留。
“王巧儿,你别后悔了来求我。”
权越不屑地往前走着,求你?恐怕是你来求我吧?
王良友眼睁睁地看着王巧儿走向了他的对立面。
他下定决心,不再原谅她,不再给她活的机会。
晚上七点半,权越去到徐韫的房间,蔡宁也在。
徐韫背对权越站在桌前挑来挑去,权越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刀。
刮皮刀、水果刀、切菜的刀、剁肉的刀,还有剪刀。
权越:“你从哪儿弄来的?”
“厨房呀,”徐韫拿起锋利又趁手的剪刀,“你要不也拿一个防身吧。”
权越一眼看中放在桌角不起眼的缝衣针,“我用这个就好。”
那些刀,反而到了她的手里不好使,还不如用她最喜欢的针。
蔡宁则选择水果刀,“对了,你想说什么来着?”
先前在厨房,权越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告诉她,让她一会儿去徐韫的房里,她有话要跟她们俩说。
权越走到窗边,开了条小缝,风指着她的脑门吹。
“今晚十点过后,无论你们在房里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徐韫隐隐感觉要出大事,“为什么?”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权越在提醒她们。
徐韫说,“不对,听你的语气,你好像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一样。”
“别多想,我就是来提醒你们,”权越笑了笑,“对了,以防万一,今晚你们最好一起睡,如果有人来敲门,你们可千万别开门,就算那人说我的名字也别开。”
权越本来还想说,如果敲门的人是王良友,那更别开了。
但她觉得,徐韫她们巴不得离王良友十米远,她们不会傻到大晚上给王良友开门,便省了这话。
蔡宁震惊:“啊?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权越说,“我也不敢肯定,都说了,以防万一嘛。”
徐韫问,“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
“这床这么小,睡不下三个人。”权越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来掩饰她的目的。
一米二宽的床,勉强够两人紧挨着睡,再来一个人,三个人谁也翻不了身。
与此同时,王良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拉通所有线索来看,他和权越,不对,他和王巧儿是夫妻关系,黄浩强和蔡宁是恋人关系,刘轩宇和唐芃是朋友关系,那邓鹏飞和徐韫是什么关系?
父女?看着不像。
恋人?看着更不像。
朋友?那绝不可能。
陌生人?百分百不可能。
来到小屋的人,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实则暗藏玄机。
最奇怪的是,刚来小屋的每个人都不认识彼此,就好像从未见过面,可在小屋住久了,每个人的记忆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恢复,每个人至少跟一个人会有着密切的联系。
亲戚?倒还有点可能。
再往细了看,徐韫、唐芃、蔡宁,包括王巧儿,对他们的态度是出奇的一致,一致的差。
就好像在报复他们一样?
对!是报复!
问题是他们压根没有主动招惹她们呀,他们如往常一样做着最寻常的事,可她们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崽子一样,气急败坏,恨不得咬他们一口,要他们破皮流血掉肉才好。
邓鹏飞、刘轩宇,还有他的爸爸已经确认死亡,黄浩强的情况多半够呛。
她们不是想要他们流血,而是想要他们死!
不不不,她们办不到的,她们一个个细胳膊细腿,连袋米都搬不动,怎么可能杀掉一个无比强壮的男人?
在他的老家,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能被女人反杀,这是没有根据的说法。
也不一定。
万一她们合起伙来杀人呢?这是极有可能完成的事。
王良友忽然想起了刘轩宇和黄浩强同时提到的老人,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帮凶。
如果是这样,唐芃不应该消失。
难道她们内讧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这里足足有四个女人,说不定有更多台戏呢。
幸灾乐祸了一会儿,王良友开始担忧,她们为什么要把他留在最后?她们对他有着什么企图?
图他的脸?还是图的他的钱?又或者是图他这个人?
如果她们真打算杀了他,理应在第一天就杀了他,而不是把他留到最后来收尾。
王良友想了想王巧儿对他的态度,便越发认为他的假设合理。
她们一定是对他有着别的心思,然后唐芃是最先表达想法的那个人,王巧儿听了不乐意,就顺便把她给杀了。
一定是这样!
噔噔噔——徐韫重重地敲了三下桌子,王良友甩了甩头,发现自己正坐在餐厅。
死亡铅笔正指着他。
徐韫极为不耐烦地说,“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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