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趁着夜色出了城门，空气中依旧能闻到因为庆祝而燃放的淡淡火药味道。
万籁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蝉鸣，穆姝坐在马车之中，暗沉的马车中，疲惫靠在软座上，手指不断抚动手腕上的玉镯，脑海里则是不断浮现出江翊的脸，尽管在人前表现的再镇定，她心里也有不安害怕。
计划一点点进行，也暗示着离别悄然降临，除了复仇外，她唯一的希望，便是江翊可以好好活着。
沉思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跟着队伍也慢慢停下来。
原本在队伍前面的统领跑到马车窗前汇报情况：“夫人，前面有人拦路，点名要见您。”
穆姝伸手掀开锦帘，看着外面夜色沉沉，难不成被人发现行踪？压下心底的疑惑，迈步下了马车。
走到前面，发现一个衣履破烂，头发披散在头上的老人，看不清面容。
穆姝看着他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未开口，就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
“夫人此行凶险，老夫愿与您同行。”
听到声音，穆姝才想起来，他是当初宴会上讨酒喝的曾三爷，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记在心里。
看着他比那是更为狼狈，枯瘦的身上带着各种伤痕，尤其是那双满是老茧的双手，几乎已经是血肉模糊。
穆姝抿唇淡笑：“天色夜晚，三爷还是快回城去。”
曾三爷见穆姝不为所动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紧紧包裹的羊皮，双手举着放到她面前：“我曾老三是个疯子，被人骂了一辈子逃兵，见您是个心善的菩萨，可也是真心求您听我一言。”
穆姝视线转移到那羊皮图上，眉头不经意跟着皱起：“您知道我要去何处？”
曾三爷语气激动，生怕穆姝不信，抬眸看着她：“边境桑柴。”
穆姝：“好，既然如此，还请于车上详谈。”
曾三爷眼中惊喜，赶紧爬起来，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插曲结束，队伍继续前行，宽敞的马车中，两人相对而坐。
曾三爷拘泥地把手上的血污泥土在身上蹭干净，才把羊皮图推到穆姝面前的小桌上。
“这是桑柴边防地形图。”
穆姝眼底疑惑，还是打开图皮上的绳子，不仅仅有地形图，里面还夹了一层小地图。
上面也是桑柴城，只不过更细致，其中城中布防，样样齐全，图纸若是真的，军情大事，关乎重大。
穆姝抬眸，语气严肃：“三爷，请问这些您从何而来？”
曾三爷低头抠了抠手指，鼓起勇气似抬起头，对着穆姝轻叹口气：“实不相瞒，这图是当年桑柴之战后，在军中大帐中偷来的。”
“偷来的？”
曾三爷点头，平日那双醉眼逐渐变得清明：“当初九门打仗打的厉害，我是老侯爷帐下的小营官，京城中来了位王爷，我们便按计划出城迎战，可这仗越打越奇怪，原本外族的人本不是对手，后面我们竟然占了下风。”
“……”
“后来我们才知道外族有白头翁，战败之后，我们便回了桑柴城内，那日我本要去大帐找侯爷，却在那皇子帐中听到动静，后来便是身边兄弟们离奇失踪，找不到尸首，那时候我便开始慢慢调查，越查越害怕，直到……发现军中早就有了外族人，甚至还发现了……那东西。”
“你发现了白头翁在军中？”
曾三爷眼神复杂，恐惧中带着疲惫：“如您若言，但是最后老侯爷保住了我，那日帐中戒严，不知发生什么，桑柴城外也退了敌兵，事情发生之快，彷佛计划好的一样，军中上下没有庆功，没有安顿，后面那位皇子殿下也匆匆回了京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京城中新王登基，侯爷也被召回京城，不许再回九门。”
穆姝听着往事，心里的猜想似乎在一点点得到证实。
曾三爷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地图：“当年的白头翁的线索便在里面那张图中，当年老侯爷嘱托之命，十几年来没有一日忘记，如今能将此物交给您和少侯爷，也算完成任务。”
十几年装疯卖傻，糊糊涂涂过了这些年岁。
当初江翊来九门时，他心中还有疑虑，如此年少的两个人如何能承担这么重的担子，如今看来，心中担忧逐渐放下来。
穆姝看着桌上的图纸，多年前的故事扑面而来，其中有多少委屈和辛苦，不是用言语形容的。
伸手将图纸合起来：“老将军，此物等到时候，您亲自交给江翊吧。”
曾三爷轻轻扯动因为缺水而翻皮的嘴唇，笑着摇了摇头：“夫人，这几日您的所作所为我一直看在眼里，直到得知您的母亲是谁之后，才真正明白，您是能带给九门福气的人，如当年的郭姑娘一般，我信任您。”
穆姝听到母亲，眼睛莫名的酸涩，她活在别人的记忆中，早已离开，却处处带着她活着的痕迹。
手里紧紧我这那块地图，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
江翊从昏迷中慢慢恢复意识，整个人混混沉沉，浑身上下跟要散架一样，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农屋草舍，一团草垛上。
阳光着落在脸上，头疼的厉害，努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日城外偷袭，碰上白头翁，拼命死战之后，不知到哪里，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全省上下的骨头如同根根断裂一样，使不上一点力气，胸口上的伤口缠上一条厚厚的纱布，看着身上伤口恢复的情况至少过去数日，现在这个时候，他没有音信恐怕军中该乱作一团了。
忍痛挣扎着支撑草垛坐起身，此时紧闭的房门发出动静，从外面进来一个身穿灰袍，神色冷漠的女子。
手里端着的木盘上呈放着汤药，见江翊醒了，迈步靠近，将盘子中的药汤放到桌上。
“你是江翊？”
江翊眉头微皱，戒备地看着女人：“这是哪？你又是谁？”
女人眼底不满，走到一旁的木椅子上，慵懒坐下：“是我在问你问题。”
江翊感觉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你救了我，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
“果然。”女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里是平山脚下的农屋，你昏死在附近的河边，是我把你捡回来的，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江翊看着女人，莫名感觉到有种古怪，不像是九门人：“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穆姝的丈夫，我是她的朋友，救你是看在她面子上，别自作多情。”
听到穆姝的名字，江翊眼睛忍不住一动：“你认得小姝？”
女人站起身，眼底莫名有种嫌弃：“啧，小姝？还真亲近，你现在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有脸叫她，要不是你，她能到这份上。”
江翊眼神暗淡，想到穆姝，心里不自觉的满是亏欠：“是我的错，不过还是多谢你。”
说着想站起身，想到自己失踪不见，若是叫穆姝知道，心里不知该怎么担忧呢。
女子看着江翊那张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把汤药喝了，晚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江翊还没弄清楚状况，想开口问，女子已经率先开口：“白头翁的秘密，还是当年的事，你想知道，就别偷跑。”
说罢便转身要走，到门口江翊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姑娘，在下该如何称呼？”
女子并没回头，只是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地回答：“阿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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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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