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即将来临，近日来已是有些天寒了。院中的树叶都已落败，唯有枯枝。
翌日，书房内。
楚玄将昨日潇湘馆一事告知了沈澹。沈澹并无意外，沁蓉戒心颇重在他的预料之中，贾师霄如今尚未现身，也只能派人在潇湘馆外守株待兔。
沈澹道：“潇湘馆的沁蓉另作他用，你与陆莲生可从别处入手。贾师霄生平有许多同门与朋友，京兆府内得了令自会配合你与陆莲生。”
沈澹言下之意便是让他们多多打听贾师霄，贾师霄好赌，常爱流连青楼人尽皆知，但终有一些被遗漏的疑点。
楚玄应声回道：“好。”他正欲离去，却又想起一事，正在纠结是否开口时，沈澹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可是还有什么事？”沈澹看着他踌躇的背影问道。
楚玄转过身，眉间一紧，说道：“敢问大人，可曾查到当年送往邕城的信件？”
沈澹眸色一深，随后看向楚玄，问道：“你如何知晓我没有查到？”
楚玄闻言垂眸，心中了然，解释道：“当年尚在佛罗城内时，卢叔曾告诉过我，当年邕城战败后他违抗圣命只身回到了京都面圣，当时便将那两封信件作为楚氏被冤的证物交给了当今陛下。”
沈澹听后双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
随后他道：“此事我有法子，你先去吧。”
楚玄看着眼前的人，此一刻，方知贤良方正。
沈澹自然知晓他的意思，这两封信无足轻重，可天子之意才是真正值得揣度的。
陛下早年间便忌惮楚留城，谁又知当年不是将错就错除去楚氏一族。而今楚氏翻案，丰城军兵器已有了结果，可他终究也害怕来日陛下会为了全天子圣颜而掩盖真相。
一国之君想要的并非所谓的真相，只是想要知晓这冤案背后究竟是何人妄图搅弄朝堂风云，何人撼动了天子权威。
楚玄离开不久，沈澹便入了宫请求面圣。
雕梁画栋的皇城之内，为首的宦官领着沈澹在宫中弯弯绕绕，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皇帝正看伏案批注着今日送来的奏折，卫公公将沈澹领进来时道了一句他却未曾说话，只叫卫公公先行下去。
待卫公公走后，他才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道：“沈卿，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沈澹先是将陆豫的罪证与供词递上，说道：“陛下，陆豫一案已有结果。他与江都众官员勾结贪污朝廷拨款，压榨百姓，残杀百姓。”
皇帝先是接过他手上的罪证与供词，随后问道：“十二年前楚氏一案与他有关？”
沈澹随后接着说道：“当年陆豫在丰城军服役，掌管兵器交接一事，他受人贿赂后被指使私下将一批劣质兵器运入丰城军军营。在得到奸人指使后并未随其余丰城军上京，随后以兵器一事占据了揭穿楚氏谋反的功劳，随后被安排至江都为官，借此机会监视燕平山等人，他们意料到东窗事发后便杀人灭口。此事陈述工与徐又怨等人可以作证。”
皇帝听后转过身仔细看着手中的证词，片刻后他眉头一展，说道：“先起来吧，此事辛苦你了。”
沈澹缓缓起身，眼前身着龙袍的人回到桌案前坐下，说道：“只是这幕后之人劳烦沈卿定要早日查个水落石出，我大靖国竟出了此等奸佞，实在令朕在列祖面前蒙羞。”
沈澹闻言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道：“臣定不负圣恩。随后他调转话头，接着说道：“只是陛下，近日来臣在查当年楚留城与卢先旭通信信件一事中颇为受阻，臣在翻阅了大理寺与京兆府乃至刑部的卷宗，竟找不到当年信件的备案，臣是匪夷所思啊！”
皇帝正看着手中的供词，闻言他的指尖未动，眼眸微动，他久久未开口，待过了半晌，他才作出放下手中卷宗的动作。
他抬眸看向一身官服弯腰作揖的沈澹，说道：“濯衣，你先起来吧。此事你不必忧心，那信件在朕手中。”
沈澹闻言故作惊讶，随后再仿佛宽心了一般说道：“既如此，臣也就安心了。”
皇帝面色有些凝重，他拿起一旁的奏折翻阅起来，说道：“明日朕命卫福交给你，今日你便先退下吧。”
沈澹没再多言，行礼道：“臣，告退。”随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待他走后，皇帝抬眸望着一处，久久未回神。
穿过乌泱泱的人群，走到一处僻静处，正是刑部办公的地方。
楚玄并未进去，而是待在不远处的小摊等着陆莲生。
待过了一刻钟后，便瞧见了陆莲生身着红色官服走出刑部，他貌似要去往何处。
此刻他看见小摊桌前的楚玄，便朝着他走来。
摊主一见，连忙上前招呼，陆莲生礼貌拒绝后，对楚玄道：“换个地方。”
楚玄闻言放下茶水钱便与他一同走到一处小巷中。许是因为此处是刑部办公之地，小巷中并无几个行人。
陆莲生向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说道：“并没有什么新线索，这贾师霄当年在楚太傅门下时就爱好赌博，常常进入风月场所，所以其他人都对他嗤之以鼻，不愿与他过多来往。”
楚玄双手抱于胸前，垂眸思考，他依稀记得贾师霄是因为一手好字才得到外祖父楚留城青睐，本要教诲他迷途知返，却不料他烂泥扶不上墙。
楚玄开口问道：“他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习惯或者其他的喜好？”
陆莲生闻言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方才询问的细节。半晌后，他猛地抬头看向楚玄说道：“的确有一件。贾师霄此人喜爱研究周易阴阳之说，有几个人还称他十分信奉鬼神之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得起一卦。”
楚玄有些疑惑，贾师霄本是读书之人，却对鬼神之说信奉至此实在难以置信。
片刻后，他说道：“眼下只能等他出现了，兵器一事还未昭告天下，沁蓉姑娘与他交好，他不会不见。潇湘馆有余晏他们看着，但是为了以防有人灭口，还需增派人手。”
沁蓉或许对于贾师霄重要，但还未曾到达能让贾师霄肝脑涂地的地步。否则沁蓉在潇湘馆数年，贾师霄倚靠幕后之人过得如此潇洒，也不会不帮她赎身。
陆莲生听到“兵器”二字时有些微怔，随后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回道：“这些时日我在刑部也有了几个亲近之人，此事你放心吧。”
楚玄应声回道：“好。”
陆莲生随后告别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何事我会派人通知沈大人与你的。”说罢他便准备要离开。
此刻楚玄转过身，面对着他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感激地看着陆莲生说道：“多谢。”
陆莲生连连摆手，也是一笑，说道：“此乃我的职责所在。”说罢他笑着回过身，又说道“走了！”
楚玄看着他的背影，又扯了扯嘴角，随后他也消失在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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