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伟民的私人保险柜在凌晨三点被撬开。
祁宴戴着橡胶手套,指尖拂过那份尘封二十年的产科病历。泛黄的纸页上,"双胎妊娠"四个字被红笔圈出,下方是触目惊心的手写记录:
「胎儿B发育迟缓,建议选择性减胎」
「家属签字:祁伟民」
病历背面粘着张超声波照片——两个胚胎并排在子宫内,其中一个明显小于正常尺寸。祁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认出照片角落的日期:1997年9月17日,比他官方出生证明早了整整三个月。
"找到证据了?"
祁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倚在保险柜旁,指尖转着那把蝴蝶刀,刀尖上还沾着祁宴昨晚的血。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将他锁骨处的"Q"形疤痕照得发亮。
"这不是证据。"祁宴将病历折好放入口袋,"只是病历。"
"病历就是证据。"祁昭的刀尖挑起另一份文件——1997年的手术同意书,上面明确写着"双胎减胎术"。"知道他们怎么处理失败品吗?"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扔进医疗废物箱...幸好我抓住了手术钳。"
他的腹部突然抽搐,那个"Q"形疤痕周围浮现出诡异的青紫色。祁宴下意识去摸听诊器,却被祁昭抓住手腕:"没用的,这里..."他引导祁宴的手按在自己右下腹,"...少了一截小肠。"
手术疤痕在指尖下微微凸起。祁宴突然想起医学院解剖课上见过的标本——那些先天畸形的胎儿,被泡在福尔马林里供学生观摩。
"现在明白为什么我总吐了吗?"祁昭的呼吸喷在祁宴颈侧,"我的消化系统像被狗啃过的拼图。"他的膝盖抵住祁宴的大腿,"而你是完美的那块。"
保险柜最底层有个黑色丝绒盒子。祁昭用刀尖挑开它——里面躺着两枚婴儿脚环,蓝色标签上分别写着"QA"和"QB"。QB的那枚沾着干涸的血迹。
"我们的出生证明。"祁昭将QB脚环套在自己手腕上,金属牌叮当作响,"猜猜QA在哪?"
祁宴的衬衫口袋突然发烫——那里确实装着什么东西,硬质的边缘硌着他的胸口。但他不记得自己放过任何物品进去。
"拿出来看看。"祁昭的刀尖划开他的口袋。
蓝色脚环掉在地毯上,金属牌翻转,露出背面刻着的字:「永不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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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祁宴在焚烧炉前站了十分钟。
火焰吞噬病历的瞬间,他注意到某个异常——超声波照片上的两个胚胎,心脏位置都有相同的阴影。这不是普通的多胎妊娠,而是...
"镜像双胞胎。"
祁昭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乌鸦。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园里,正用树枝拨弄焚烧炉的余烬。"心脏缺损在同一个位置..."树枝戳了戳祁宴的胸口,"...就像照镜子。"
灰烬中突然露出半张未燃尽的纸页。祁宴用铁钳夹起它,上面残留着祁伟民的笔迹:
「保留胎儿A,其心脏缺陷可通过手术矫正」
「胎儿B的器官可用于——」
后半截被烧毁了。祁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丝溅在白色睡袍上,像雪地里绽开的梅。
"需要止咳药。"祁宴机械地说。
"需要真相。"祁昭抓住他的领带,"你知道那年祁伟民发表了什么论文?《同卵双胎器官移植的免疫耐受研究》..."他的指甲掐进祁宴的脖子,"...用谁做的实验,嗯?"
焚烧炉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连体婴的形状。祁宴的听诊器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脖子上,胶管缠绕着两人的手腕,像脐带般将他们相连。
"证明给我看。"祁宴突然说。
祁昭笑了。他解开睡袍腰带,露出腰侧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器官捐献者特有的切口。"摸摸看,"他抓着祁宴的手按上去,"这里本该有颗肾。"
疤痕下的肌肉不正常地凹陷。祁宴的医学知识自动补全了画面:十五岁那台"心脏手术",祁伟民从他体内取出的不止是病变瓣膜...
"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恢复得那么快了吗?"祁昭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廓,"因为有人替你承担了排异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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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档案室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祁宴翻遍了1997年的产科记录,却找不到任何关于"胎儿B"的后续。正当他准备放弃时,档案柜最底层滑出一本烫金相册——祁家的家庭相册,扉页却被人撕去了大半。
第一张照片就让他指尖发冷:五岁的祁宴站在圣诞树前,身旁明显有个被剪掉的轮廓。照片角落残留着半只小手,无名指上有一颗和他一模一样的褐痣。
"他们把我养在地下室。"
祁昭的声音从档案架后方传来。他穿着祁宴的旧毛衣,袖口磨损处露出腕上的QB脚环。"每周带我上去一次...和你玩'双胞胎游戏'。"他的指尖划过照片上被剪开的部分,"直到七岁那年,我咬了祁夫人的手指。"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奇怪的报告单。标题是《双生子行为观察记录》,下方并列着两栏数据:
QA:服从性95% 攻击性2% 疼痛阈值正常
QB:服从性12% 攻击性89% 疼痛阈值异常
备注栏写着:「QB样本终止观察,转入福利院系统」
"知道他们怎么测试疼痛阈值吗?"祁昭突然撩起毛衣下摆——腰侧布满细小的圆形疤痕,"用不同温度的铁棒..."他抓着祁宴的手按在疤痕上,"...而我一次都没哭。"
档案室的门锁突然转动。祁昭迅速将某样东西塞进祁宴口袋——是那本被撕过的相册,现在里面多了一张超声波照片:两个胎儿的心脏通过血管相连,像并蒂莲的根茎。
"晚上见,哥哥。"祁昭从消防通道溜走前,在祁宴领口别了枚胸针——解剖室的心脏标本,被做成了精致的金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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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日志最新一页写着:
「Day 23」**
所有诊断都是错的
我们不是医患,不是兄弟
而是被强行分离的——
后半句被血污覆盖。而在医院焚烧炉的余烬里,半张未燃尽的照片渐渐显露真容:两个婴儿并排躺在保温箱里,胸口连着同一条心电图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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