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处可见相同的红白夏季校服,阳钰慢步在人群熙攘的校园广场上,墨兰一中的占地面积很宽。根据福白的指引,她朝着那栋最醒目的教学楼走去。
[我是省里北边土生土长的,你怎么给我整省南来了?]
[实际上你已经死了,我没有权利改名簿,之前认识你的人是看不见你的,只能换个地方。据我所知,你之前一个朋友都没有。]
[……]
阳钰的脚步一顿,老是被提及死亡惹得她莫名不爽。
解释一下就行了呗,非得最后损一下,显着你了,这下开心了呗?
[开心。]
[不准随便读我的心!]
·
复读文科班教室的后门上有个透明玻璃框,走廊上人来人往的,几乎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投出疑惑且异样的目光。
[能不能别扒在门框上偷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偷东西。]
阳钰咬着下嘴唇,她能感觉到自己聚焦了很多视线,但是她有点紧张不敢进去。
[你再不进去我就电你了。]
[哟呵~我被你吓大的……]
“砰!”
后面传来门框砸到墙的大动静,全班人的回头率飙升,吵闹声瞬间安静了不少,他们好奇地望着蹲在地上疯狂揉搓手腕的新同学。
“同学,你没事吧?”
前排一个短发及肩的女孩隔着老远询问,说着她就要下座位过来,阳钰急忙阻止。
“没事!我、我就是太激动了,开门的时候手撞到框了呵呵……”
“好,没事就行。”
见其他人都收回目光,阳钰终于缓了一口气,看似平静且优雅地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实则内心——
[小福子!!]
[抱歉,力道没收住,电放多了。]
好歹也是成功进来了,阳钰暂且不计较。这时她抬眼一瞧,刚才关心她的女生竟依旧下座位向她走来,在她惊讶的视线下递过来一杯酸奶。
“你好!我叫季知里。”季知里把酸奶塞进没反应过来的阳钰的手心里,接着笑道:“我看了花名册,你叫阳钰对吧?有空可以来找我玩!”
“哦、好,好。谢谢!”
受宠若惊的阳钰连忙点头,直到季知里回座位了,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傻站着干什么?]
恍惚中被福白这么一提醒,她才动身走向后排仅剩的那张空座位。
凌晨还在便利店浑浑噩噩上夜班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几个小时后会回到两年前最想逃离的地方。
眼底划过一抹自嘲的笑意,阳钰感觉椅子有点偏,强迫症的她轻轻挪动一下,结果椅子和地砖摩擦发出“呲啦”的刺耳声。
声音很尖锐,她赶忙抬起头,生怕影响到别人,幸好没有引起刚才那种骚动。在余光里,她左手边那个靠窗的座位似乎有点动静。
只见那位男生用脑袋拱了拱臂弯,又睡了过去。其实一进门她就很羡慕对方的睡眠质量,这种环境还能睡得着。
视线顺势被窗外跳跃的光点吸引,人工湖不是很大,能一眼望到头。远处有几只黑天鹅扑腾戏水,徐徐微风拂动着湖水,它们和灼人的阳光一起扰得湖面不得安宁,碧波滚滚,好似湖水被煮熟的错觉。
阳钰盯着如画的景色不禁出神,她的思绪也随之飘了很远。
……
【这湖景好看是好看,但是这光照得着实扎眼,想把窗帘拉上。】
熟睡的秋则鑫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陌生的女声,咄咄怪事,因为这声音简直像贴在他耳边说话似的。睡眼惺忪的他没想太多,抬手就把身旁的窗帘拉上了,希望那位女生能消停点。
【我还以为他睡得很死呢,果然也被光线照得受不了。】
我是被你吵得受不了。
秋则鑫的手臂紧贴着耳朵,脑袋埋得更深,试图阻挡外界的影响,就在他迷迷糊糊再次睡去时——
【桌子上堆的书也太多了吧。】
【长得好白净啊~】
【他是高考完暑假染的头发吗?】
触碰到逆鳞了,秋则鑫猛地抬头。这一举动吓得阳钰在对方看过来之前急忙埋头装睡,她也不知怎的心虚,好好发着呆呢,在心里嘀咕几句被那个男生听了去似的。
秋则鑫把阳钰掩耳盗铃的动作看在眼里,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奇怪,怎么会有人蛐蛐别人还说的那么大声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两个身形高挑容貌俊朗的年轻男人从前门走进来,手里抱着一推书卷。那位高一点的男人把书放在讲台上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来的这位瞪了一眼对方的背影,然后把目光转过来,此时班里鸦雀无声。
“同学们好!”男人清了清嗓子,“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易,易方天。”说着,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见底下掀起一片稀碎的议论,易方天选择让同学们有什么好奇的大声问出来,毕竟总要熟悉一下。
“老师!您多大了?”
“25。”
底下哇声一片。
“老师,刚才走的那个是谁啊?”
“那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和他都是这学期新入职的,他不是故意不跟你们打招呼,只是不太爱说话,等数学课再让他自我介绍吧。”
班主任这番话说完,秋则鑫察觉到右边装睡的女生绝望地瞅着手腕上的珠链。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睡好才会遇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于是他趴回桌子上,桌面前边堆满了书,形成一个天然掩体,秉持着“老师肯定看不到我”的原则,他两眼一闭进入梦乡。
[小福子!你没告诉我文科班也要上数学课啊!]
[嗯?你不知道吗?也对,你之前高二就辍学了,没分过班。]
[这个时候就不要补刀了!]
[安啦,文科数学的排课相对比其它科目算是比较少的了。]
[好吧,安慰到我一点了,但不多。]
阳钰心如死灰,用吸管戳开酸奶盖,又冒出一个疑问。
等等,那体育课呢……
“老师,请问您是教哪个科目的?”
易方天神采奕奕地回答道:“我是体育老师。”
闻言,底下的同学纷纷坐不住了,总而言之就是:“我们居然还能有体育课?!”
“咳咳!先别激动!虽然但是,你们的体育课每个星期只有一节。”而且还是不被其他老师占课的前提下。
一节也足够了,绝大部分人都很开心且兴奋,除了阳钰。
[你这什么表情,又想哭又想笑的,怪渗人的。]福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委托人了。
[哎呦……我很喜欢体育课,但是我害怕体测,不对,不是害怕,是恐惧。]
[有这么严重?]
往日跑八百米的画面历历在目,阳钰深知后怕,猛咽一口酸奶,在她夸大其词形容恐怖之处时,左边忽然传来很大一声动静。
“嘣”!
秋则鑫本来睡得好好的,一个噩梦给他惊醒了,吓得他无意识地伸手把书堆推倒了,幸好没砸到人。
不过他起身过猛直往后倒,眼看就要和椅子靠背一起和地砖来个亲密接触,他急中生智,用鞋尖勾住桌底的挡板,往前一使劲成功逃过一劫。
惊魂未定地坐回椅子上,根本没有松口气的时间,因为在他做出反应的同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右手边。
此人正是阳钰,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眼瞅着人往后倒,她动作比脑子快,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想扶住,结果人家貌似已经化险为夷,她就这么单膝着地。
按照原来的设想是她左手接住椅子靠背、右手摁住椅子边,但目前的情况是左手虚扶着空气,右手举着空酸奶杯,嘴里还叼着吸管……一言蔽之就是她现在十分尴尬。
全班人包括老师都往这边看,阳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她窘迫地不敢抬头。
刹那间,一对有力的双手托着她的胳膊肘帮她扶回座位上,秋则鑫还眼疾手快地接住一滴差点从吸管尖掉下来的酸奶,末了还逗趣儿道:“虽然我不太介意女生拿酸奶杯跟我求婚,但我俩连互相名字都不知道,还是暂且缓缓吧。”
这话一出,教室里欢笑连连,连慢半拍的阳钰都忍俊不禁,笑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才被易方天叫停。
“好啦别笑了,刚才一直在睡觉的这位男生叫什么名字?”
啊?这么多书挡着都能被发现。
“老师,我叫秋则鑫。”秋则鑫站起来答道,还不忘补充且解释一句,“我没有染头发,纯天然妈生的。”
刚想询问发色问题的易方天把话咽了回去,“好,你坐下吧。”
还真是误会他了。
可能是因为在背地里蛐蛐过这个问题,阳钰有种秋则鑫在特地给她解释的错觉。
[凭你的力气,适才如果真的接住了,八成会被砸伤的。]福白很不理解这种不过脑子的举动。
[那不还剩两成嘛。]
[罢了犟不过你,总之恭喜你,幸福指数 1。]
阳钰非常惊讶,[嗯?怎么来的?]
[因为全班人都笑了,收集了很多正面情绪。]
[那么多人就只加1点?]
[一,这不是影响很深的情绪;二,秋则鑫也参与了且占比多。]
好吧,她认了。
[在复读班找幸福指数也太地狱级难度了吧?!]
阳钰才意识到这一点,在她即将申请重开之时,福白赶紧截住话头。
[诶别急,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往第一排的方向看。]
[哦?]她有外挂啦!
阳钰摩拳擦掌,有一丝激动。
[季知里左边那位埋头刷题男生的名字叫靳南北,二人之前高中就在这儿念的,属于本校复读生。而且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冥冥之中有一根红线。这下不用我多说了吧?撮合一下就成。]
[喔~我懂了……你还兼职月老。]
[不是,方才趁你尴尬的时候,我分了神识去问月老的。]
[哦哟~人脉很广嘛。]
[重点不是这个!]
……
在两人无声息拌嘴的时候,秋则鑫已经暗中观察很久了,他发现这个女孩疑点重重,奈何抓不住什么证据,对方只是很喜欢揉那串手链。
不过他知道阳钰刚刚是准备扶他的,所以他才会厚着脸皮那样子解围。
困意被惊得完全消散,秋则鑫这才好好正视了一下这个奇怪的女生。
身形蛮瘦的,但不娇弱,很健康的体格。五官端正,就是黑眼圈浓得吓人。怨气冲天的气场,心事重重的模样。
其实第一眼引起注意的是同样奇怪的发型,前额是正常的齐刘海,后面披着头发被分成两个部分,上面短下面长,短的那部分及肩,长的那部分也没长到哪去,也就到肩胛骨下面的位置,看上去不是那么美观。
易方天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开班会,阳钰在下面号都溜到天边去了。
【造孽啊!每天早上六点半早读,那我得起多早啊?!】
秋则鑫正偷偷观察着阳钰呢,耳边忽地传来对方的声音,给他又吓得一激灵,因为阳钰压根就没张嘴啊!
卧槽!这什么?
灵异事件?
幻听了?
【原来班主任能一个人搬起来那么多书啊,等等,他怎么朝我这边来……】
阳钰立刻回神,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秋则鑫还沉浸在自己好像获得了某种特异功能的复杂情绪中,突然阳钰的声音断了。紧接着班主任搬着那堆书往后排走,在阳钰的旁边停下。
易方天把书轻轻放在桌面上,“你是咱班昨天没领书的那位吧?”
“是的老师,我叫阳钰。”
“喏,我给你把教材全带过来了。诶!不用谢~”话音刚落,阳钰感谢的话被堵在嘴边。
“据我所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六人寝对吧?”
她乖乖点头。
“不知道系主任咋排的表,让你落单了。不过我可以把咱班其她女生调过去跟你一块儿住,这样你也不孤单了。”
阳钰没有任何思考,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了,这样就很好,谢谢老师。”
“那好吧。”
易方天临走前还不忘委婉地提醒一句:“你这个头发……日常需要扎起来。”不然被教导主任看到肯定会被勒令整改。
“好的。”
自从阳钰辍学后就很少扎头发,经常披着,这个发型也是事出有因,不过现在让她找个皮筋儿可能有点难。
目前班里唯一认识的只有季知里,要不找她借?不对,她那个头发长度一看就扎不起来,估计她也没有。
正自犯愁,阳钰的视线左边倏忽闯入一个蓝色发圈和葱白纤细的指尖,她寻着源头望去——
秋则鑫没特意下座位,他身侧着,翘着椅子,胳膊一伸勉强把发圈递到桌子边上。
“咳!这个发圈是我姐昨天送我过来时落在我这儿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先凑合着用。”
“哇~谢谢!”
阳钰懒得整理发型,直接一股脑扎成一捆,长短有别,长的头发自然下垂,短的那一簇被绑住就炸毛,想到头发她又忍不住撑着手肘发呆。
【没关系的,留长点就好看了。】
【唉!就不能来个人昧着良心夸一下我的发型么?】
……
一连串落魄的吐槽在耳畔响起,秋则鑫发现了某个规律,貌似阳钰发呆的时候他才能听到心声。
可这超能力来的很没道理啊,而且好像只能读阳钰的心,也不是特别想要这个功能。
如果上天有灵的话!能不能听到他的祈愿:
这超能力能折现吗?现在挺缺钱的。
【唉,好难过,无论做什么都不被支持。】
【太失败了,被否定了一辈子……】
等等,这个情绪有点儿危险吧?
秋则鑫心中涌起一丝没由来的不安和慌张。
【还不如死……】
“啪嗒”!
阳钰回神,眨了眨眼睛,一支笔缓缓滚进她的余光。
愣了一下,乐于助人的她当然是选择把笔捡起来还给原主。
秋则鑫自然地接过,道:“谢谢。”
“不用谢。”
·
殊不知这个小插曲发生时,福白在背地里焦头烂额的。复活人类实则违背常理,它用了禁术,导致世界出了一个小BUG,关键是——
它找不到所以无法修复!
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没事……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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