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气氛融洽,正说笑间,殿外传来太监一声高亢清晰的通传:
“皇上驾到——!”
一瞬间,殿内除了安坐如常的太后,包括德妃在内的所有宫人侍从,全都齐刷刷地起身,垂首肃立。许鸢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屏息凝神,依样垂首行礼。
“参见皇上。”声音整齐划一。
“诸位都平身吧。”
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明黄色的龙袍一角掠过许鸢低垂的视线。
许鸢随着众人起身,依旧微微垂着头,心中警醒:原书里说过,这位皇帝对位高权重的父亲许衡之颇有猜忌。自己必须谨言慎行,绝不能给家里招祸。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试图不着痕迹地观察一下这位九五之尊,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
沈玦!
他就站在皇帝身后侧的位置,见许鸢看过来,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甚至还极轻微地对她挑了下眉梢,那眼神好像在说:又见面了。
许鸢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内心疯狂吐槽:怎么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随即又在心里暗骂自己:这是皇宫,是他家!人家不在这里能在哪儿?!
太后接过宫女重新奉上的热茶,笑着开口:
“皇帝今日政务繁忙,怎得空过来了?玦儿也来了?”
皇帝含笑应道:“儿臣处理完几件要紧事,想着来给母后请安。”他目光转向沈玦。
沈玦上前一步,对着太后躬身行礼,姿态恭谨,声音清朗: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来看望皇祖母,本就是孙儿应尽的本分。并且,”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垂首站立的许鸢“听闻今日皇祖母这里来了位客人,孙儿自然要来看看”
许鸢脸上的笑容差点就要绷不住。她仔细回想,确定自己绝对没招惹过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又是冲自己来的?
“看来,这位就是许爱卿家的掌上明珠了”
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许鸢身上,带着审视和几分长辈的温和
“果然生得钟灵毓秀,落落大方。许相好福气。”
被皇帝点名,许鸢心头一紧,连忙再次屈膝行礼,声音恭谨:
“陛下谬赞,臣女不敢当。”她不断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朝中趣闻和家常。皇帝似乎只是例行来看望太后,并未久坐,很快便起身,带着沈玦一同告退。
看着沈玦随着皇帝走出殿门的背影,许鸢才感觉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她定了定神,也适时地向太后和德妃告退。
走出慈宁宫,春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许鸢沿着宫道刚走了没几步,一个清越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
“许小姐,怎么走得这么急?”
许鸢脚步猛地一顿。她缓缓转过身,果然看到沈玦并未随皇帝离开,而是好整以暇地斜倚在不远处的朱漆廊柱下,正含笑望着她。
可恶!他居然没走!专门在这里堵她吗?!
许鸢面上不得不迅速堆起一个标准的社交假笑,硬着头皮走上前,屈膝一礼: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您还没去忙公务吗?是在这儿……等人?”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沈玦嘴角的笑意加深,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抱着臂,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嗯,不错。孤的确在等人。”
许鸢头皮一阵发麻,面上笑容却不变:
“哦?是吗,那我就不打扰殿下等人了,殿下再见!”说罢她便转身要跑
沈玦轻笑一声,向前踱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目光直直落在她眼中,
“孤等的,就是你。”
许鸢感觉自己命真的挺苦的
“哈哈是吗,不知殿下等我,所为何事啊?”
“没事啊”沈玦学着她的语气笑着答道
“……”许鸢感觉自己的假笑面具快要碎裂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巴掌甩在这张俊美却无比欠揍的脸上!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从齿缝里挤出干巴巴的笑声
“殿下……真是爱说笑。”语气里几乎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家伙也尝尝被戏耍的滋味!
沈玦似乎被她那副强忍怒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取悦了,低低笑了两声,终于收起了几分玩笑的神色:
“好了,不逗你了。孤只是想将那日未来得及说完的话,同你说完罢了。”
许鸢一听,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也顾不得生气了,连忙追问:“殿下请讲!”
沈玦却又不说话了,只是再次向前靠近一步。两人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隐隐传来。许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后背几乎贴上了冰冷的廊柱。
就在她以为对方又要做什么出格举动时,沈玦却只是微微倾身,薄唇几乎贴近了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音,极其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小心……身边人。”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带来的却是冰凉的警告。
小心身边人?!
许鸢瞳孔骤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意思?自己身边有内奸?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许家?她脑海中飞速掠过无数面孔:父亲许衡之?母亲裴蓉?哥哥许括?这些至亲绝无可能!是贴身丫鬟?彩蝶?银环?!
等等!银环!
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的记忆!她怎么把原著里这至关重要的一茬给忘了?!原书中,宫予为了报复原主许画鸢,就是买通了她身边那个看似老实的丫鬟银环!让银环偷出许家至关重要的账本,宫予在账本上动了手脚,然后以此诬陷许家,给了本就对许衡之有所猜忌的皇帝一个极好的发难借口!
.....真是可恶!但转念一想,在原著读者的视角里,银环此举分明是弃暗投明,是在帮男主扳倒她这个恶毒女配,简直正义的不能再正义了,甚至因为这个“大义灭主”的举动,银环在原著读者中人气极高,被誉为“最清醒配角”,收获赞誉无数。她记得当时看小说评论时,满屏都是对银环的喝彩...
“银环好样的!”
“爱死了啊啊啊银环宝宝到妈妈这来!”
“我愿意嫁给银环.....”
许鸢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她猛地抬头看向沈玦,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还有一丝探询——他怎么会知道?为什么要提醒她?
沈玦却已直起身,恢复了那副矜贵疏离的太子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警告只是她的错觉。他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不再多言。
许鸢也顾不上追问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回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原著中虽然这次诬陷最终被许衡之艰难化解,并未导致什么抄家灭族,但也让许衡之在朝堂上威望大损,备受非议,成为政敌攻讦的靶子,后续还引来了更多麻烦!
许鸢再不迟疑,提起裙摆就朝着宫门方向疾步跑去。跑出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猛地刹住脚步,折返回来,对着仍立在原地的沈玦匆匆一福身,语速飞快:“殿下大恩,许鸢铭记于心!今日太急,臣女先行告退,改日必定好好感谢殿下!”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再次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宫阙之间。
沈玦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边那抹玩味的笑意渐渐加深,眸色深沉如墨。
许鸢几乎是冲上自家马车的,一迭声地催促车夫:“快!快回府!越快越好!”她紧紧攥着衣袖,心焦如焚,只祈祷能赶在银环行动之前。
皇帝的猜忌如同悬顶之剑,若让宫予的阴谋得逞,哪怕最终能洗刷冤屈,也足以让许衡之在朝堂上举步维艰,更会给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可乘之机!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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