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禧,这场持续已久的雪终于停了,越州从来都积不住雪,晴光不过几天便消融了。
杨氏大着肚子站在院中,安排着院中仆从的任务,檐上不时滴下几滴水,徐贺钦站在她身后,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恨不得即可带她进屋休息。
待院中人一个个领了差事各自散去,徐贺钦便扶着她,又仔细看过她是否有不适,才说:“府里只有咱们几人,何必如此操劳?再者,你既然是将过节的一应事给了昭昭,就让她放手去做便是了,结果是怎么样的都行。”
杨氏如今性子大,在徐贺钦面前更骄纵,稍有不如她意的,便会狠狠拧他一把。
“小侯爷是什么人,咱们怎么能跟从前一般随意?而且昭昭这是头一回和你我一起过年,家里好不容易这么多人,我就要过的热热闹闹,你嫌我们麻烦啊,那你去衙门好了。”
徐贺钦托着她的腰轻揉了揉,笑着解释:“没说不让热闹,就是怕你操劳。”
杨氏轻哼一声,看着院里崭新的灯笼,笑意就没落下来过,她拍了一把徐贺钦的手,嗔他道:“昭昭还小,我说你这当兄长的,也是作怪,她和小侯爷许久未见,如今正是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的时候,她体贴我揽下这麻烦事,这数九寒冬的,在外头站一会儿都冷的发昏,你怎么还当真舍得让她一个小丫头跑来跑去的。”
徐贺钦讨饶:“清儿——”
杨氏抬头幽幽看他一眼。
徐贺钦捏了下她的脸,轻笑出声,正声道:“该采买的我早就已吩咐女使买了,昭昭不会很忙的。”
杨氏这才放心,没走几步,她抬头看看太阳,又道:“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还不回来,许是要在外头吃了。”
徐贺钦点头:“小侯爷临行前倒是同我提了一嘴,应是不来了。走吧,你先去吃,你如今是最紧要的。”
“你牙酸不酸啊。”
“不酸。”
……
西街,闻昭举着徐贺钦列的单子站在街头仔细瞧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长街两边商铺林立,就是不见她想找的铺子,一时愁上眉头。
已是腊月二十五,年味儿愈浓,满街人头攒动,皆是置办年货的人,闻昭停步看着手中东西,没注意四周。这时,几个稚童拿着炮仗吵闹着跑过来,她躲避不及又被旁边行人给撞了下肩膀。
她本就身子瘦弱,脚下也站的不稳,一来二去的险些跌倒,她勉强稳住身形,下一瞬就被揽入一个含有清香的怀抱,清冽的声音同时在头顶响起:“没事吧。”
闻昭说没有,仰头看了来人一眼,丝毫没将方才的事放心上,反倒是看着手里的纸,颇有些发愁:“兄长说要买红纸写对联,他说了个铺子,但我没看到呀。还有新历书,这个也得买一本。我看看啊,咱们还有幡胜和金彩要买,对了,还得买一些梅花笺纸,兄长还得写拜贴——”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小,久不见回应便抬眸,有几分怨恼:“你怎么……”
却见裴清川唇角含笑看着自己,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愤愤看他:“裴清川,你笑什么啊!”
裴清川视线从她亮亮的嘴巴挪开,轻咳一声,“给你买的红薯好了,昭昭,是不是该去吃午膳了?”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闻昭将纸塞到他怀中,接过红薯掰开,递给他一半,自己举着剩下的一半咬了一口,仰头向他低声抱怨:“满大街都是人,酒楼定然人也少不了,不想去。”
裴清川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果真是触之温绵细腻。
“没关系,今日不急着回去。”
闻昭没在意他的动手动脚,还是不想去人挤人。
最后还是拗不过,被人捉着去了酒楼。
果真是等的比平日多了几刻钟,闻昭这一早上随街买的吃食早就填饱了肚子,没吃多少便搁了筷子。
裴清川给她夹了一块鸭肉,温声哄道:“吃完这块就走。”
闻昭幽幽看他一眼:“这话你都说了三回了。”
“这次是真的。”
“但我真的吃不下了。”
裴清川想了想,身子往前,笑道:“这样,如果你吃了这块肉,我就——”
他说着余光看到一个人影,裴清川压低眉宇,忽地止住了话头,闻昭疑惑:“你就怎么?”
裴清川收回视线,看着她,继续道:“我就——”
“闻昭。”
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裴清川磨了磨牙,怎么就这么煞风景!
闻昭转过脸,不由得一怔。
竟是形容憔悴的王徴,他一袭白衣,瞧着清瘦无比。
“好巧,你……你还好吗?”
王徴目光落在她身上。
闻昭站起来行了一礼,眉目带着惊讶,但很快就敛去神色:“王徴,你来置办年货吗?”
王徴点头,掩唇转过脸咳了几声,这才笑着说是,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前些日子我舅舅送了些菱角来,我……我和阿姐都想着给你拿一下,还没时间来贵府拜访,不知你何时在家?”
菱角,闻昭还是在来了越州之后才吃过一回,那一回还是徐贺钦不知从哪来买来哄孕期大半夜非要吃菱角的杨氏的。
味道极好,她也喜欢的紧。
只是后面杨氏不爱吃了,徐贺钦对这些更是不感兴趣,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也没能再尝一回。
如今听王徴这般说,她自然是欣喜万分,眸子都亮了起来,“真的吗?我明日闲着的,你和姝姐姐几时来?”
他二人聊的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的再停不下来,坐在后面的裴清川是半句话也插不进去,他手指轻点着桌面,眸子眯了眯,呵笑一声。
可惜,闻昭背对着,看不见他不悦的神色,而王徴自然是乐得见他这样,只当没看见。
眼见着没有停下来的架势,王徴方才那落寞的神情如今也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裴清川很是吃味。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两步到闻昭身侧,从善如流地牵住她的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耽搁时辰了。改日,我定亲自去贵府拜访王大人和王公子。”
“我们”二字说的颇为刻意又咬牙切齿。
王徴笑容凝滞在面上,很快又调整好,拱手行礼:“小侯爷。”
裴清川矜贵地点了点头,然后握紧闻昭的手就离开了。
他一路都没说话,反倒是将闻昭的手握的极紧,闻昭看他两眼,将手往出来抽,却被拉的更紧。
她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见裴清川眉头轻蹙,正巧旁边是家染坊,闻昭想了想,将他拉到各色的布后面。
周遭安静无人,而远处熙熙攘攘的街上,嬉笑说话声不断地传过来,闻昭停步站在他面前,踮脚伸手去够他的脸颊。
裴清川下意识想躲,闻昭低声让他别动,他便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动作了。
闻昭如愿抚上他眉间,眼底满是笑意:“小侯爷怎么如今像个愣头青啊。”
她说着,手缓缓向下,拂过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巴。
终于,裴清川忍不住捉住她的手,绷着声道:“我怎么了?”
闻昭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挣来手,两个手指在他唇边往上推了推,脸颊慢慢凑近他,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道:“王徴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这几个月他助我许多,你以后不能对他黑脸。”
裴清川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莫名地泄出几分委屈,声音却依旧紧绷着:“但你刚才都没理我。”
“你们不一样。”
裴清川低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额头:“有什么不同?”
闻昭顿时耳尖通红,双数抵在他胸膛将他往后推:“他,王徴是我的好友,就像王姝他们一般,但你,你——”
她说到这里顿觉出不好意思来,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了。
裴清川却不放过她,心头的醋味儿早就散了,他挑挑眉提步逼近她:“我是什么?昭昭。”
闻昭继续后退,但没两步,这才发现身后没路了。
裴清川还在一步步地靠近。
“我是什么?”
闻昭背贴在墙壁上,眼神慌乱地看向四周,午后的日光温暖舒适,天空澄澈碧蓝,说话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早已听不清。
这时,他忽地低头。
下一瞬,闻昭眼一闭心一横,踮起脚尖便仰头碰了下他的嘴唇。
温香入怀,裴清川举在半空,欲拨去她脸上眼睫毛的手微僵。
指尖蜷了蜷,他垂眸看着闻昭颤抖的长睫,唇角上扬,手覆上她的脸,随后闭上眼睛,撬开她的唇齿,慢慢探入,加深这个吻。
闻昭觉得自己被丢进了湖泊里,呼吸都困难,耳边的人声也渐渐消溺,深深的呼吸声在耳畔越来越快,分不清是谁的。
忽然,一声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两道人声渐近,闻昭从那种沉溺的状态里头瞬间清醒过来,心跳快地像是要从胸膛里头蹦出来。
她挣了挣,仰着脖子往后躲,声音含糊:“人,有人……”
谁知裴清川非但不收敛,反而极为恶劣地一再欺近她,似乎不满她分心,一掌拖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呼吸交缠,空气陡然升温,闻昭像案板上的鱼,躲避不得。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的那一刻,裴清川终于松开了她,空中的银丝随着二人的动作断开。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唇舌上的痛感后知后觉地传来,呼吸都有几分刺痛。
闻昭又羞又恼,抬手砸在他的胸膛:“有人来了你还这样!”
她打在裴清川身上,就跟那小猫儿挠了一把似的,裴清川没感受到半分的痛苦,反而是轻笑出声。
听到这笑声,闻昭一愣。
他还敢笑?!
她瞪了裴清川一眼,伸手用力推开他,抬步就要走。
小娘子眼泪汪汪的,双颊还泛着红晕,那看似恶狠狠的一眼,却更添几分生气和可爱,裴清川心里头软地一塌糊涂,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恨不得将她给捧在怀里头再也不放出去。
他长臂一伸,拦住闻昭,转身将人箍到怀中,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闻昭眼睫快速地眨了眨,气也泄了。
裴清川鼻腔里哼笑一声,答上他方才的问话,语气十分欠揍:“唉,是我之过,莫名地吃什么飞醋,我的昭昭都亲我了,我是你的什么人,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三岁小儿尚能明白,还用问吗?”
闻昭偏过脸,瓮声瓮气地说:“裴清川,你怎么这样啊。”
换来的是落在唇角的吻。
……
除夕这日,闻昭早早的就醒了,但是天冷多赖会儿床,没多久,外边响起了放炮的声音,奴仆的声音隐约入耳。
闻昭伸了个懒腰,一鼓作气掀被起来,等她洗漱收拾妥当出去时,裴清川便站在廊前的那株腊梅前赏梅。
“醒了?”
闻昭提裙下阶,往他跟前走:“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不早了。”裴清川转过身,抬起唇角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携起她的手轻捏了捏,一面拢紧她的披风,一面道:“令仪寄给你的信昨夜到的,我给你拿过来了。”
对于袁令仪,闻昭心里头多有愧疚,先前裴清川提起要同她说一声时,闻昭还有些怯怯的,但到底是思念胜过一切,当夜便写了信寄出去。
她原以为袁令仪会生气,便是回信也会耽搁些日子才能到,不曾想到竟这般快,心底情绪一时有些陈杂。
裴清川摸摸她的脸,温声哄道:“好了,今日除夕,要开心些。”
闻昭吸了吸鼻子将信要了过来,随后便回屋拆开。
她一字一句看过,不敢看快半分,生怕漏掉什么东西,越看鼻尖越酸。
袁令仪在信中没有提过半句对她的抱怨,通篇全是关心她如今是否安稳,可曾受过什么委屈,还说她攒了许多胭脂和簪子就等闻昭回京了。
她说了许多,说袁二郎家的嫂嫂生了个儿子,又说乔氏为她在大相国寺添了平安灯。
闻昭鼻子酸酸的,泪花儿聚了满眼眶。
等她出去了,又免不得被裴清川打趣了两句,“你真的要变成小兔子了,眼睛红红的。”
闻昭瞪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
裴清川不死心,又伸手去捏闻昭的脸颊,闻昭被他闹的无奈,心里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今日且有的忙。
两人到前厅匆匆与徐贺钦和杨清用过早膳,便各自开始准备着除夕一应物事。
临近午间,闻昭抱着红纸踏进前堂,裴清川是客,是贵客,自然没有什么事要做,只背着手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的,很是新奇。
闻昭进去时,他正揣着手看小厮挂幡胜。
“裴清川。”
闻昭唤了他一声,待他踱步走近,闻昭指了指堆在桌上的纸,昂首道:“我瞧你闲的发慌,便向兄长给你讨了一份差事来,你可愿意?”
裴清川挑眉,明知故问,“昭昭有什么吩咐?”
“写春联。”
裴清川唇角含笑:“要是我写的不好怎么办?”
闻昭奇怪看他一眼:“你怎么可能写的不好?你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说着,她眼睛一转,瞪他道:“你是不是不想写?”
裴清川被夸的很受用,没将她最后一句话放心上,笑着屈指敲了下她的鼻梁,道:“惯会埋汰我,我最愿意写了,只是得辛苦闻姑娘替我研磨了。”
日光正好,屋里暖洋洋的,炉子里咕嘟嘟地煮着茶,白雾朦胧,阳光落在书案前,他们一坐一站,沐浴在日光中,偶尔视线相碰,从对方眼底看到的皆是笑意。
徐贺钦在越州的亲戚少,年初一来拜访的也多为同僚,王姝、展敏几人也要来拜访。
闻昭晓得他们要来,便早早地备好了茶点,她仔细地检查着桌上吃食,生怕落下什么,裴清川百无聊赖,想同她说说话,可闻昭仅仅是一问一答,他自然是不满足于此的。
见闻昭认真的样子,裴清川心下一动,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闻昭拍了他一巴掌,“别乱动。”
裴清川怔了怔,起身立在她面前,闻昭要左他也往左,闻昭往右他也往右,跟个小孩儿一样。
闻昭实在无奈,看着裴清川那幽怨的眼神,她抿抿唇,踮脚亲在他的脸颊上。
“好了吧。”
裴清川摸着自己被她亲过的脸,眼睛眯了眯,清了下嗓子正欲说话,忽然,院外一阵东西掉地的响动。
屋里的两人俱是一怔,快速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往外走。
王姝刚将掉在地上的汤婆子捡起来,展敏则是背过身,而翟笛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二人。
闻昭:“……”
直到坐在桌边,闻昭替她们斟过了茶,盯着那一道道灼人的视线,她终于缴械投降。
趴在桌上,闭上眼睛:“好吧,你们问吧。”
“那位是?”
“他刚才是在亲你吧?”
“你定亲了啊?”
“那人还生的挺……挺不错的,家世如何?”
“那王徴——”
……
他们七嘴八舌问了许多,闻昭脑袋埋在臂弯里,羞赧地轻呼一声。
裴清川的身份没有他的首肯自然还没有说出去过,便是王徴,裴清川也特地打了招呼,因此几人都不识他。
可如今这架势,只怕是瞒也瞒不住了。
她正欲开口时,门边立了个身影,几人视线齐齐挪过去,一时都噤了声。
“诸位安好,我是昭昭的未婚夫婿。”他顿了顿,走到闻昭身边,后者懵懵地被他拉起来,裴清川唇角微扬,继续道,“我叫裴清川。”
屋里更安静了。
闻昭悄悄掐了他一把,裴清川安抚似地捏了捏她的手,随手朝众人颔首便离开了。
许久之后,还是王姝打破了沉默。
“闻昭,你成亲时我们还有资格吃酒席吗?”
这日之后,许是有裴清川的推波助澜,闻昭和裴清川的婚事一夜在整个越州城,来徐家拜访的人更多了。
裴清川却放话出去他喜静,这般下来,来徐府的人才收敛了些。
好歹是过了个热闹又舒心的年。
因裴清川公务不得耽搁,两人打算是在年过后再启程回京,这些日子便也开始准备着收拾起了行李。
杨氏在闻昭屋里,看着衣柜里的衣服,每一件都想让闻昭带走:“这件称你肤色,这件是新裁的,还有这件你得拿,这是你兄长给你买的。”
闻昭站在她身侧,生怕她累到自己,“嫂嫂,歇会儿吧,慢慢收拾,还有好几日呢。”
杨氏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茶,看着闻昭,眼眶渐红:“我是真的不想你离我们太远,可是你和小侯爷又——”
闻昭被她三言两句勾起心中不舍:“嫂嫂。”
杨氏抬袖沾沾眼泪,握住她的手:“罢了,我说这扫兴话做什么,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再怎么说,小侯爷他处处拔尖儿,实在是良配。但我就是怕,怕你在那深宅大院里头被人欺负,昭昭,你切记,我和你兄长永远是你的港湾,在侯府受委屈了,要立即同我们说,你兄长的俸禄养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是绰绰有余的。”
闻昭点头,身子前倾脑袋埋在她肩头,抱住杨氏,如撒娇一般地轻声说:“嫂嫂,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杨氏顺着她的背,“昭昭,日后不管去了何处,你须知,这里永远有你的家,有我和你兄长在,不怕。”
上元节那日,闻昭临行前借佳节设宴鹤正楼和友人辞别。
所有人倒是都到了,只是看着裴清川坐在窗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话也没往日的多。
裴清川索性留他们说话,自己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直至傍晚,裴清川来接闻昭回去。
闻昭吃了些酒,有些微醺,出了房门身子还在摇晃,裴清川拦住她的腰,将她的脑袋扣在自己胸前,带着人慢慢往外走。
出鹤正楼后,被风一吹,闻昭酒醒了七八分,便不肯被他箍着。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裴清川紧紧跟在她身后,伸出手护着她。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万家灯火通明,街道两侧卖各色花灯的摊子一个接一个,闻昭驻足在一家花灯前,掏钱买了两盏孔明灯。
“裴清川,我们去河边放灯吧。”
裴清川从商贩手中接过灯,一只手牵起闻昭,“好。”
河边年轻的娘子公子成双成对,花灯处处,两人在一颗柳树下点了孔明灯。
折返回去时,闻昭早已清醒。
人潮汹涌,不知何时两人被人流给分开,长街灯火阑珊,火树银花,却不见裴清。
她急忙去寻身侧之人。
这时,身后有人唤她,闻昭一回头,便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裴清川紧紧牵着闻昭的手,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脸上尚有着急之意。
“闻昭,我不会再松手了。”
——正文完——
宝宝们看看下一本呀~
《悔薄情》
九岁那年父亲战死,谢棠被卫子羡带回京城。
怜其可怜,卫子羡待她尽心尽力。
国公府高门显贵,嫡四子卫子羡更乃人中龙凤,端正自持、温润如玉。
汴京城多少贵女倾心于他,谢棠亦暗许芳心。
为了他,谢棠学着做一个乖顺的女子,努力学规矩,即便是指尖被针扎的满是伤疤,还是忍痛为他绣荷包。
她以为卫子羡能瞧出自己对他的欢喜的,可表明心迹那日,他却淡声拒绝:
“我只当今日是你吃醉了酒,此事日后休要再提。”
后来便隔许久才得见他一面,还得是谢棠刻意寻找机会。
过了一个月,谢棠才知他是刻意躲着自己。
谢棠倔强,再次向他诉说欢喜。
“阿棠,你父将你托付于我,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我待你从不曾逾矩。”
卫子羡似乎真的将她看做晚辈,甚至殷殷替她谋划,为她相看。
谢棠的心也死了,应下了他选的夫婿。
*
试婚服那日,是个雾蒙蒙的雨天,时雨濛濛,室内昏暗不清。
她被人桎梏住,衣冠不整,眼睁睁地看着约好的少年一步步靠近藏身之地。
而她的身后,是曾经光风霁月的卫子羡。
“阿棠,别出声,你想让他看到吗?”
*
卫子羡不明白,谢棠分明顺了自己心意做事的,可当她的视线当真远离自己时。
他却想将她牢牢抓住,让她的眼中只能有他一人。
她不愿回来?
那就抢回来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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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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