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守卫全面,尤以书房为主的戒备更加森严,平日若无沈淮的令,除他亲信外,旁人不能靠近。
比如此刻刚过游廊,连垂花门的槛都没碰到,就被拦下了的宁汝。
“我跟你家大人都成亲了,也算旁人?!”
下属只是阻拦道:“夫人请回。”
看着这俩面无表情的门神,宁汝知道他俩十足不会放自己进去,但沈淮难得在家,过了今夜,没准又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人。
她走远开了些,站到离围墙不远处的角落思考起了对策。
正门进不去,翻墙肯定行不通,那么高的墙,就算系统能帮她上去,也会被侍卫发现,怎么办呢……
宁汝半垂着头踱步,在看见被一堆杂草遮盖住的墙角后,宁汝眼前一亮,“系统,我还有两个销售额是吧,我要兑换……”
书房内,沈淮端坐在高位上,手里捏着一本账册在看,在他身前,还有摞了满满一书案的急报。
又翻过一页账本,沈淮皱着眉道:“工部这批建款从年初就该回收,拖到现在也没个水花。”
户部侍郎费允居于下侧,听沈淮这么说,接话道:“前些日子,工部派人来过,说太后生辰在即,还有不少事务要用钱,实在匀不出多的。”
沈淮道:“年初修建丞相府,这会又要办寿辰,今日上朝你也听见了,婺州灾情严重,赈灾款皇上是下了严令的,如今国库空虚,下头又尽是尸位素餐之辈。”
费允对他摇了摇头,“大人,隔墙有耳。”
沈淮叹了口气,“罢了,户部的存账有多少拿多少,先应应急吧,灾民拖不起。”
不等费允点头,乱哄哄的吵嚷声从外头传了来,火把的光照进屋内,吸引人的视线。沈淮抬头朝外看去,视线被屏风遮挡,只能窥见一两成,“何事慌张?”
费允:“属下出去看看。”
一刻钟前,天色已暗,屋内亮起了烛灯,书房后墙根处,宁汝正艰难地匍匐着,“你开的这洞口也太小了。”
系统:【是您太穷了。】
费了好大劲从狗洞里钻出来,宁汝刚站起身,轻轻地往前踏了一脚,就觉得脖颈上一片细锋划过,一股贴肉的凉意伴随着隐痛而来。
这种感受宁汝太熟悉了,就今日刀架脖子的触感一模一样。
侍卫把刀一押,怒喝道:“什么人!”
紧跟着,十几个人冲入屋后将她团团围住,火把上跳动的火苗将整个后院照得十分亮堂。匆匆赶来的费允看这人的背影眼熟,狐疑地打量了一圈,叫道:“转过身来!”
那人举起手,顺着刀架的方向缓缓转身,道:“自家人,自家人。”
宁汝最终如愿进了书房,不过是被当成奸细押进去的。
错开了沈淮打量的目光,宁汝冲他笑了一下,“能赏个座吗。”
气氛有点诡异,站在一旁的费允首先感受到了不对劲,迅速抱拳后,带着守在门外的侍卫们连忙告退。
这样一来,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从进门开始,沈淮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宁汝身上,他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人,垂下的做手却已悄悄握住藏在桌下的匕首。
宁汝对这一切恍然不知,她随意找了个离沈淮较近的位置坐下,随后笑眯眯地望向这位夫君,道:“听说户部缺钱,发不出赈灾款了。”
沈淮回了一个端正的笑,“夫人是从何处打听的。”
“你不用管我从哪听来的,你放心,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有笔生意要跟你做。”见对方眼中闪过惊讶,她也没想过隐瞒,将要开书楼的想法一股脑说了。
宁汝:“你把桥东铺子的地契给我,事成之后,所有盈利归你,赈灾也好自用也好,你自个说了算,我一分不取。”
“听上去不错。”沈淮摸了摸下巴,“可若是亏了呢,我那地契岂非浪费了。”
“户部已经穷到自掏棺材板了,换做我的话,我会试试。”
对方一言不发,但眼睫下垂,确是有了思索的模样。趁此机会,宁汝肆无忌惮地盯着那人看,沈淮的长相属实惊艳,饶是在现代见过那么多娱乐明星,宁汝也找不出一个比他生的好看的。
可惜了,丞相一党尽是反派。宁汝摇了摇头,心下感慨道,真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还没看几眼,视线就和抬头望来的撞个正着,宁汝假意咳嗽了两声,问:“考虑得怎么样。”
沈淮悠悠一笑,“唯夫人马首是瞻。”
宁汝欣慰地点点头,虽然是反派,但懂得宠老婆,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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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书房谈完话,沈淮果真如约把地契送上,过后又没了人影,宁汝十分庆幸那天晚上钻了狗洞。
拿到地契之时,宁汝就忙着装修店面了。
那铺子原是卖衣料的,由府里几个嬷嬷管着,虽在好地段上,却因不善经营,收入勉强。宁汝亲自带人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搬空了,又把高贤赔的那两座金银小山当作资金,亲自找了能工巧匠带队装修。
她先让人到桥东的琳琅阁定了一批琉璃请工匠打磨,按照图纸逐一镶嵌。大块的彩色琉璃被嵌在墙上,人一走动,身影就能折射在上头。
在现代开店时,所有的装修风格都是宁汝自己定的,为了吸引人流,书屋装修都采用镜面元素,书本只需稍稍摆台,就能被折射光衬托得亮眼好看,再加上光线充足,方便顾客阅读购买,书店销量一直很好。
只是电镀工艺还未出现,无法建造像现代那样的全镜书屋,好在琉璃足够,匠人技术又巧,也能仿出个大概,其余的装饰,也都安插了不少现代元素,七七八八做下来,还真有点科技感了。
赈灾款月底必须集齐,距离现下不过十六天。时间仓促,来不及再细细改装。正好两天后日子不错,宁汝一派案板,决定后日开张。
两天过后,温青免换了便装,拉了浮绿和几个家丁嬷嬷,张罗着把书楼开了。
因为忙着开张,书楼光装修就请了二十几个匠人,再加上琉璃白玉这些东西一**地往里送,声势浩大可谓十分浩大,早已勾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点墨斋……”站在门口的浮绿看着络绎往里进的人,不由得感叹道:“夫人,您可真厉害,咱们刚开张就能有这么多人,不愁没有银子赚了!”
她自小在尚书府伺候,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书楼里的那些装扮和陈设,简直闻所未闻,新鲜好看得紧,怪不得夫人信心满满地找大人要了地契,原来早就计算好了。
宁汝也是十分欣喜,照这个客流量,小小销售额还不随便拿下。她冲着浮绿潇洒地挥了下手,摆出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气势,“走,进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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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人忙活了整整一天,夜晚时分,街上的人都已散去,宁汝毫无包袱地坐在地上,抱着算盘和册子对账。
浮绿蹲在她旁边,撑着手道:“夫人,这账本您翻来覆去对过好几遍了,仔细伤眼。”
“没伤眼,伤心了。”对完第五遍账后,宁汝泄了气般仰躺回了地上,“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今天那么多人,我还做了那么久的宣传,怎么可能一本儿都没卖出去!”
她在桥西好歹还卖了三……哦不,两本呢!知道做生意不容易,但这也太不容易了点!就算话本卖不出去,还有其他的典籍藏书呢,古代人不都最注重赶考功名了,秀才呢书生呢,便宜点卖也行啊!
可惜,没人能听见宁汝心里的呐喊。
浮绿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出言安慰道:“做生意嘛,开始总会难些,没事的夫人,这才第一天。”
宁汝却像是失了魂,说什么也听不见,只重复念叨着:“不至于啊,怎么会这样呢,不至于啊……浮绿,我真觉得不至于。”
“其实……”浮绿欲言又止,顿了一会,不忍道:“或许跟您无关。”
宁汝一听,迅速翻身坐了起来,问她:“什么意思?”
浮绿面色为难,看宁汝心急如焚,又咬牙道:“咱们大人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大家又都知道这铺子是您开的,都不愿意上咱这来买。尚书府所有的铺子都是这样的,只亏不盈,没法子。”
听她这么一说,宁汝立马反应过来了,沈淮在外的名声何止不怎么好,那简直就是烂透了。
宁汝咬了咬牙,怪不得立约那晚,沈淮就拿一副看戏的眼神看她,感情这小子早知道料到今日的局面了。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把牙咬碎了也没用,还是得想个法子,就算不为了和沈淮的约定,她自己也得完成任务。
一定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大家忽略因沈淮产生的抵制,一定有的,让她想想。
宁汝伸手从架子上扒了一册话本下来,翻开书页仔细读了起来。
浮绿见她又开始忙了,叹了口气,杵着下巴开始犯困。
月上屋檐,打更的已走过两趟,手上的书约翻约薄,又是两刻钟过去。浮绿已然睡熟,整座书楼静得落针可闻。突然间,光线被人遮挡住,阴影投在书页上,霎时黑了一片。宁汝皱眉抬头,循着向上看,入目的是一张总带似笑非笑表情的,熟悉的脸——
沈淮。
他对自己行为造成的影响毫无负担,“生意如何呀。”
如何,你自己不清楚么,还假惺惺地看笑话。
宁汝看见他就来气,屁股朝右一挪,换了块地方。
那块阴影又跟了过来,如此一连几次,她到那,沈淮就跟到哪。宁汝终于恼了,瞪眼看他道:“作什么妖。”
“夫人为了户部之事劳心劳力,我这个作夫君的自然要多加关心。当然,也想劝劝夫人悬崖勒马,早日止损。”
手上的书变了形,宁汝捏着书页,抬头看他,“何意?”
“官不从商,无论夫人今日如何,最终都是一样的结果。”说到这,沈淮话音一顿,原先的笑容淡了一些,“尚书府树敌本多,若是成绩不如人,也不用放在心上。”
宁汝挑眉反问,“你就不怕赔本?”
“尚书府虽清简,这点开销还是能负担的。”
清简?
一个贪官污吏还好意思说自己清简?这位走狗大人,您的自我定位还能不能再不准一点啊?
“不过我倒还有一个疑问。”沈淮沉默了一阵,再开口的语气意味深长,“不知夫人可否解答?”
“说来听听。”
“尚书府从未收录过话本册子,这么多的话本,夫人是从何而来。并非我疑心夫人,想让你夫君我死的人太多了。”
沈淮笑了一笑,“不得不防。”
“你怀疑我是被人派来的?”
“夫人聪慧,一说便中。”
宁汝噎了一下,想反骂一句派你个头,又自知理亏。没办法,她总不能跟沈淮说,这玩意是系统给的吧。若是如此,恐怕还没等任务失败被抹杀,她就先一步被沈淮当成什么妖孽给砍了。
正当沉默时,系统突然提示:【男主怀疑值上升,可能影响任务顺利进行,宿主是否申请系统干预。】
申请干预!
提示音突然变得迅疾刺耳,只一瞬间,宁汝头昏欲裂,还不等她反应,四肢突然像被人操控一般不能自如。
与此同时,琉璃门上映出一道人影,她身不由己地往后一闪,紧跟着后背尖锐的、急剧的痛感涌了上来。
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急切的人声钻入耳中。
是浮绿吗,好像不是。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宁汝看清了那张脸,那张脸上有震惊、有错愕、有担忧,而方才满满的怀疑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沈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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