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体型较小,柳兰絮没有力气拖动那叠用油纸包裹的药粉,便飞出屋子,切断了和麻雀的联系。
意识一回到本体里,柳兰絮顿然从床上坐起来,她仓促地穿好鞋子,急匆匆推开挡住大门的桌椅,飞快冲出暂时栖身的这家小客栈。
柳兰絮在一处街巷中找到一家医馆,她快步走进这家医馆,向正在称药的大夫问道:“大夫,你这里有没有白色的药粉?”
大夫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问话,他诧异道:“白色药粉?你要那个干甚?而且你说得太笼统了,不少药材弄碎,都是白色的粉末。”
大夫说得有道理,柳兰絮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道:“大夫,我要打成粉末的茯苓,用来泡水喝,听说它能改善失眠心悸的情况。”
还好她有过一世经历,见过前世队友服用过中药。
柳兰絮记得茯苓是白色的小方块,打成粉末后,与小厮喂给父亲的药粉模样一致,短期内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她要调换父亲的药,看看里面究竟有哪些成分,毕竟柴煦和小厮的对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能改善失眠心悸情况的药不止这一种,其他药的药效更好,你要不要试着换一换?”
柳兰絮拒绝道:“不用,我就要磨成粉末的茯苓。”
见柳兰絮的态度斩钉截铁,大夫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觉得柳兰絮有些奇怪,但想到茯苓又不是什么毒|药,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半晌过后,大夫将磨成粉末的茯苓用油纸包裹起来,柳兰絮在此时出声:“大夫,你帮我分成十份吧,一份不要弄太多,装一节大拇指的量就行。”
柳兰絮记得柴煦给了小厮十包药粉,她要调换药粉,就得做戏做全套,不能在数量上出问题。
等大夫按要求包好茯苓粉后,柳兰絮放下碎银,拿起茯苓粉再次奔向白云寺。
……
小沙弥带过路,柳兰絮无需再站于大殿里引人来,她绕过众人,悄悄向父亲的院子溜去。
进里屋之后,柳兰絮麻利地拿下放在壁龛里的药粉,她将怀里的茯苓粉放在药粉的位置。
成功替换药粉后,柳兰絮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
父亲此时双眼紧闭,呼吸平缓,想来是睡着了。
柳兰絮回忆起先前见到父亲时,他就躺在摇椅上休息,连续两次见到父亲,父亲都在睡觉,她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猜测——
这药,是不是有安眠的作用?
柳兰絮不是医者,不通药理,纵使有各种猜测,也得找专业的医者验证一番。
她赶紧退出小院,火速下山。
……
柳兰絮回到刚才买茯苓的那家医馆,她拿出一包父亲的药粉,问之前给她称药的大夫:“大夫,你可知这药有哪些成分?”
大夫接过药粉,闻了一下后眉头一皱,他用手指指头捻了一点药粉,再放于舌尖品尝味道。
大夫尝到味道,他脸色瞬变,严肃地说道:“你这药从哪里得来的?”
柳兰絮被大夫的神色吓一跳,顿时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没有直接回答大夫的问题,而是问:“大夫,这药怎么了?是不是有问题?”
大夫飞快地斟了一杯茶水,等漱完口,他才开口道:“没错,这药有大问题。”
大夫神色认真:“我行医几十年,对各类药材的特性信手拈来,不会认错的。这药粉里有一味药,能够对人的意识造成致幻,长期服用的话,会逐渐疯癫,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再过一段时间,服用者的心智就会退化,仿若三岁小孩,除此之外,药粉里还有一味药,此药可以使人萎靡不振,整日表现出昏昏欲睡的状态。”
柳兰絮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脚跟一软,直挺挺跌落在地上瘫坐着。
她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父亲的药是柴煦给的,柴煦又是祖父的亲信,那么是不起可以理解为,父亲的“疯病”是祖父有意而为之?
可父亲是祖父的亲生血脉啊!虎毒尚不食子,祖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柳兰絮想起了孙管家。
难道祖父与那孙管家一样,是个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人?
倘若真是如此,祖父敢让父亲疯癫,为何不直接让父亲死掉?这难道不更加方便祖父行事吗?
柳兰絮脑海里冒出另一种可能,让父亲疯癫的凶手是不是另有其人?
一桩桩的事绕得柳兰絮心烦意乱,没想到来襄州处理个水患,竟无意发现父亲疯癫不是偶然。
柳兰絮用手指捏了捏眉心,缓解焦虑的情绪:“大夫,如果有人长期服用这种药,现在将这种药停掉,能不能让服用者恢复神智?”
大夫果断地摇头:“不能,精神损害是不可逆的,此药断后,身体还会出现戒断反应,会出现狂躁等情况。”
狂躁?看来她拿茯苓替换原来的药还真是误打误撞。
为了保险起见,柳兰絮多问了一句:“大夫,停掉此药后可以服用茯苓,以减少狂躁反应吗?”
大夫思考片刻:“可倒是可以,但效果……”
听到大夫停顿了几秒钟,柳兰絮慌神:“效果不大吗?大夫,有没有其他效果好的药呢?”
大夫:“你给我的药粉药效太霸道,即便停掉这药,用上珍贵药材治疗,也是杯水车薪,因为神智影响是不可逆的。”
不可逆……
父亲的疯癫果然不是偶然,谁那么狠毒,故意给她父亲下这种影响心神的药物?
父亲是五年前疯的,柳兰絮联想到父亲在五年前,正好参与了襄州河堤修筑事宜,而修建河堤的材料又被人替换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这件事情牵扯太大,柳兰絮退出医馆,旋即令人给陛下送去一封信。
……
三日后。
夜沉如水,万籁无声,城内各家各户的灯都暗了下去,襄州郡守府亦然,不过府邸中央的书房却亮如明昼。
胡旋在书房内焦虑地躞蹀,怎么那边还没有回复他?
就在今日,胡旋忽而收到陛下的圣旨,旨中让柳兰絮负责查修建河堤的材料被替换一事。
收到这道圣旨,胡旋这才知晓,柳兰絮根本没有帮忙隐瞒的意思!
在三日前,也就是柳兰絮发觉修筑河堤材料不对劲的时候,她表面装作若无其事,背地里则把她所见所闻全部告诉给陛下!
胡旋作为襄州郡守,清楚河堤的事儿迟早会查到他身上,便向那边求救,想让那边帮忙洗脱他的罪名,或者让他能被从轻发落。
虽然加急的求救信是送出去了,可直到当前他还没收到回复。
胡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会被那边当作弃子了吧?
就在胡旋心慌之际,他的亲信终于闪进书房。
这位亲信正是联络那边的人,胡旋看到亲信到来,僵硬的肩膀这才放松,他问起那边的回话:“那边回了什么?”
亲信行了一礼,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双手把这封信件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属下不知那边回了什么,在得到这封信件后,属下怕查看信件内容会耽搁时间,便抓紧时间将信件送来。”
胡旋接过信件,那边给了他回话,是不是代表那边愿意保下他?
他心中一喜,把信件展开。
然而信件竟然是空白的!
胡旋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大惊失色道:“你——”
这个“你”字还没有说完,亲信手中凭白冒出银光。
昏黄的烛光下,照清了发出银光的器物——
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亲信握着匕首,瞬息之间,那把匕首已经横在了胡旋的脖颈处。
胡旋想要说出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脖颈被匕首划出一条皮开肉绽的血线,鲜红的黏稠液体登时从这条血线争先涌出。
明明流出的鲜血是温热的,但胡旋却觉得鲜血森冷至极。匕首在他的皮肤上掀出一条深壑,凉意从这条深壑钻入,阴寒地爬遍全身。
胡旋条件反射地捂住滋滋冒血的伤口,他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震惊地恨着他的亲信。他嘴唇噏动,想要质问亲信为何要杀他,可他再也不能发出完整的话语,喉咙里全是支离破碎的不甘呜咽。
柳兰絮蹲在书房外的树梢上,窥到这等场景,惊愕地张大嘴巴。
三日前,她从大夫那里得知父亲的药有问题,想到父亲的疯病很大可能与调换修筑河堤材料之人有关,她不敢耽搁时间,立即将襄州河堤造假上报给陛下。
陛下得知后,于今日清晨回信,令她全权负责查出造假案背后涉及到的人。
柳兰絮念及胡旋是襄州郡守,或许知道着什么,便再次附身麻雀,偷偷观察胡旋的一举一动,未曾料到,胡旋居然被人刺杀了!
柳兰絮作为一只麻雀,肯定没力量救下胡旋,再一个,就算她意识回到本体,也来不及救下胡旋。
胡旋没有任何救他的外部势力,他只能死。
是谁要杀胡旋?杀胡旋的目的又是为何?
围绕柳兰絮的谜团越来越多。
书房里,杀手的动作不停,胡旋刚发出几声呜咽,杀手就对胡旋进行了补刀,将胡旋的心窝扎出几个血窟窿,胡旋连续受到致命伤,须臾就断了气。
柳兰絮撞见血腥场面,她忍住不适,目光紧盯杀手,打算跟着杀手离开郡守府,看杀手会前往哪个地方,再通过杀手的歇脚窝,逮出杀手的背后之人。
可惜杀手没有立刻逃走,他用那把杀死胡旋的匕首,割下了胡旋的脸皮。
胡旋没有了脸皮,头部只剩带着黄|色脂肪的血肉组织,以及两只骇人的眼睛,柳兰絮看着觉得很是惊怖,但那杀手倒是淡定自若,仿佛割人皮就像割猪皮那般轻松自在。
角落里早就准备好了一个装着棕色液体的铜盆,杀手将胡旋脸皮上的脂肪剃干净,然后将其丢进那个铜盆里泡着。
接着杀手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他把瓶瓶罐罐里的东西涂到自己脸上,少倾后,他捞起胡旋的脸皮,把胡旋的脸皮贴在了自己脸上。
柳兰絮终于看透彻了,杀手这是在顶替胡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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