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陇阳城内,柳府。
沈芸看着抬进来的两大箱珠宝,不禁感到诧异。
是谁这么大手笔?
沈芸问搬运珠宝的小厮:“这是谁送的?”
“哈哈,夫人,当然是为夫送的!”柳修德陡然出现在门口。
他大步迈进屋子,豪笑道:“夫人可喜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芸与柳修德的关系一向不和,上次柳修德来她院里,还是过年的时候。
柳修德突然来沈芸院子,沈芸左思右想,总觉得柳修德必定不是单纯给她送珠宝。
沈芸面色冷淡:“你来干什么?”
柳修德被沈芸质问,眉头往下压了一瞬,但眨眼间便恢复如常,他从怀里掏出一根成色上好的青玉珠钗。
他快步上前,迅速把这根珠钗插|进沈芸的鬓角。
柳修德插好珠钗后,轻抚了一下沈芸的鬓角。他眼神充满柔情蜜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眷恋:“显而易见,为夫是在给夫人你添置一些绫罗首饰。”
“我和你成亲,也有十多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中,阿芸你做了母亲,而我做了父亲。”
柳修德陷入回忆,目光逐渐变得惆怅,他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
沈芸被柳修德的那一声“阿芸”喊得一阵恶寒,她胳膊上的皮肤冒出大大小小的鸡皮疙瘩,汗毛也直直竖起来。
“别这样叫我!”沈芸毫不掩饰眸中的嫌弃,她像是在面对洪水野兽,避犹不及往后退。
沈芸一把扯下头上的青玉珠钗,她手腕狠狠一甩,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咔嚓——”
玉器碎掉的清脆响声骤然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沈芸脸上的嫌恶之色愈发强烈,她冷声道:“如果你是来叙旧的,那么请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来叙旧!”
柳修德收回了笑。
沈芸当着下人的面,直接将他送的珠钗扔在地上,这无疑是把他身为主子的尊严踩在脚下,并且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柳修德罕见的没有发作,他压下怒火,挥了挥手,沉声吩咐屋里的下人们:“都出去吧。”
下人们目睹沈芸的一系列动作,心知沈芸与柳修德二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冲突,待在这儿怕是会受到迁怒,所以早就想溜出去。
此时柳修德的吩咐,倒解下了下人们背上如同小山一般的压力。
下人们松了一口气,连忙退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沈芸和柳修德,没有外人在场,柳修德懒得再装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他恢复以往和沈芸相处时的漠然态度。
“萝姐儿也老大不小了,身为妹妹的惜姐儿已经出嫁,萝姐儿她还待在府里不太像话,是时候给她找一门亲事。”柳修德这才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
沈芸一听柳修德有给女儿找夫婿的心思,她想都没想,立即拒绝了他:“不行,萝姐儿那个样子,怎么嫁人?”
“怎么嫁人?”柳修德眼睛一眯,俯视沈芸,“为何不能嫁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萝姐儿嫁出去合情合理!”
他见沈芸眉头一蹙,眼里透露着不悦,于是抢先沈芸说道:“选个好人家不就是了?”
柳修德有着自己的盘算,他忽的换了副表情,安抚道:“你放心,萝姐儿毕竟是我的女儿,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能够好受?我会给她看一门好亲事的,让她嫁过去以后,保证下半辈子能吃喝不愁,无人敢欺负她。”
说完,柳修德语气一变,话里带着强势的味道,他反问沈芸:“难不成,你要把萝姐儿留在娘家一辈子?”
沈芸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似乎……找不到话来堵柳修德。
是啊,女儿大了,没有再留在娘家的道理。
柳修德通过沈芸的动作,察觉到她心中的摇摆不定,他趁热打铁,主动提及过去的事情。
“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把冯氏纳入府里,经常站冯氏那边,让你受委屈的事儿。”
“现在人至中年,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你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着实不该那般对你。”
柳修德一脸懊悔:“阿芸,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这就是我派人给你送两大箱子珠宝的缘由,阿芸,我想补偿你。”
柳修德说着拿出一叠宣纸,他不容拒绝的把宣纸强塞给沈芸:“这是和萝姐儿年龄相配的京中公子们,阿芸,女儿的人生大事,你可要好好考虑一番啊,看上谁,就告诉我,我等你的好消息。”
沈芸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这摞纸,柳修德的一席话下来,无疑软化了她的态度,她确实该考虑考虑萝姐儿的亲事了。
她有死的那一天,不可能永远照顾萝姐儿,交给柳府来照顾萝姐儿,她又不放心。
毕竟她和冯宛秋矛盾不断,跟着和冯宛秋的儿子,也就是柳文山的关系也算不上好,她害怕等她一死,萝姐儿没了依靠,会受到报复。
至于与她亲若母女的絮姐儿,以后会成为别人的妻子,更不可能时时刻刻照管到萝姐儿。
这样一想,柳修德的话是有几分道理,是时候该给萝姐儿找个可靠的夫家,让萝姐儿下半辈子有个保障。
沈芸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我知道了。”
她翻开柳修德给的那摞纸,每张纸上画着男子的小像,还有该男子的背景介绍。
单单从这摞纸,沈芸不难看出柳修德的用心,她姑且放下和柳修德的个人恩怨,认认真真看起这些男子的信息。
……
过了半晌,柳修德开口说话,打破了沈芸唰唰翻纸页的细微声响。
“这些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阿芸,你看上的是其中哪个?”
沈芸抽出三张纸。
家世太高的不行,柳家拿捏不了萝姐儿的夫家,要是萝姐儿受了什么委屈,想替她呵斥她的夫家都做不到,而且萝姐儿生了这样的病,沈芸担心家世高的,看不上萝姐儿。
但家世低的更不行,萝姐儿嫁过去,不能维持优渥的生活,这是沈芸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当然,夫家人口多也不行,人多嘴杂,你一言我一句的,万一背后里议论萝姐儿,给萝姐儿下套怎么办?
人口少了同样不行,夫家若只有一个男丁,萝姐儿必然要承担起生育的责任。萝姐儿万万是不能生孩子的,沈芸不愿意得了痴病的女儿,冒着未知的危险生孩子,若换成小妾生子,沈芸心底又不乐意。
故而挑来挑去,沈芸勉强在一群人选里挑出了三个人。
柳修德拿起这三张纸,分别念出这三个人的名字:“沈序实、江放、卫焕。”
“那么多青年才俊,怎么就选了他们三个?”柳修德向沈芸问起选这三个人的理由。
沈芸先提起第一个名字:“沈序实是我哥哥的孩子。”
柳修德顿时了悟:“沈尚书的儿子,算得上|你的侄儿,到时候有着这层关系,想来也不会难萝姐儿。”
“就是——”柳修德故意停顿了几秒,“……序实那孩子是庶出,我们萝姐儿好歹是个嫡出,配他,会不会……?”
柳修德合适地止住话。
沈芸对这个倒不是特别在意,她在意的是对方是否能让自己的女儿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她反驳道:“再是庶出,不也我哥哥的孩子?况且惜姐儿同样是庶出,最终还嫁给了嫡出的序然呢!”
柳修德微微摇头,明显不太看好沈序实:“话是这样说,可惜姐儿的生母袁氏出身清白,虽然袁氏的父亲官职较低,但好歹算得上官家之女,而序实那孩子的生母则不同,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序实那孩子的生母出自风|尘之地。”
被柳修德这么一说,沈芸看好沈序实的心思立马淡下去,不过她没有把沈序实踢出人选:“他先做个备选吧,毕竟沈家是我的娘家。序实他身份是矮了些,但对于萝姐儿而言,重要的不是夫家是否势大,而是夫家能让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柳修德闻言,不再谈论沈序实,他说起第二个名字:“这个江放呢?选他是何缘故?”
沈芸:“我看了江放的信息,他在太常寺当差,太常寺掌管宗庙祭祀礼仪等事务,在那里任职较为清闲,有时间陪萝姐儿。尤其是他有个胞兄,萝姐儿生不了孩子,若未来想要孩子,可以从他兄弟那里过继一个,避免萝姐儿遭受生育之苦。”
“卫焕……”沈芸提起最后一个名字,她思考片刻,说道,“卫焕入翰林院,官职是矮,但他的父亲在内阁任职,内阁正好以柳家为首,卫家看在柳家的份上,定然不会让萝姐儿受到苛难。”
沈芸说得很清楚,让柳修德明白了她挑这三个人的原因。
一个是娘家侄儿,一个是清闲官员,一个是下属儿子,这三个人,都得看柳家的脸色行事,不敢怠慢萝姐儿。
“你倒是殚精竭虑。”柳修德意味深长地望了沈芸一眼,面上浮现出忖量的表情。
沈芸:“当父母的,哪能不在意儿女亲事?”
她想,难得和柳修德平静地说这么久的话。
可是说这么久,并不代表她原谅了柳修德过去的行为。
刚才压下去的烦躁在此刻再次涌上心头,沈芸揉了揉太阳穴,想要驱赶柳修德尽快离开她的视野。
“萝姐儿未来的夫婿已经挑出,就等我后面与他们会一会,考验他们的人品了。”
沈芸下逐客令:“既然挑出亲事人选,你速离去,我这儿不宜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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