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韵之拿着从药房抓的草药,慢悠悠地往回走。刚到门口,正撞上从屋里出来的胖老大。
见她一副悠闲模样,胖老大怒火腾地就上来了,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老子在这儿忙得脚不沾地,你小子倒敢溜出去躲清闲!是不想干了,还是活腻歪了?”
沈韵之被他的大嗓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还没来得及解释,胖老大又吼:“不想干就趁早给老子滚蛋!军营里不缺你这样的废物!”
他话音刚落,二狗子正好端着洗好的菜盆回来,见状连忙放下盆跑过来,一把拉住胖老大的胳膊:“老大!哑巴是去军医那儿拿药了!走之前跟我打过招呼!我看您正忙,就没敢打扰,转头去洗菜,又把这茬儿给忘干净了!”
胖老大瞥了眼沈韵之手里的药包,狠狠瞪了二狗子一眼,吼道:“以后这种事,必须立刻报我!军营最讲究纪律,凡事都要向我汇报!听明白了?”
二狗子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胖老大又剜了沈韵之一眼,这才转身进了伙房。
他一走,二狗子冲他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什么人呐!还‘最讲究纪律’?不就一做饭的头儿么……”他啐了口唾沫,转头对沈韵之笑道:“哑巴,没事吧?军医怎么说,还得接着吃药?”
沈韵之扬了扬手里的药包。二狗子道:“那你先熬药吧。厨房的菜我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儿让他们忙活,你甭着急。”
沈韵之感激地点点头。二狗子挠挠头,端起菜盆进去了。
临近中午,伙房里热火朝天忙活起来。
沈韵之得了特赦,可以先喝了药再去帮忙。她在伙房旁找了个向阳的角落,支起小炉子,搬了个小板凳坐下熬药。旁边是棵枝叶茂盛的老槐树。
暖洋洋的太阳晒得她浑身舒坦,困意渐渐袭来。
当游击找到她时,她已支着脑袋睡着了。
游击轻咳一声,斜倚在树干上。沈韵之被惊醒,猛地睁眼,只见树影婆娑间立着个模糊人影,好一会儿才看清是谁。
游击瞧她眯缝着眼,像只刚睡醒的猫儿似的懵懂地盯着自己,路上打好的威胁腹稿顿时忘了个精光。他掩饰性地又咳一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小子,爷相信你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韵之不明所以,愣愣地仰头看他。游击一对上她那茫然的眼神,就知道是白费劲——他竟在对一个小子浪费口舌!要不是为了赵瑾言……
他立刻板起脸,俯身凑近,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听着!你要敢把在药房里看见的事儿,透露给任何一个人……”他故意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狠话,“本将军就让你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听明白了没?”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此刻的他,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无常,把战场上对付敌人的狠劲儿全用在了威胁沈韵之身上。他原以为能吓得她立刻跪地求饶,可等了半晌,她依旧只是仰着头,呆呆地望着他。
两人离得极近,游击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气势莫名弱了几分,他只得继续阴沉着嗓子:“到底听清没有?!”
沈韵之傻傻地点了下头。游击狠狠瞪她一眼,揉着僵硬的脖子直起身。他眺望着远处,故作漫不经心:“记住,要是让我知道你违背了今日的‘诺言’……哼,我就先让你尝尝变成真哑巴的滋味,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收回视线,斜睨着她,“明白了吗?”
沈韵之十分配合地再次用力点头。恰在此时,药熬好了。她用手巾包住药罐的柄想端下来,却被炭火烘烤的罐柄烫了手指,手一松,刚熬好的药汤顿时洒了一半。
眼看剩下半罐也要倾覆,游击却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把攥住了罐柄,稳稳当当地将药罐放到地上,仿佛感觉不到烫似的。
沈韵之见他手上沾了煤灰,下意识地从怀里抽出一条洗得还算干净、虽不怎么好看的手帕,递给他。
游击瞥了一眼,看在“心意”的份上,接过来随意擦了擦手,顺手塞进了自己怀里。“莫忘了我说的。”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二狗子和伙房里几个兄弟后脚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搂着沈韵之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问:“哑巴!行啊你!怎么跟游将军攀上交情的?”
沈韵之连忙摇头,表示不认识。
二狗子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承认,指了指伙房门口:“我们都瞧见啦!你给了游将军东西,他还跟你咬耳朵来着!快说,游将军跟你说啥悄悄话了?”
沈韵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好几个人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胖老大也站在那群人身后,见她看过来,极其鄙夷地移开目光,转身进了伙房。
沈韵之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就认定她和游击关系好了?难道都没看见游击那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二狗子又用力捏她的肩膀催促:“哑巴!快说啊!”搂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挣扎几次都没挣脱。正当她无计可施时,胖老大突然在门口吼道:“都给我滚进来干活!傻杵着等开饭呢?!”
二狗子等人吓得一哆嗦,赶紧松开沈韵之,一溜烟跑了进去。
沈韵之也不敢耽搁,把剩下的药汤倒进碗里,胡乱吹了几下,也顾不得烫,仰头一饮而尽。
她端着空碗经过站在伙房里的胖老大身边时,他突然冷冷开口:“军营里不需要废物,更不需要一门心思走歪门邪道的人。要是觉得火头军这庙小,容不下你了,趁早滚蛋,别在这儿污我的眼!”说完,便不再看她。
沈韵之僵在原地,不明白他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她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想通。她何曾贿赂过游击?况且,游击那样的人,像是能被她贿赂的吗?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竟会这样想?
她在原地怔忡了许久,才默默走进伙房。
不远处,赵瑾言和游击并肩站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游击看着沈韵之消失在伙房门内,摸着下巴感叹:“我还是头回见着这么蠢的人……刚才一本正经地威胁他,他倒好,一点儿不怕。天底下哪有这么蠢的细作?反倒显得我像个傻子。”
赵瑾言没说话,转身就走:“去校场。”
“哎,等等!”游击连忙拉住他胳膊。赵瑾言皱眉看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怎么?”
游击急道:“你不要命了?老军医不是说了,这几日不能有大动作,当心伤口裂开!”
见他紧张兮兮,赵瑾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拍掉他的手:“谁说去校场就一定要练?不是有你么。”
游击一愣:“啥意思?”
赵瑾言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游将军听令!即刻率所有士兵绕吴山急行一圈,午时开饭前归营!逾时……军法处置!”
游击下意识地站得笔直:“是!”应完才反应过来,顿时苦着脸:“午时前回来?现在离吃饭就剩半柱香了!吴山那么大一圈,你让我飞啊?”
赵瑾言不理他,只停下来,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游击被他看得浑身一凛,立刻转身朝校场狂奔,边跑边扯开嗓子吼:“所有人集合!绕吴山急行!半柱香内必须回营!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震天的应和声在校场上空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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