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晏最终还是带着那个牛皮纸袋,离开了酒店。
她几乎是逃出来的。
韩敬沉最后那番话,以及他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疯狂的占有欲,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她知道,自己如果再待下去,很可能会被那头失控的猛兽撕得粉碎。
回到黎叔安排的、位于南宁市区的一处安全住所,她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将背包里的紫檀木盒拿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这个盒子,是她的王牌,也是引来饿狼的血肉。
是她的倚仗,也是她的催命符。
她在房间里枯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才终于让那颗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被她扔在桌上的牛皮纸死袋。
父亲的死因……
这个念头,像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颤抖着手,打开了纸袋。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资料,以及一个U盘。
资料的最上面,是一份官方的火灾事故鉴定报告,结论是“线路老化,意外失火”,与她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报告的下面,却是远见资本调查团队的内部报告。
闻晏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报告里,详细罗列了种种疑点:
——火灾当晚,闻记香坊附近的一个监控探头,曾拍到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在火灾发生前一小时进入弄堂,又在火光燃起后迅速离开。
——消防队的内部勘察记录显示,起火点位于香坊的仓库,但仓库的电线在一个月前刚刚做过全面的检修和更换,几乎不存在“老化”的可能。更可疑的是,现场发现了化学助燃剂的残留痕迹。
——父亲的尸检报告显示,他并非死于烧伤或窒息,而是死于……心源性猝死。法医的推断是,他在火灾发生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或惊吓,导致心脏骤停。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结论——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夺取某样东西的……入室抢劫和人为纵火!
而父亲,是在与歹徒的对峙中,被活活“吓”死的!
闻晏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无尽悲愤的寒意,从她的四肢百骸涌起,让她如坠冰窟。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心力交瘁,病逝的。
却没想到,他是以这样一种惨烈而屈辱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将那些冰冷的纸张紧紧地攥在手里,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点开那个U盘,里面是一段经过处理的、极其模糊的监控录像。
正是那辆无牌的黑色商务车。
车子停在弄堂的阴影里,车上下来了三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他们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面容,但身形都异常彪悍。他们撬开了闻记香坊的后门,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
大约半小时后,香坊的方向,隐隐有红光闪动。
又过了几分钟,那三个人影仓皇地从后门跑了出来,迅速上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闻晏反复地看着这段录像,眼睛一眨不眨,试图从那模糊的画面中,找出任何一丝有用的线索。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个男人跑出来时,手腕上似乎闪过的一道金属光芒。
她将画面暂停,放大,再放大……
尽管图像已经模糊到近乎马赛克,但她还是依稀辨认出,那似乎是……一枚造型独特的袖扣。
袖扣的形状,像一只展翅的、抽象的鹰。
闻晏的心,猛地一沉。
她对这个图案,有印象。
在今晚,在韩敬沉的酒店套房里,她曾在他抬手喝水时,不经意地瞥见过他衬衫袖口上的袖扣。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图案!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难道……
难道韩敬沉,或者说韩家,就是当晚的凶手?!
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贼喊捉贼的、为了夺取她手中香方的无耻表演?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由谎言和阴谋编织的深渊。身边每一个人,都可能戴着假面;每一句话,都可能藏着陷阱。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甚至开始怀疑,黎叔让她转告韩敬沉的那句关于“韩家小小姐”的话,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更深的秘密?黎叔,是不是也对她有所隐瞒?
巨大的恐惧和迷茫,让她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南宁本地的号码。
她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闻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彬彬有礼的、陌生的男人声音,“我是韩先生的司机。韩先生让我通知您,他已经订好了今天下午返回申城的机票,两张。”
闻晏愣住了:“两张?”
“是的。”司机的声音,不带任何感**彩,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韩先生说,作为他的私人调香师,您有义务,随时随地,跟在他的身边。”
“这是您的第一项工作。”
“也是您那份‘致命委托’的,正式开始。”
闻晏握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桌上那堆揭示了残酷真相的资料,又想起了韩敬沉那双偏执而疯狂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被强行地,绑上了一辆失控的、冲向未知深渊的列车。
而那个叫韩敬沉的男人,就是这辆列车的驾驶员。
他不仅要她的技艺,要她的香方,他还要她的时间,她的自由,甚至……她的全部。
她闭上眼,一行清泪,终于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父亲,对不起。
女儿,可能要走上一条,比您想象中,还要危险百倍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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