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厚重的精钢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闻晏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空。
这里是她的密室,是她的武器库,也是她唯一的、可以暂时卸下所有伪装和恐惧的避难所。
她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先走到房间角落的洗手台前,用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她要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纷乱的情绪,都摒除在外。
镜子里,映出她那张苍白而坚毅的脸。
她的眼睛,因为整日的恐慌而布满了红血丝,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迷茫与绝望,而是像两簇被重新点燃的、幽冷的火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
她要为韩敬沉,创造一个“梦”。
这个“梦”,必须满足两个极其苛刻的条件。
第一,它必须在香气的核心结构上,与韩敬沉记忆中的“浮世一梦”高度相似。尤其是那股由绿奇楠主导的、作为“记忆之钥”的清凉木质香,必须模仿得惟妙惟肖,足以骗过他那挑剔而精准的嗅觉。
第二,它又必须在最关键的、关于“致幻”的神秘成分上,被完全剔除或替换。她绝不能,将一把可能伤人伤己的、上了膛的枪,交到那个危险的男人手中。
这无异于,要她在一枚高速旋转的硬币的边缘上,进行微雕。
难度之大,超乎想象。
但她别无选择。
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张巨大的实验台前,戴上口罩和手套,整个人瞬间进入了那种绝对专注的、科研人员的状态。
她打开电脑,调出了那份她分析了上千遍的、“浮世一-梦”残骸的气相色谱图。
图谱上,那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峰值,像一座座等待她去征服的险峻山峰。而其中,那个她始终无法解析的、代表着未知核心成分的最高峰,则像一座笼罩在云雾之中的、遥不可及的珠穆朗玛。
以前,她看到这座高峰时,心中总是充满了挫败与无力。
但今天,她的眼中,却多了一丝决绝。
她要做的,不是去攀登这座高峰。
而是要……绕过它。
她要用她所掌握的所有知识,用父亲笔记里记录的那些“伪香方”和改良技巧,去搭建一条全新的、可以通往相似“风景”的路径。
她开始疯狂地工作。
她将那块珍贵的绿奇楠残骸,取出了微乎其微的一小撮,再次进行分析,试图从那股清凉的香气中,剥离出更多可以被模仿的细节。
她翻开父亲的笔记,一页一页地,贪婪地吸收着父亲毕生的心血与智慧。她发现,父亲在研究“浮世一-梦”的同时,也曾出于对它危险性的担忧,尝试过创造各种“弱化版”和“安全版”的替代品。
这些笔记,在今天,成了她最宝贵的财富。
她将父亲的思路,与自己的现代科学分析相结合,开始在电脑上,构建一个又一个全新的香气模型。
她用澳洲檀香的醇厚,去模拟“浮世一梦”尾调的温暖;用罕见的白奇楠的清甜,去辅助绿奇楠,营造那股更具穿透力的“记忆之钥”;她甚至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积蓄,通过林晓的渠道,高价订购了那种来自马达加斯加的、带有独特奶香和烟熏感的顶级香草荚,试图用它,去重现那丝绸般温柔的、早已绝迹的“月下昙”的意境。
她不眠不休,废寝忘食。
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渴了,就灌几口凉水;困到极致,就在那张冰冷的行军床上,和衣而卧一两个小时。
整个密室,成了她的世界。
烧杯里液体的碰撞声,仪器运转的嗡鸣声,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这些,成了她唯一的语言。
她像一个最偏执的炼金术士,试图在无数次的失败与尝试中,炼制出那颗能拯救自己性命的“贤者之石”。
在这期间,韩敬沉没有再来打扰她。
但他却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他的存在。
每天早上,都会有最新鲜的、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食材,准时送到晏庐的门口。
每隔三天,都会有一位专业的家政人员,在她入睡后,悄无声息地进来,将整个晏庐打扫得一尘不染。
甚至有一次,她因为通宵工作而染上风寒,第二天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医药箱,里面是最新、也最对症的进口药。
他没有说一句话,却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绝对掌控的方式,将他的意志,渗透到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看着你。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只需要,心无旁骛地,为我工作。
这种感觉,让闻晏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她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关心。
这是一种……更高明的监视。
他将她变成了一只被圈养在华丽笼中的金丝雀。他提供最好的食料,最优越的环境,目的,只是为了让她能为他,唱出最动听的歌谣。
这让她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与韩敬沉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扭曲的交易。
他用金钱和权力,为她扫清了所有外部的障碍,让她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
而她,则必须用自己的才华和智慧,为他献上那份能满足他偏执**的“祭品”。
这是一场她无法拒绝,也无法退出的交易。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交易中,尽可能地,为自己保留住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张底牌。
那就是——“浮世一梦”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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