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逍一逍,快醒醒啊。”一个女孩泫然欲泣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谁呀,褚一逍心里暗惊,居然还有人知道我叫一逍,这年头不是都叫我穷桀吗?
他正这么想着,猛地睁开了眼睛。
仿佛睡了很久一样,四肢有些乏力,他支撑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木板小床上,落入眼中的是一片简陋的桌椅布置,一个布衣少女正站在床头,拭着眼泪。
和清心派的那场恶战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连胸口都仍留着微微的阵痛,僭云插入他心口的那一刹,他的元神分崩离析……
虽然眼下情形未明,最好不要擅举妄动。但他生平最见不得女孩子流眼泪,还是试探着问了句:
“你是?”
那少女闻言瞬间转悲为喜,惊喜道:“太好了,你会说话了。”
这是什么话,我们山魈也是会说人话的啊,听你这意思是我之前不会说人话喽?褚一逍心想。
他起身下了床,凑到小桌的镜子前照了照。
不是赤发黄瞳的山魈,右眼下也没有血色的诡异妖纹。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年轻面庞:一对温润的深棕色圆眼,眉宇舒朗,右眼角处有一颗痣,黑发柔柔地散在肩头。
他愣了愣,这正是他人类时的模样。
“姑娘,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他转向那女孩,问道。
从那女孩抽抽搭搭的回复中,褚一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十年前岁寒山一战,他被僭云一剑刺中心口,坠下了悬崖,可能是为了自保,身体化成了孩童模样,被山下砍柴的楚大樵捡到并收养。
斩妖剑可伤及妖的元神,那一剑使得他的妖元分崩离析,与身体分了家。这也是为什么他变成了有失魂症的痴儿,因为他确实形魂分离了。
褚一逍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如果形魂分离太久,□□和元神都会两相俱灭。然而他已在此处停留了十年,留给他补全妖元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他见楚翠翠还在哭泣,心想这一家人也算是自己的恩人,顿时心生感激之情,冲她一笑,安慰道:“翠翠,我已经好了,别再哭了好不好。”
楚翠翠哭道:“我,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昨,昨天……”
忽然院外传来粗暴的砸门声,楚翠翠“啊”了一声,失声叫道:“薛家的人来了。”
正当此时,小院那岌岌可危的破木门应声而裂,两个凶神恶煞的人闯了进来,正是那张大和李四,两人不知怎的,俱是一身泥泞。
隔壁房的楚大樵被吵醒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褚一逍冲楚翠翠道:“你先去照看你爹爹,我去看看那两个东西。”
他走入院中,皱起眉头打量着两人,正欲发问,不料那张大突然一脚踢来,骂道:“都是你这死贱人,害的我们哥俩往这穷酸地方一趟一趟的赶。”
这一脚力道不轻,褚一逍毫无防备,登时被踹地坐倒在地,胸口好大一个泥脚印。
“就是就是,他娘的今天真是背,还在路上遇到了妖怪,要不是遇到清心派的仙士,我们哥俩可就倒了霉了。”李三吁吁地喘着粗气,他斜眼瞪着褚一逍,道:“喂,傻子,那个穷丫头呢!赶快结了帐,让我们把你带回去给少爷。”
“李哥,你跟他说啥,这人是个傻子,听不懂话的。”张大粗声说。
褚一逍坐在地上,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他原本有些生气,正思索着要不要叫一些飞禽走兽来整一整这二人,一听到清心派这三个字,这个念头顿时萎了下去。
我要活下去,想办法补全妖元,他心想,如果这附近有清心派的人,可万万不能招惹了他们。
想到这里他便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只是冲两人翻了个白眼。
“好啊,你这贱人!”张大顿时怒了,他又一脚蹬来,褚一逍闪身一避,他却已收不住劲,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摔了个趔趄。
褚一逍用袖子掩住嘴,故意“嘻嘻嘻”地笑了几声。
张大气的脸都歪了,急骂了句:贱人!转过身来又想去打他,被李三拉住了:“行了行了,少爷还要人呢,别给他打破相了。”
李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等着瞧吧,看这傻子活不活地过今晚,别被艹死了。”
“一逍,一逍,你没事吧。”楚翠翠从房里奔了出来,扶起了他。
“喂,小丫头”,李三拿出一个绣花钱袋,顺手掷在了楚翠翠脚下,道:“人归我们了,快拿着钱去治你那个死鬼爹吧。”
嗯?什么意思,褚一逍一愣,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卖了。
他转头用质询的眼神望着楚翠翠,后者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嗫嚅道:“一逍,对对对不起……薛高元那个,那个,非要买你去,去……”
“我们家少爷看上你了,你这个傻子有福了。”李三道,说着便抓住了他的胳膊,张大抓住了他的肩膀,两人将他又拉又推地往门外扯去。
“哥,你可千万要小心啊。”楚翠翠追了出来,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喊道。
褚一逍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懵,短短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经历了发现自己小命还在的喜悦,妖元溃散的失落,以及被莫名其妙就卖了的懵逼。
他心想,薛高元,这听名字不是个男人吗,
他买我做什么,我能生孩子吗?这人几条命啊,连我堂堂穷桀将军都敢买?对了对了,该不会他认识宁霁或者清心派的其他人,要来买我的狗命吧?
他一路胡思乱想,在踏进薛府大门前的一刻,他想的是:那瘦高个给的钱可真少,原来我,这么不值钱啊。
天已经黑了,薛府上下已经都点了灯火,一片亮堂。院里有不少人,喧喧闹闹的,看来今日像是要宴宾客。
褚一逍十年前一直在九江生活,九江不少大户府中俱是一派荣华。这毕竟只是岁寒山下的一个小镇子,薛家就算是这镇子上最富庶的,比起九江大户来说,府中气象还是差远了。
这薛高元也没多富嘛,还猖獗成这样。他心中冷哼一声,这一路上他听李张二人一路闲谈,心里也大概明白了薛高元买他是来干嘛的,薛嗜好娈童,大概是看中了他,买来充当男妓。
两人把他拉到了内院的一间小屋,这小屋装潢得不错,内置着一张铺了红缎的大床,楠木矮桌上放着雕花烛台和一堆麻绳,那麻绳上有星星血迹,看的他眉头一皱。看来此处便是薛高元平日偷情快活的地方。
李三狠狠把他往床上一推,喝道:“贱人,好好呆着吧。”说着便和张三关紧了门,离开了。大概是看他是个痴儿,也没用那绳子把他捆起来。
室内灯火幽微,只有那一盏红烛上的火光跳动。褚一逍索性放松了下来,翻了个身。仰面在床上一躺,盯着屋顶出神。
魈族善战,可驭百兽。修得妖元后便可以召出自己的妖兽。穷桀的妖兽是鬼雕,一种妖界的巨禽,通体漆黑,喙与爪火红,展翼而开足有一丈,力大无穷,足以将活人生生撕裂。
但是他现在元神缺失,伴在身边的鬼雕也不知道去哪了,能驱使得了的也只有寻常的鸟畜了,又要随时提防玄门各派,尤其是清心派。
如果能补全妖元,他想,那我就回到九江去,以褚一逍的名字好好地活下去,独身一人逍遥山水,如此便好了。
过去种种,还有穷桀这个名字,都一并埋葬吧。
山魈耳力极灵,不一会儿,他听得府内人潮渐渐消散,宴席上的欢笑声也稀疏起来,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是朝内院来的。他皱了皱眉,坐起身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圆脸的姑娘怀里托着一叠布进来,看装扮是院里的仆从,她将那叠红布放在床边,回身去关门。
褚一逍乘这空档抖开那叠红布一看,一下顺手扔了出去。
这也 ,太恶心了吧?他一下子震惊了。
虽说魈族总有荒淫无耻的名声在外,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生性放纵,是有那么一些些不合礼教的轻浮,但这位薛公子的恶俗程度,着实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叠红布是一件半透明的纱衣,说是里衣,也并没有多少布料,胸前和下摆全是镂空的,缀了些珊瑚珠子。若让人穿上,那和没穿也并有多大区别。当然,这种看不清关键的若隐若现可能比纯粹的赤身**,更令人,血脉偾张。
那姑娘关了门便转了回来,拿起地上的红纱衣,抖了抖灰尘,放在一旁。接着就伸手去拉他的衣襟。
喂,姑娘!他惊地差些叫出声来,但碍于自己是个傻子的身份,才生生忍住了。
不会这薛家上下都是这种□□吧,连个仆从都这样好色。
他抬头正对上那女孩的目光,那女孩垂着眼,看着他,目光里透出怜悯和悲切。
他接着就明白了,这姑娘并非对他图谋不轨,而是薛高元差来给他换衣裳的。
一想到要穿上那么恶心的玩意儿,他就冷汗直冒,不行,这可不行。
褚一逍侧身一滚,那姑娘本要去拉他的衣带,一伸手拉了个空。他顺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臂护在胸前,露出很拒绝的样子,冲那姑娘重重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要。”
那姑娘怔了怔,又上前来想抓住他,他本欲再躲,结果瞥见她手腕上一片片紫青的伤痕,一下子愣住了,那伤痕唤起了他久远记忆里的,一些故人。
依薛高元的为人,对下人大概也不会好。这姑娘是他派来做事的,若是没做妥当,定会受责罚。
褚一逍叹了口气,不再挣扎了,任凭那姑娘帮他褪去了外衣,待要脱至中衣时,他赶忙说道:“我,我自己换就行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别再脱我衣服了。”
女孩一愣,怕是没料到这痴儿会说出一句顺溜话来。可能也觉得他言之有理,一时红了脸,讪讪地收回手,不敢再看他,仓皇地跑出了屋,连房门都没关。
褚一逍拾起地上那件纱衣,一脚踢关了屋门。他恨恨地脱掉衣服,披上了纱衣。心中骂道:好你个薛高元,看老子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屋内生了炉火,但穿了那衣不蔽体的衣服,还是觉得身上飕飕发凉。他一手托腮坐在床上,侧耳细听院内的动静。
后院东南方向有马儿嘶鸣刨地之声,应当是一处马厩,门口的高树上有几窝鸟儿叽喳,大院门口有狗吠之声,是家养的猎犬……
一阵东倒西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听得那人醉醺醺地喊,“李三,人呢?”
李三谄媚的声音传来:“人早带来了,给您放在屋子里了。”
“好——好!”薛高元含混道,他在宴上喝了不少,早已头重脚轻,大脑昏沉。
砰的一声,屋门大开,褚一逍抬起眼,只见一个肥胖男子跨进来,一看到他,便面露喜色,眼泛精光,一张阔嘴弯出了一个猥琐至极的笑容。
褚一逍弯起嘴角,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明俊烂漫,还带几分痴傻的天真,被屋内红烛的暖光一衬,更是动人。那薛高元看愣了一秒,只觉神魂随之飞矣。
这下他哪里还按捺地住,刚脱了外袍便什么都顾不得了,直冲床上扑来。
与此同时,褚一逍手指微动,几盏红烛倏然间灭了。他瞬间起身滚到了床的另一头。
薛高元一扑扑了个空,屋里又失去了光源,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褚一逍却在黑暗中看的清清楚楚,那薛高元每一次扑腾都被他避开,来来回回连他的衣角也没碰到,气的哇哇大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给老子点灯。”
门外很快有仆从应声,薛高元也不再乱扑了,坐在床沿喘着粗气。褚一逍悄悄绕到他背后,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薛高元惨叫一声,他本就身材肥胖,竟像个球一般在地上滚了几转,正巧那仆人此刻拿了蜡烛摸着黑进来,看不清脚底,一脚踩在了他脸上,痛得他怒骂起来:“贱人,干什么呢!”
仆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摸索了半天终于点燃了蜡烛,屋内这才重新亮了起来。
薛高元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头上已经高高肿起了一个包,满脸都是灰土,他扬手冲着那仆人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人吓得不敢再停留,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薛高元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瞪着褚一逍。
褚一逍还是保持着刚开始的姿势,坐在床沿边,对他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贱人,这下你逃不掉了!”薛高元说着,正准备上前,忽然间见他将食指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褚一逍轻声道:“嘘,快听,有什么东西来找你了。”
薛高元迟钝地眨了眨眼,有些吃惊这个痴儿居然会说话,如果他没醉,脑袋再清醒一些,可能就会注意到,此刻屋外一片嘈杂,人的尖叫声,马的嘶鸣声乱作一团。
他反应过来,骂道:“老子才不上,上你的当。”又作势要扑来。
褚一逍闪身一避,他自然又扑了个空,正当此时,砰的一声巨响,屋门应声而裂!
薛高元趴在床边,闻声回头,只见那后院马厩里饲养的马儿,不知为何冲破了屋门,正站在自己面前,焦躁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
“哟,原来是你的爱马呀。”褚一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薛少爷不是癖好古怪吗,你的爱马来找你玩耍,想必你是乐意的很呢。”
薛高元吓得面如死灰,酒也醒了大半,哆哆嗦嗦道:“你,你到底是谁。”
褚一逍并不回答他,越过马身,捡起了薛高元扔在地上的外袍,在马臀上轻轻拍了拍,道:“去吧,好好陪陪你的主人。”
那马立刻又发了狂,四蹄扬起,一声长鸣,朝着薛高元踏去。
在薛高元的连声惨叫中,褚一逍披着那外袍悠悠地跨出了门。
屋外早已乱成一团,那马先前在院里横冲直撞,冲破了不少房门,又扑倒了房中灯台,点着了房里的布幔。冬日天干物燥,冷风助火势,早有不少屋子着起火来。女眷们在尖叫,仆从们东奔西走地着急端水来灭火。他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来:“少爷呢,还有那个傻子呢?”
原来是张大,他东张西望,忽然看见褚一逍正慢慢走来,立刻冲了过去,原想质问他薛高元在哪里,结果被褚一逍当胸一口,踢翻在地。
“这是你踢我的,现在还给你。”褚一逍笑着说,“你主子正逍遥快活呢,我劝你不要去打扰他。”说着他便冲着院门走去。
张大吼道:“来人啊,抓住这个人,别让他跑了!”
三四个人闻声赶来,褚一逍皱了皱眉,院中那颗大树上立刻鸟雀群动,叽叽喳喳地飞来,冲着张大和这几人的脸上啄去。
张大捂着脸,被啄地起不了身,哇哇大叫:“救命啊,妖怪啊。”
“什么妖怪,几只鸟儿就把你吓成这样。平时欺男霸女的狠劲去哪了?和你主子一样,白占着一身傻肉,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
褚一逍嘲道,忽觉头皮一痛,整个人被扯地向后仰去。
是李三,他半边衣服都被烧没了,满脸黑灰,身上一股焦味,右边的袖口还着着火,此刻他恶狠狠扯住了褚一逍后脑的头发,一脚踢在他膝弯里,骂道:“贱人,我看就是你这个晦气东西搞的鬼。”
褚一逍一时疏忽,被他踢得爬在了地上,正要起身挣脱,那张大又一下子滚过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周围火光重重,浓烟呛鼻,褚一逍一时被两个壮汉压得起不了身,李三扯着他的头发不放,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正要叫门口那只猎犬来帮忙,忽然觉得脸上有凉意,片片雪花在他眼前坠落下来。
一阵冰寒之气扑面而来,李三扯他头发的力道突然轻了,褚一逍挣扎着抬起头来,一下就愣住了。
院门前多了一人,是一位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着月白冷衫,领口肩头以银线绣莲花纹作饰。肤如脂,发如漆,俊眉修目,额间有冰雪纹样。
他立于火光重重中,周身却笼罩着一派冰雪肃然之气,俊逸绝尘,仿若天人。
所有人都看呆了,打架的,端水灭火的,骂人的,全都不自觉停下了动作。褚一逍也忘了挣扎,只觉得全身血都被冻住了,浑身麻痹,连心脏都忘记了跳动。
男子右手持着一把长剑,剑身雪白如霜,灵光璀璨,剑格是流云形状,在暗夜中银光闪闪,片片雪花从剑锋流泻而下。
斩妖剑,僭云。
十年前正是这把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剑的主人,宁霁。
宁霁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冰冷的目光扫视过地上的褚一逍,长眉微蹙,却没有过多停留,接着他长剑横扫,一股猛烈凛然的寒气直逼而来。
完了,要死了,他想。
褚一逍闭上了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袭来。他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头好像也还在。
他睁开眼,却发现宁霁已经不见了。周围的火已经灭了,只是人们全然没反应过来,还是一个个呆若木鸡般地立着。
褚一逍趁此机会,发力踢开了李张二人,爬起来就跑,夺门而出,一刻也不敢再停留。
太可怕了,老天爷啊,你能不能对我好一些!他恍恍惚惚地想,刚发现自己捡了条命回来,就被卖给了一个变态色鬼。好不容易准备逃出来,结果竟然直接就撞上了死对头。
他瞥见一处僻静的小巷,准备冲进去避一避,结果他跑太快,脑子里又胡思乱想了许多。小巷里忽然跑出一个少年来,他一时刹不住脚步,想要避开,却已来不及了。
“哎呦!”
两人齐齐被撞翻,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少年还佩了一把剑,也咣当掉在了地上。
那少年挣扎着爬起来,正要道歉,却看见褚一逍的装束,“啊”得惊叫了一声:“什么人啊,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褚一逍扶着脑袋站起来,闻言低头一看,他都忘了自己还穿着那件衣不蔽体的纱衣,原本披了薛高元的那件宽大的外袍,结果与李张二人一顿厮打,又一路狂奔之后, 外袍早已散开了,露出了里面那件不堪入目的纱衣。
虽是深夜,但月光皎洁明亮,也难怪那少年看的清清楚楚。
他脸一红,正要辩白几句,一抬头看见那少年也穿着很淡的月白长袍,腰间还系着一块圆形的玉质令牌,顿时傻眼了。
又是清心派的人!
他再也顾不得解释,从那少年身旁一闪而过,发足狂奔,冲着小巷深处跑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那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吃惊地望着他消失的岔路口,心里一阵发愁:这下糟糕了,不但把师叔跟丢了,还不小心在深夜目睹了□□之物,真真是有违师训门规。
众所周知,清心派以除妖济世,清心明义为训。恰如其名,清心,便是要清除心中一切欲念,以至心无杂念之臻境。所以门中要求极严,若非得允许,不得婚配情爱,更不要说涉及□□下流之事了,如果触犯不慎门规,那只有被扫地出门了。
少年也不敢再多作停留,生怕再遇上这衣冠不整的怪人,赶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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