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仁宫,胤禛径直走到佟佳霁禾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诚恳。
“额娘,今日胤禛在宫外遇见一个浣衣局的宫女,她被那太监总管欺负得可怜,她模样清秀,又有几分机灵劲儿,若是能到额娘宫里伺候,也算是给她一条生路。儿子恳请额娘,让她到景仁宫来吧。”胤禛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期待。
佟佳霁禾平日里最疼这个养子,虽不是亲生但视如己出,爱子心切的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笑着摸了摸胤禛的小脸,应道:“难得胤禛开口,那自然是没问题。你且去把人带来,让我瞧瞧是否合心意。”
胤禛得了应允,满心欢喜,立刻带着几个太监风风火火地前往浣衣局。可当他们到了浣衣局,按照王芣苢之前所说的“蓉儿”这个名字询问时,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人知晓。胤禛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疑惑,他又详细地描述了王芣苢的长相,可众人依旧纷纷摇头。胤禛不甘心,在浣衣局内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满心的失望回到景仁宫,将此事告知了佟佳贵妃。
佟佳贵妃听闻后,也觉得事情蹊跷,不过还是安慰胤禛道:“罢了,或许这就是无缘。这宫中宫女成千上万,世事难料,要想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确实太难。”胤禛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暂时将此事搁置一旁。
浣衣局内,王芣苢每日依旧在繁重的劳作与刘嬷嬷的打骂中艰难求生。曾经同样饱受欺负的宫女珠儿一直对王芣苢心怀同情。这日,趁着刘嬷嬷外出,珠儿偷偷来到王芣苢身边,神色有些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芙儿,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再这么被折磨下去了。有些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王芣苢停下手中的活计,疑惑地看向珠儿,“珠儿,你想说什么?”
珠儿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欺负你吗?是因为你们这批宫女刚入宫时,皇上远远地瞧见了你,称赞你生得美貌,还说要让你去养心殿伺候。宜妃娘娘听闻此事后,怀恨在心,她嘱咐刘嬷嬷,把你分配到这浣衣局这种根本无法面圣的地方,还特意给了刘嬷嬷不少赏钱,让她狠狠地收拾你。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刘嬷嬷自己说的…正因你的到来,我才不再受欺负,可我看见你就觉得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如今这情况越来越糟,只怕你会因此丢了性命,如果你愿意,今日趁德妃生产宫里乱,我帮你逃走。”
王芣苢听后,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因为皇上随口一句夸赞而彻底改变,看来要想在这宫里站稳,必须要有权利,只要有了权力,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她眼眶泛红,看着珠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珠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这宫中戒备森严,我能逃到哪儿去呢?”
珠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塞到王芣苢手中,“这是我同乡的高侍卫,他有出宫机会,且为人还算仗义。你去找他,他能帮你,这是他所在值房的位置。我只求你,若日后过得好了,也能拉我一把。”
王芣苢紧紧握着纸条,泪水夺眶而出,“珠儿,你放心,若我真有那一天,定不会忘了你。可你呢?若被发现,刘嬷嬷也不会饶了你。”
珠儿苦笑着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被折磨死。至于如何解释,我自会想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乌雅徽音即将临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整个紫禁城都仿佛被这一消息牵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珠儿眼睛一亮,“芣苢,这是个好机会,趁着宫里乱成一团,你赶紧逃!”
王芣苢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她对着珠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猫着腰,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德妃临盆的事情吸引,悄悄地朝着浣衣局外跑去。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尽量避开人群,专挑那些偏僻的小路。寒风如刀,割在她的脸上,可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而此时的永和宫,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产婆们在屋内进进出出,宫女们端着热水、毛巾等物品忙个不停。乌雅徽音躺在床上,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她紧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这份紧张,产婆满脸喜色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恭喜德妃娘娘,是位小阿哥!”
永和宫外,玄烨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激动地走进屋内,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爱,“朕又得一子,这孩子出生时,朕感觉宫中祥瑞笼罩,就取名为胤禵吧。”
与此同时,佟佳霁禾和胤禛得知德妃诞下皇子的消息,也准备前往永和宫探望。他们一行人正匆匆走着,转过一个拐角时,王芣苢因为慌不择路,竟被门槛绊倒生生摔在路前,佟佳贵妃身旁的宫女们立刻惊呼出声,纷纷上前护住贵妃。
胤禛定睛一看,顿时又惊又喜,“你是那日的宫女!你为何在此,又为何如此慌张?”
王芣苢此时心跳如雷,她看着胤禛和佟佳霁禾,心中明白,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为了活下去,为了报答珠儿,为了见到爹娘一面,她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四阿哥,贵妃娘娘,奴婢有罪。奴婢不叫蓉儿,如今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四阿哥和贵妃娘娘救救奴婢。”
胤禛看向佟佳霁禾,眼中满是求情之意,“额娘,她在浣衣局受尽折磨,实在可怜,儿子恳请额娘收留她。”
佟佳霁禾望着跪在地上的王芣苢,见她虽然衣衫褴褛,但眉眼间确实透着一股灵秀之气,再加上儿子的请求,她微微点了点头,“罢了,既然你坚持,就让她跟着你吧。不过,若是她敢犯错,定不轻饶。”
王芣苢心中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多谢贵妃娘娘,多谢四阿哥。奴婢以后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四阿哥。”
而此时的永和宫,德妃乌雅徽音由于生产后身体极为虚弱,正闭目养神。由于忙着为生产做准备,寻找王芣苢的事情被耽搁了,乌雅徽音只好在心中祈求上苍,一定要让王芣苢等待自己来救她的那一天。她并不知道,她们已经擦肩而过,而王芣苢已有了新的归宿。
胤禛带着王芣苢回到自己的住处,刚踏入房门,他便陡然转身,目光如炬般直直看向王芣苢,声音虽轻,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所说的你不叫蓉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芣苢见状,连忙跪地,声音颤抖不已,带着无尽的惶恐与急切解释道:“四阿哥,奴婢罪该万死,自欺瞒您之后,每日都活在悔恨之中,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实不相瞒,奴婢本名王芣苢,这‘芣苢’二字,笔画繁杂得如同乱麻,又极为生僻,莫说旁人,便是在学堂念过书的,怕也有许多认不出。”
她微微顿了顿,偷偷抬眸,瞧了瞧胤禛的神色,见他并未打断,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初入浣衣局时,那刘嬷嬷拿过我的户籍文书,瞅见这名字,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鼻子里冷哼一声,说我不过是个干粗活的下等宫女,满身泥垢,哪配得上这么高雅的字。局里的姐妹们,大多不识字,平日里听刘嬷嬷这么叫,大家也跟着喊。日子一长,奴婢的名字也就变成了芙儿。”
“那日,四阿哥您如天神下凡,救奴婢于水火。奴婢满心都是惶恐与感激,脑中一片空白,突然闪过‘芙蓉’一词,便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蓉儿这个名字。”说到这儿,王芣苢的声音愈发哽咽,泪水夺眶而出,“自那之后,奴婢每日都在自责,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痛恨自己的胆小怯懦,竟辜负了四阿哥的一番好意。请四阿哥处置奴婢。”
胤禛静静地听着,眉头紧紧皱起,仿若在心底反复掂量王芣苢这番话的真假。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日后你便用回你的原名,我保你不会再受欺负。”
王芣苢听闻,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忙不迭地磕头,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多谢四阿哥宽宏大量,奴婢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往后定当忠心耿耿,为四阿哥赴汤蹈火。”
胤禛挥了挥手,示意王芣苢起身。
王芣苢便在胤禛身边兢兢业业地伺候着。每日晨曦初露,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她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仿若一只怕惊扰了美梦的蝴蝶,悄无声息地走进胤禛的房间。她先是来到床边,双手轻柔地整理床铺,每一个褶皱都被她仔细抚平,像是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力求让床铺平整得如同湖面,不见一丝波澜。
接着,她移步至洗漱台前,动作小心翼翼,仿若在摆弄易碎的珍宝。她将毛巾叠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摆放好牙粉和清水,水温调试得恰到好处,指尖轻轻触碰,便能感受到那股温润,不冷不热,恰似春日里的微风。
在胤禛读书的时候,王芣苢安静地站在一旁,仿若一尊沉默的雕像。她的眼睛时刻紧盯着胤禛的一举一动,仿若他是自己生命的全部焦点。一旦胤禛需要添茶,她便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而轻盈地走上前,双手稳稳地端起茶壶,动作娴熟流畅,宛如行云流水。茶水倒入杯中,只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如同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若胤禛需要翻书,她也能精准地领会他的意图,轻轻伸出手,将书页缓缓翻过,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初生的婴儿,生怕惊扰了书中的墨香。
有一次,胤禛在书房练字,不知不觉已过了几个时辰。王芣苢在一旁研墨,始终保持着专注的状态,仿若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手腕有节奏地转动着墨锭,眼睛紧紧盯着砚台中的墨汁,眼神中透着执着与坚定。长时间的研墨让她的手腕酸痛不已,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扎刺,但她依然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地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胤禛偶尔抬头,看到王芣苢专注的神情和微微颤抖的手腕,心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赞赏。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芣苢渐渐适应了在胤禛身边的生活。她不仅做事愈发熟练,还学会了察言观色,能在胤禛尚未开口时,便知晓他的心意。而胤禛对王芣苢的表现也越来越满意,在这深宫中,两人之间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这默契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照亮了王芣苢在宫中艰难前行的道路。
初到胤禛身边,王芣苢格外小心谨慎。每日清晨,她总是第一个起床,轻手轻脚地整理好胤禛的房间,将洗漱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在胤禛读书时,她安静地站在一旁,时刻留意着他的需求,一旦胤禛需要添茶或者翻书,她都能迅速而准确地做出反应。
日子一长,胤禛越来越依赖王芣苢,甚至私下称她为姐姐。某夜,胤禛刚温习完功课,忽然抬眸看着王芣苢,犹豫片刻后,长叹一声:“芣苢,你说这世间,亲生母亲怎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漠?自我有记忆起,便在皇额娘膝下长大,而我的亲额娘,她似乎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如今她又有了十四弟,眼里心里就更没有我了。”胤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委屈。
王芣苢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看似尊贵无比的四阿哥,竟也有这般烦恼。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缓缓走到胤禛身边,目光温柔而坚定,轻声说道:“四阿哥,您千万别这么想。德妃娘娘身为后宫嫔妃,身处这复杂的宫廷之中,诸多身不由己。或许她心中对您的疼爱,只是被这宫廷的规矩和争斗所掩盖,无法像寻常母亲那般表露出来。”
“您想想,当初您出生时,德妃娘娘定然也是满心欢喜的。只是后宫之中,位分有别,她那时位分不高,可能没有能力亲自抚养您。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关心您,母亲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呢?”王芣苢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胤禛的反应。
“十四弟为什么能一直待在额娘身边,听闻额娘疼爱十四弟至极,夜夜唱着歌哄他入睡,可那样哄孩子的歌,额娘从未对我唱过。”胤禛垂眸,语气中流露出深深的失落。王芣苢想起自己的母亲,心中不免也有写失落,但还是微笑着说:“四阿哥今年十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胤禛看着王芣苢,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着,似乎有些不解。
“四阿哥您聪慧又善良,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德妃娘娘一定也期盼着您是个优秀的人,夜时时刻刻关心着您。”王芣苢的声音轻柔,却似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胤禛听着王芣苢的话,陷入了沉思,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明月,眼神中多了一丝释然。
一日,胤禛在书房练字,王芣苢在一旁研墨。胤禛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王芣苢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毛笔,便问道:“芣苢也对毛笔感兴趣?”王芣苢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奴婢小时候在家中,也曾见过父亲写字,对笔墨略有了解。”胤禛来了兴致,让王芣苢试着写几个字。王芣苢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虽然笔法略显稚嫩,但字迹工整,颇有几分韵味。胤禛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你还会写字,往后闲暇时,你也可多练练字,提升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芣苢逐渐习惯了在四阿哥身边伺候,她有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起码自己不再受人欺辱,也不再遍体鳞伤。但想想珠儿,或许以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报答珠儿,今后的路又在如何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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