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胤禛向王芣苢袒露心声,王芣苢便对这位小主子更生出几分疼惜,她看到胤禛提起德妃与十四阿哥时落寞的神情,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自己早早出宫不知父母现状,又在宫里受路别人半年的欺负,受人折磨的每一天夜里,她都流着泪对着月亮和母亲说话。如今日子好些了,终于不用挨打受欺负,原先憔悴不堪的面庞也在几个月的时光中恢复成了白净灵动的模样。
胤禛虽年纪尚小,可平日里对学问极为上心,课业之余,一有闲暇,便迈着小短腿,兴冲冲地寻王芣苢,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地金黄。胤禛怀里抱着一摞诗集,蹦蹦跳跳地来到王芣苢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芣苢,文起先生今日讲了唐诗,可里头好些个地方我琢磨不明白…”
“四阿哥您瞧,读这诗的时候要在脑中画幅画。”王芣苢翻开诗集,指着那几行字,缓缓说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一副什么样的画啊?”
胤禛歪着脑袋,思考了许久 ,认真地说:“太白先生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月光撒在屋子里…”
王芣苢赞许地点点头:“奴婢在想家的时候,也会看看月亮,四阿哥,奴婢告诉您一个秘密,无论身在何处,人们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月亮,你若是思念谁,便对着月亮倾诉,对方一定会知道的。”
接着,胤禛又拿起一本诗集,翻到杜甫的《春望》,皱着眉头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胤禛蹙眉思考着,良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胤禛最崇拜的就是皇阿玛,皇阿玛是大清的功臣,有他在,大清一定能昌盛百年。”
王芣苢微笑着鼓励他:“四阿哥也要好好学习,长大为皇阿玛分忧。今日事今日毕,先解决了先生留的课业,学业精进了,长大才能做大清的功臣呀。”
胤禛眼睛一亮,脑袋飞速运转,不一会儿,便提笔在纸上写出一首诗:一片芳菲上苑东,昼长人坐落花风。蒙茸细草侵阶绿,浓艳夭桃映阁红。
王芣苢听了,忍不住鼓掌:“四阿哥聪慧,这诗大有进步呢。”胤禛受到夸奖,小脸涨得通红,满是干劲:“香惹游蜂窥几席,晴熏舞蝶傍帘栊。韶光脉脉春如海,讽咏芸编兴不穷。”
日子悠悠流逝,胤禛从最初的懵懂生涩,到如今能熟练地吟出几句像样的诗词,画出颇具神韵的画作。两人日渐熟稔,关系愈发亲近,胤禛望向王芣苢的眼神里敬重与依赖愈发浓重。
这日,宫中陡然传出佟佳贵妃卧病在床的消息。玄烨听闻,龙颜瞬间满是忧虑,即刻搁下手中堆积如山的政务,大步流星地匆匆前往佟佳贵妃寝宫探视。
玄烨踏入寝宫,瞧见佟佳霁禾半倚在床头,面色略显苍白,原本高悬的心愈发揪紧。他满脸关切,快步上前,声音里满是担忧:“霁禾,怎么忽然病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瞧过,怎么说?”佟佳霁禾微微欠身,轻声说道:“皇上,臣妾已无大碍,不必担忧,皇上龙体为重,更要保重啊。”玄烨见贵妃精神还算不错,高悬的心才稍稍落下。
闲聊片刻,玄烨踱步时,目光被一旁桌案上几幅画作吸引。他移步上前,负手而立,细细品鉴。只见一幅画中,春日的花园里繁花似锦,每一朵花都被细腻勾勒,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另一幅画里,巍峨的山川气势磅礴,笔触在勾勒山峰轮廓时刚劲有力,又在渲染山间云雾时轻柔缥缈,色彩调配相得益彰,每一幅都似蕴含着独特意韵,仿佛能将人引入画中世界。
玄烨满心好奇,转头看向胤禛,和声问道:“胤禛,这画作出自何人之手?”胤禛连忙上前,小身板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阿玛,这是儿臣住处的宫女王芣苢所作。不单如此,儿臣近日所作诗词,多亏她耐心指点,才有了些许长进。”说罢,胤禛又迈着小碎步,拿起一旁诗稿,小心翼翼地呈到玄烨面前。
玄烨接过诗稿,微微眯眼,轻声吟诵起来。那稚嫩的笔迹,却写下“清风拂绿柳,明月照高楼。思绪飘千里,心忧家国愁。”的诗句,虽笔法稍显稚嫩,可其中的意境与气魄,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个十岁孩童之手。玄烨越读眼中惊喜之色越浓,不禁感叹:“好!当真是妙啊!这般思路,这般文采,竟出自一个宫女之手,还能教出你这样的诗句,当真不凡。”当即,他命人传唤王芣苢。
不多时,王芣苢莲步轻移,来到众人面前,身姿轻盈地盈盈下拜:“奴婢王芣苢参见皇上。”玄烨抬眸打量,只见眼前女子年纪不大,面容姣好,双眸明亮如星,身姿婀娜,即便身着宫女服饰,也难掩楚楚动人之姿。
“你便是王芣苢?是哪两个字?抬起头来。”玄烨开口道。王芣苢依言抬头,目光与玄烨交汇,眼神中毫无惧意,反倒透着灵动与聪慧,恰似一汪清泉,澄澈且充满活力,回答到:“回皇上的话,《诗经》有云,采采芣苢,薄言采之,奴婢的父母希望奴婢能同芣苢般生命旺盛,便取了这个名字。
“好名字,你当真有芣苢的生机!”玄烨称赞了一句,接着询问她作画写诗的思路,王芣苢镇定自若,娓娓道来:“皇上,奴婢以为作画如写心,线条是心境的延展,色彩是情感的宣泄。就如这画春日繁花,用明快鲜艳之色,方能展现春日生机;画山川,线条需刚柔并济,才能凸显其巍峨又不失灵动。诗词亦如此,诗画相同,不必拘泥于传统韵律,应以表意为主,韵律为辅,方能让情感自然流淌。”玄烨静静聆听,时而微微点头,时而眼中闪过诧异。
“有趣,实在是有趣!”玄烨忍不住赞叹,“寻常女子困于闺阁诗词,多是些风花雪月、无病呻吟之作,你这思路却如脱缰野马,天马行空,独树一帜。朕看你这小小宫女,胸中竟藏着万千乾坤。”
王芣苢浅笑回应:“皇上过奖了,奴婢不敢当。”她言辞谦逊,却又自信满满,不卑不亢。
“你这随性洒脱之态,在这宫中实属难得。”玄烨继续评价,“这宫中大多是刻板守旧之人,你却能另辟蹊径,给朕带来全新气象,着实令人眼前一亮,你如此聪慧,今年几岁了?”
“回皇上,奴婢今年十四。”王芣苢道
“十四?好啊,朕十四岁时亲政,十六岁擒鳌拜,你一介宫女小小年纪有如此才华,只怕是朕都要自愧不如哇。”玄烨面露惊讶,随之开怀大笑,言语里尽是欣赏。
玄烨听着,兴致愈发浓厚,半开玩笑地说:“胤禛啊,你可藏了不少宝贝。上书房中那顾八代也是难得之才,就连伺候你的宫女也不从小觑啊,朕瞧这王芣苢如此聪慧,做个宫女可惜了,不如讨了去,做朕的书房女官,日后也好为朕分忧。”此话一出,胤禛心中一紧,他赶忙上前几步,拉住玄烨的衣角,急声说道:“皇阿玛,顾八代先生学术醇正,但儿臣觉得王芣苢带儿臣看见的是另一方天地,二者皆不可或缺,儿臣近些日子进步不小,还想再跟她学,恳请皇阿玛成全。”那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舍,眼眶都微微泛红。
玄烨哈哈的笑着,摸了摸胤禛的头安慰到:“朕同你开个玩笑,难得遇此良师益友,胤禛你能不耻下问,做得好,朕下次再来,还要看到你的进步,否则就将这王芣苢收了去!”
胤禛抬起头,对玄烨露出一个微笑,随后赶忙跪在地上:“谢皇阿玛恩典,儿臣定不负期望。”
另一边,乌雅徽音听闻佟佳霁禾患病,心急如焚,匆匆赶来探望。踏入寝宫,见众人都在,盈盈行礼,而后快步走到佟佳霁禾床边,满脸关切地问:“姐姐,听闻你身体抱恙,妹妹可担心坏了。如今感觉怎样?”
佟佳霁禾拉着乌雅徽音的手,轻声说道:“多谢妹妹挂念,已无大碍。胤禛近来也很好,你可知道,浣衣局有个奇女子叫王芣苢,可真是个有才华的丫头啊,前些日子跟在了四阿哥身边,四阿哥进步不小呢。”接着,佟佳霁禾将王芣苢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乌雅徽音听,还说:“那王芣苢如此聪慧,做个宫女实在是屈才了。”
乌雅徽音心中一动,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会在这里见到王芣苢,机不可失,乌雅徽音立刻奉承的称赞了几句,她抬眸看向一旁的王芣苢,说道:“姐姐所言极是。我瞧这姑娘确实伶俐,我那儿十四阿哥也到了启蒙年纪,不如让她去给十四阿哥启蒙,也算是人尽其才。”
胤禛躲在一旁,听到这话,顿时急得跳脚,快步走上前来行过礼,大声说道:“额娘,您怎能如此偏心!从小您就不养我,如今还要把我的良师益友夺走给十四弟!”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着哭腔。
佟佳霁禾见四阿哥这般伤心,心中不忍,忙说道:“妹妹,不是我说你,四阿哥毕竟也是你的亲子,你为何处处苛待他?你看四阿哥如此不舍。这王芣苢在四阿哥身边,确实帮了他不少,不如就让她继续留在四阿哥这儿吧。”
乌雅徽音心中虽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明白,佟佳霁禾无子,为了让四阿哥留在自己身边,没少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导致四阿哥对德妃感情复杂,既渴望母爱,又恨她抛弃自己,于是对佟佳贵妃更加的依赖。
如今原书中的内容已经结束,她的上帝视角不再能派上用场,跟这宫中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了主角光环,做任何事也要思虑再三,虽然如今最得盛宠,但说不好做错任何事就立马会失去盛宠,乌雅徽音不敢赌,她也要步步为营。看看王芣苢,又瞧瞧胤禛,心中暗自思忖,只能叹了口气,对四阿哥道歉,暂时放弃了讨走王芣苢的想法。
夜幕深沉,紫禁城被浓稠的夜色包裹,唯有乾清宫内烛火通明。玄烨坐在御案前,眉头紧锁,手中的朱笔不停地在奏章上圈点批示,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殿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偶尔,玄烨会揉一揉酸涩的太阳穴,稍作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老太监小心翼翼地轻声提醒:“陛下,夜深了,该翻牌子了。”玄烨头也未抬,思索片刻后,毫不犹豫地说道:“去,传德妃。”太监领命,悄然退下。
不多时,玄烨踏入永和宫。乌雅徽音早已在此等候,见皇上进来,她莲步轻移,上前福身行礼,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关切。“陛下,您今日忙碌一天,定是劳累了。”说着,她便走到玄烨身后,伸出柔软的双手,轻轻为他按摩肩膀。
此时,乳母抱着年幼的十四阿哥走进来。玄烨看到幼子,脸上立刻浮现出慈爱的笑容,他连忙伸手,将十四阿哥抱在怀中,逗弄起来。十四阿哥咯咯地笑着,挥舞着小手,蹬着小腿,父子俩的互动温馨而美好,让玄烨暂时忘却了朝堂上的纷扰。
在这温馨的氛围中,玄烨与乌雅徽音闲聊起来。玄烨一边轻轻晃动着怀中的十四阿哥,一边说道:“今日在佟佳贵妃处,见到一个宫女,叫王芣苢,才情出众,诗词书画皆有独特见解,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乌雅徽音心中一动,心想这正是个好时机,推波助澜,以王芣苢的容貌,入了后宫起码也能有几分机会,若有幸怀上龙种,以乌雅徽音对未来的了解,改变命运还不是尽在掌握?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挑眉,笑着问道:“哦?竟有如此出众的宫女,听皇上这般夸赞,莫非是看上了这小宫女?”
玄烨愣了一下,连忙摆手否认:“徽音,莫要乱说,朕只是觉得她聪慧伶俐,觉得一介小小宫女能有如此才华实在难得罢了。”话虽如此,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乌雅徽音见状,继续说道:“陛下,臣妾今日听佟佳贵妃提起了,想着这王芣苢大了胤禛几岁,同他关系也要好,心思细腻,又会伺候人,模样生得也漂亮。臣妾想着,等日后胤禛大些,将她抬做胤禛的通房伺候,也算是物尽其用。”
玄烨听后,脸色微变,轻斥道:“徽音,你这是胡闹!四阿哥方才十岁,何必这么早做打算?更不说那王芣苢是什么出身?”
乌雅徽音笑着,为皇上继续揉见:“皇上息怒,都是臣妾不好,可皇上何必在意出身?您不是说最痛恨有些骄傲自大的满人,反倒是汉人更鞠躬尽瘁么?”
玄烨有些无奈,看了乌雅徽音一眼:“你今日倒怪,怎处处挤兑朕?”
“臣妾不敢 ,皇上不愿听,臣妾便不再提了,请皇上息怒。”乌雅徽音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露出恭顺的笑容,默默加重了按摩的力道,玄烨缓缓闭上眼睛,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王芣苢那张清纯甜美的笑容。她灵动的眼神,自信的谈吐,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玄烨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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