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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何夕(十)

盛夏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连同他们的心跳一样,难以忽视。宋时微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江淮直,你为何入仕?”

江淮直闻言身体明显僵住,神情微微有些恍惚。过了一会,江淮直才开口道:“老师告诉你的?”

宋时微摇了摇头:“提到了,但是没有细说。他说我若想知道,还是亲自问你。”

江淮直沉默片刻,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他低下头,声音苦涩有隐含着些许沙哑:

“是陛下。”

宋时微不由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淮直。

江淮直再次重复:“我入仕,最先是因为陛下。”

“你可还自己那次宫宴之上,我同你说,江都一案后,陛下写下论灾后重建,后亲临容县一事?”

宋时微愣愣地点头。

江淮直神情凄然:“我第一次见到陛下,就是这一行。”

江淮直其实以及很少再回忆起这件往事了,若非宋时微问起,他当真想忘了这件事。

那年宋弘和启程容县,亲自视察灾后重建事宜。他此行途径益州,又逢雨季,前路封堵,便在益州停下住了三日。江淮直的父亲是当时的益州刺史,就是在那一趟途中,江淮直第一次见到了宋弘和。

其实起先两日,江淮直从未见到宋弘和。宋弘和住在最好的那间院子,江淮直被父母严令禁止靠近。其实他也无法靠近,那座院子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一般人根本接近不了。

在第三日的时候,陛下在江府设宴,唤了他们一家一起。于是江淮直第一次见到了宋弘和,当时民心所向的明君。

江淮直那时还不到五岁,还不懂皇权之下,人人都得弯着脊骨这一道理。

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宴席中突然开口,说论灾后重建又一处不妥。当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江淮直的父母立马拉着他跪地认错。江淮直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他闯祸了,心中也慌乱得很。

但那时的宋弘和却没有怪罪,反而亲手将他扶了起来,笑着问他何处不妥。江淮直说后,他低头思虑一番后,发现他所言确实有理。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大为称赞。

说江淮直小小年纪却有这番见解,属实难得。说大雍需要他这般的人才,要江淮直勤奋读书,他在京都等着他。说罢,还从自己的墨宝中赠了他一支笔。

江淮直的慌乱被他抹平,然后随着宋弘和的笑而逐渐放松。后来那篇论灾后重建,当真变成了江淮直改过的那样。江淮直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雀跃,但他谁也没说。

之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可那时有了,他想跟随这样一位明君,建造一个大雍盛世。

殿试那天,江淮直再次看到了宋弘和。这次他们不似之前那样同席,他坐在龙椅之上,江淮直需得抬起头仰望着他。看久了,脖子就酸了。只不过他们也不能看,他只能低着头。宋弘和没有认出他,他有些失望,但是他也理解。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的相貌已经大为不同了。

宋弘和问了他们这群考生一个问题:“为何为官?”

轮到江淮直时他不卑不亢道:“为陛下!”

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宋弘和被勾起了兴趣:“哦?什么意思?”

江淮直正色答道:“年少时,陛下途径益州,臣有幸见过陛下。当时陛下对臣说,大雍需要臣这般的人才。要臣勤奋读书,陛下在京都等着臣,所以臣为陛下而来。”

一字一句,皆发自内腑。

江淮直没有想要阿谀奉承,他只是想告诉宋弘和,他来了,他没有失约。

宋弘和听后走下来盯着他看了看,然后爽朗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记得你,益州刺史的孩子。当真是青年才俊,后生可谓啊!”

江淮直听到宋弘和说还记得自己,心中难掩激动。

可是后来,他开始查江都案。他起初以为宋弘和也是受人蒙骗,可是越查下去越发现,背后远不止这么简单。他入仕之后,许是因为有这样一桩往事,所以格外受信任。但是他这官当得越久,越发现宋弘和暴躁易怒,生性多疑,同十几年前大相径庭。

明镜司一事后,他终于醒悟,宋弘和不是他想的那种明君。但是江淮直在顾景手下学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入仕一事早已不是单单为了与宋弘和那一个约定。他还是想看到大雍盛世,哪怕这个承诺只有自己记得,他也想守护好这片江山。

直到他查到的江都一案的线索越来越多,无一生还的赈灾队伍和修缮队,根本没有送出去的那笔赈灾银,以及江都一案后莫名逝去的沈文山。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他,这背后,有宋弘和的手笔。

他彻底意识到,宋弘和根本就不配为帝!

他拿出宋弘和送给他的那支笔,他一直小心珍藏,可那时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于是在那天晚上,他亲手将笔扯断。折断的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中有一块角落,轰然坍塌。

最后,江淮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冷笑:“我曾有一次试探过他,我对他说‘陛下当年赐给我的赏赐,我至今好好珍藏。’后来他思考了一番,说‘那么好的砚台不用就可惜了,朕赐给你,就是要你用的。’可是他送给我的,明明是一支笔。”

“那时我才明白,他根本就不记得我。殿试那天他的喜悦,不过是因为看到了一颗新棋子的到来。”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他除了说了我的父亲是益州刺史之外,从未提及有关当年之事一星半点。可这件事,是在户籍之上写得清清楚楚交予他看的。”

“后来我颇得他的重任,我才知道。他若是普通的赏赐官员,文官就是一方宝墨,武将则是金银。我十几年的细心珍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宋时微静静的听着江淮直说完这一桩往事,他说的也很平静,语气没有半分起伏。但是宋时微的心却似被紧紧揪住,酸涩充斥着整个内心。

她眼中带着心疼,想开口安慰。但喉咙像是被人扼住,紧得说不出话来。

江淮直见她这样,居然还露出了一抹浅笑:“你不必如此,我早日认清也是好事。比起做个愚人,还是清醒点好。”

熟悉的话又从江淮直口中说出,宋时微一时怔忡,随后又是苦涩。

哪有这般轻松啊。

她一直将宋弘和当作亲近的弟弟,于是在后面得知他所作所为后,除去一种浓浓的背叛感外。只觉得自己人生都在轰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而江淮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他将宋弘和的话当作目标,就像是一盏灯,指引着他。结果当他终于走到那里时,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年少的信仰,在遵循很多年后,轰然坍塌。但却不得不自己重新捡起来,再一块块拼好。哪怕满是裂痕,却还是得装模做样的像不知道一样。

她本还疑惑,为什么宋弘和偏对江淮直有这么一份信任,现下全都明了。

当初殿试除了江淮直外,还有其它人,传出去后。在清流派眼中,他是阿谀奉承,毫无骨气。在亲帝派眼中,他则可能会危机自己的地位。

于是为他这些年在朝堂之上,孑然一身,被两派人不满而埋下了种子。

她之前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何沈善对江淮直恶意如此之大。

现在她也明白了。

沈善和老师是看似毫无交集,实则私下早已是同谋。沈善得知江淮直和陛下的这桩往事,后来江淮直又因为江都一案刻意疏远老师。

在沈善眼中,他知晓宋弘和背地所作所为后,本就厌恶。而江淮直在顾景的教导之下,依旧如此阿谀奉承。所以他才对江淮直,没有半分好脸色。

江都一案如此艰难,老师都尚且有景明和沈善两个盟友。而江淮直回望过去,却唯他一人。

“以前是只有我,现在不是还有你了吗?”

江淮直突然开口,宋时微愣住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刚刚失神间,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听到江淮直的这句话,宋时微的眼泪划过脸颊。她像是失去了力气,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堪堪站住。江淮直上前扶住她,想扶她坐下。宋时微紧紧扯住江淮直的衣袖,不愿坐下。

她低着头,缓缓闭上双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头,努力的压抑自己失控的情绪。她在心中哭诉,在心中呐喊:

“可是江淮直,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若不是我,你便不会去查江都一案,便不会变成现在孑然一身的困境。”

“是我害得你如此艰难啊。”

江淮直扶住她颤抖的身躯,见她情绪失控。将人抱住,宋时微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江淮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无碍的,以后不会如此难熬了。以后不仅有我们,还有老师他们,一切都会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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