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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二零一零年秋冬(四)

离开了薛家豪,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些。

周考完的周末,按理来说,应是一个放松的周末,可我吃完晚饭回到宿舍里,心里乱糟糟的,一点想要放松的心情都没有。

基础薄弱的英语,勉强跟上实验班进度的数学,越来越难的物理课程让我本就不顺利的成绩提升计划,雪上加霜。

还有这群聪明堪比曹冲称象,勤奋甚于凿壁偷光的同学。

看,任雪正趴在桌子上做下周的学习计划。

她是我见过的最严谨最一丝不苟的人,一张A4大小的计划表,从早六点半到晚十一点半,详细罗列了课程表,午饭午休,课外阅读,体育锻炼,自习静思的起止时刻。

注意,是时刻,精确到分的那种。

让我惊讶的是,任雪一直严格地遵守着自己的计划,从来没有违背过。

她的成绩一直稳定在班级前五名,不管李晓轩在她前面,还是坐她后面,都不受其影响。

我羡慕,佩服,也嫉妒。总之她不像我,总是受情绪影响。

“叽叽叽叽叽叽”,□□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我翻开手机,是党睿。

“最近怎么样?”他问我。

我回答,“不怎么样。”

“不开心?”我没回,党睿接着问,“没回家?”

回家,成绩一直在退步,我连电话都不想给爸妈打,别提回家了。

他说,“你不开心别总在宿舍闷着,和朋友出去逛逛。”

我哼了哼鼻子,“没朋友。”

不仅没有时间交朋友,也没有时间进步。

我一直认为,学习进步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努力,更努力。开学一个半月,我这破旧的学习观被直接掀翻了。

不是比别人做得多就可以取得成绩,就可以进步。

要知道,在这群天才怪物之中,勤奋和成果不存在因果关系。

总有人,既有天分,又肯努力。

上周我十一点半洗漱完去楼下倒垃圾,发现王泽才从自习室背着书包回来。

在附中,我根本做不到比别人多干,而是得先担心是不是比别人少干。

“那就自己去逛。有钱没,没钱的话,哥给你寄点?”

别说,今儿还真有点邪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打字问他,“你有钱啊?”

“发补助了,有钱。”

党睿得意的表情我都能想象得到。

他这人素来张扬,初二期末考试,拿着及格的卷子逮着人就炫耀,不看成绩当是他考了200分呢,“我记得你不是说想换个新手机?哥给你买吧。有没有看上的?”

我双手拿着九键,打出了一句,“嗯…我想想…”

我哪好意思让党睿给我买新手机啊。

他提议,“三星新出了触屏的手机,你喜欢吗?”

我说,“触屏肯定容易坏…”

他重新提议,“那给你个LG,买滑盖的那种?”

我说,“滑盖的也不结实…”

他说,“要结实的,那给你买个诺基亚。”

我说,“Nokia的机子都好丑…”

“你能不能别打省略号了,好好说话。”党睿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不知道…”

他学我打省略号,“……, 那你周末去商场看看样子,周天之前给我说需要多钱。我下周把钱给你寄过去,行吗。记住,专款专用,不许用来买书。”

我心里暖暖的,继续嘴硬,“买书多好,读书能学到好多东西。”

“哥出钱不是让你学习的,哥出钱是为了给你长脸的。”看屏幕上出现这句,鼻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酸了。

“我这几次考试都考得特别丢人。”我刚打完,看到党睿的□□头像灰了下去,我猜是手机又不能用了。

我正要把手机放到一边时,他的头像闪了闪,呼哧呼哧,像是赶着跑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那我再多给你一百,手机和书必须都给你买了。”

头一次,有点想党睿。

也想初中,想念当时随便考都能考第一第二,各科老师都喜欢我,总是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不止是想初中,也想初中那群朋友,那群总是没我考得好,为了抄我作业请吃炸串,闹别扭经常恶作剧,怕挨骂乱改成绩,谎报排名的朋友。

“这周末你回家吗?”背景有声音,任雪在发问。

“啊,问我吗?”窦月初从床上探出头来,挥了挥手。

月初竟也在宿舍,往常到了周五,她总是从教室直接回家,不会回宿舍。

她读懂了我的心声一般接着说,“我有点困,躺一会儿就回。”

月初的发丝从床单上如同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她撑起身子,将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到耳后,脸色衬着发丝愈发黑,黑发趁着脸色愈惨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站起来,找了个可以更好和她对话的角度。

月初摇了摇头,“只是困而已。”

隔了两秒钟,她用手指缠着长发,卷了两三圈,“我刚去新教看了看展览,回来就感觉中了邪似的。”

她的两根细胳膊圈着自己,感觉到冷意似的打牙颤,“好瘆人啊。”

新教是五年前开始动工的一栋教学楼,近期完工。

工期拖了这么久的原因,是原定基址处挖出了一唐朝古墓,考古队比施工队先行,从中挖出了大量金银器和铁器,不乏珍贵的国家一级文物。基址因此被保护起来,只能另择宝地。

陕西省文物厅非常感激附中以及大学历史系在考古挖掘过程中的帮助,于是在大学历史系,附中新教,陕西历史博物馆负一楼的临时展厅,筹办了一场联合展览。

现下,一部分来自唐代的珍贵文物正陈列在附中新教里。

窦月初说的展览应该就是这个。

“都有什么?”任雪抬头,眼睛弯弯,很感兴趣的模样。

“有个金碗,还有很多带有泥巴的照片。”月初把头发挽成一个马尾扎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多做介绍,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边打电话边收拾,没一会就甩着飘逸的马尾走了,“我妈妈来接我了,下周见。”

“有兴趣吗?咱俩等会也去看看?”任雪问我。

“你这周末不回家吗?”我回答。

她说,“不回。”

我说,“啊,怎么不回啊?”

她低下头,“有点事。”

我继续问,“什么事啊?”

她笑了笑,“有些周考题没搞懂,我周末约了人一起自习。”

“和谁啊?”我问她。

她又埋头去写下周计划,半天没有回复我。

和任雪说话总是这样,我得打破沙锅问到底,才可能问出来有用的信息。

和她说话很累,很容易变成祥林嫂。

我不想重复问她,便起身下床去敲任雪的凳子。

任雪捂住胸口,被我吓到。我问她,“今晚你打算干什么?”

她说,“我没什么打算,自习吗?”

我摇了摇头。

她说,“那今晚就先放松一下嘛,我们去新教看看展览怎么样?”

我挽住任雪,“走!”

和月初形容的一样,新教展览里多是带着泥土的照片,附有很多文字讲解墓葬的形制规格,墓主人身份的猜测以及挖掘出来的文物介绍。

按道理来讲,由于唐代墓葬有很明确的丧葬令,很容易就能根据墓葬中的一些等级标识物来判断墓葬的等级,以及墓主人的身份。

令人匪夷所思之处在于,此墓中的碑文被恶意刻损,合墓志无法辨识,石床石棺以及守墓的石人石兽都有缺残,最可怕的是墓室主人的指骨全部失窃。

目前只知道,墓主人为女性,年纪在二十岁左右。

墓葬有多个古代盗洞,意味着不止一批盗贼,或者盗贼不止一次,光顾这个墓葬。

不为钱财,盗贼的目的更像是要抹去墓中主人的身份,他们残厉地,疯狂地,甚至说偏执地摧毁了这座墓葬,不像偷盗,更像是报复。

“盗贼在破坏这座墓葬后,又对这座墓葬进行了整理,并对盗洞进行填补,甚至从一定程度上讲,他们留下的保护措施,帮助这座墓葬留存至今。”我紧紧拽着任雪的胳膊,读着旁边展板上的介绍。

“这也太诡异了。这群盗贼图什么呢?”

“不知道。”任雪拉着我,认真地阅读文字介绍,踱步到展览中唯一的一件展品前,一盏金碗。

介绍唐代出土的银碗很多,金碗稀少。

这个金碗折腹,圈底,碗壁上有三层花纹,上层为鹤纹,中层龟纹,底层忍冬花纹,每层均以莲瓣形包裹,碗身一圈共十片莲瓣,巧夺天工。

“哇塞,好精致!”我赞叹道。

真不敢相信,古代匠人技艺如此高超。任雪圈了圈我的胳膊,点点头,“真的好漂亮。”

“这群盗贼是不是嫉妒墓主人啊,这么漂亮的金碗不偷,就只想着搞破坏,神经病啊。”正说话着,耳边传来任雪轻轻抽噎的声音,我连忙问,“怎么了,小雪。”

她摇摇头,就拉着我往展览出口走。见她哭的更凶,我又问,“你怎么哭啦,我这有纸。”

任雪抹抹鼻子,“就是,就是…”她话说不全,只哭个不停。

我陪她坐在出口的楼梯上,学生都放学了,校园里很静谧,月光洒在她身上,她的眼泪亮晶晶如同星星一般落下来,“好难过,看着那个金碗之后,我好难,难过。”

我轻轻拍打她的背,古人事死如事生,对于死人死后之事不能有半点马虎,她的父母亲眷,能将这么精美的器物随葬,权势肯定不小。他们不过为了她死后能在地下享有一片安宁祥乐,可怎么会有这样的盗墓贼,把他们的心意都毁了。

“忍冬象征着灵魂不灭,莲花象征着轮回永生,龟鹤纹也是祝祷齐龄长寿,她的父母好爱她。生者愿望落空,死者尸骨不全,剩下一墓宝藏,陪伴着残躯的主人,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我的青春里,第一次听到,意义这个词。

哭泣的任雪,骇人的墓葬故事,现实与愿望的冲突,生与死关系的聚拢与消湮,意义背后的存在和虚无,都远超当时我所理解的,所能理解的一切。

被懵懂的我阴差阳错地感知到,又无能无力地,在诧异中,顿挫中,牢固地搅成一团。

可以想见,我会有多手足无措。

把我从一团浆糊般地情绪中解救出来的,是骑着自行车,在夜色中疾驰而过的栾迟。

他乘风而来,月光下的车架闪烁着黑曜石一般的光泽。

夜风甚至将他的寸发吹背过去,我好像看到一缕缕浅白色的雾从他的耳边飘摇而过。

他为了便于发力而站起来蹬车,兴头上双手撒把,歪着身体朝身后呼喊,“喂!林杨舟!跟上跟上!”

车棚处出现另一个身影。

细看,我好像认识,这不就是搬宿舍那天把我送到宿舍的雷锋帅哥。

冰冷的月光将他的皮肤衬得更白,不比栾迟热血少年样,他的姿态更优雅,即使在用力追逐,也显得从容不迫,是个冷酷的贵公子。

不止我的目光紧紧追随他们二人,云朵亦被吸引,从空中坠下,他们两个人穿梭在朦胧的烟雾中,变作两只驾雾的游龙,旁若无人在校园中竞争戏舞。

绕了三圈后,栾迟率先注意到了坐在新教出口台阶上的任雪和我,他车速不减,摸摸脑袋,向我们扬手打了个招呼,飞驰而去。

关于这天,任雪在日记里写了不少话,她记录着我适应不了附中的学习节奏,考试不理想而失魂落魄的囧样:宵宵那天看起来尤为不开心。还记录着看到新教展览后的情绪波动:希望逝者可以安息。两三行后的结尾,她补了一行工整的蝇头小字,透露少女心事:还有,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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