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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二零一零年秋冬(五)

“听王泽说,这次期中考试,有一个生物满分的怪物。”任雪扭回头对着我说。

最近分配了学习小组,薛家豪,任雪,我,张夜筝被分到了同一个小组。

任雪和张夜筝的座位也挪近了,成了我的前排。

“怪物,真的是怪物。”张夜筝说。

“是呀,这题能做满分也真太可怕了。”我倒在课桌上,贴着桌面和和她俩大话。

“是谁啊?”张夜筝问任雪。

“不知道,没说是谁。”任雪摇摇头回答她。

这次期中生物考试严重超纲,全是选择题,一共六十道,不少同学都说连选择都没有来得及蒙完,就到点了。

我最近模仿任雪的学习方法,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并且延长了自习时间,努力的成果没有白费,物理成绩显著提高。

弊端就是,熬夜太多,白天早起前两节课特别容易犯困。

趴在桌上,人声通过木头耳骨传过来有催眠的效果。

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隐隐约约听见薛家豪在旁边轻声说,“你们俩讨论小声点,这有人补觉呢。”

算是他有点良心,让我能偷偷睡一会儿。

梦里正夸赞薛家豪时,上课铃大响,我惊醒,捂着通通跳动的心脏,看到生物老师站在门口。

生物老师姓骆,是奥林匹克竞赛省队带队老师,全省学科带头人,特级教师,他很忙,总在出差,神龙见首不见尾,操心着高二高三自主招生一堆的事情,除非是代课,基本不会出现在教学楼里。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首字母简写连起来是LJY,大家私下里都叫他“辣椒油”。

他穿西装打摩丝,表情一丝不苟,开学上了这么多节生物课,我从来没见过他笑。

上课铃一打,他会踩着皮鞋准时准秒迈进教室里,拿起粉笔,写下本堂课的重点内容,以及一个特殊的附加分问题。

只要在下课前回答出来这个问题,就可以在随后任何一场生物考试中加一分,附加分可以累积,用过作废。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福利对不对。可从来,从来没有人给出附加分问题的答案。

附加题也就变成了生物课板书里,可有可无,比较鸡肋的东西。

今天来上课的骆老师脸色非常差,他按时进了教室,没有转身去写板书,而是双手压在多功能讲台上,用一种失望至极的语气,说,“这一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你们班,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实验班。”

“期中考试考得不好,谁让他把题出这么难。”薛家豪对着我小声咕哝道。

骆老师环视一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薛家豪埋怨了,问,“你站起来。”

薛家豪不情愿地指了指自己,“老师,我吗?”

骆老师叹一口气,“对,家豪同学,我问你,为什么有些人早上吃饭后会犯困,而有些人却不犯困?”

薛家豪瞄了一眼困眼惺忪的我,“啊,这个,这个可能是因为有些同学,晚上没睡好?”

班上的同学一半在憋笑,另一半发出噗噗得笑声,我睡意全无,只觉得骆老师和薛家豪在指桑骂槐。

骆老师说,“是有这个可能,假设他们都睡得很好,那是什么原因呢?”

薛家豪清清嗓子,回答不上来,“这个好像是上个月某堂课的附加分问题,我忘了当时的答案是什么了。”

薛家豪这人记性不好,这会儿轻扯我的衣服想让我帮忙。

我倒是记得这道题,当时没人回答,骆老师也一直没有公布答案,没人知道答案是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上个月是出过这道题。”骆老师摇着头,神色暗淡,指了指我,“薛家豪的同桌,就你,你说说,是为什么?”

我也站起来,站在薛家豪旁边。上了一个半月课,骆老师仍不记得我的名字。

我嘴巴用劲憋着,沉默不语。

骆老师又挥手一指,指向王泽,“你知道答案吗?”

他又随机找了好几个人站起来。无一例外大家都站起来,埋着头,不说话。

“窦月初?”骆老师继续点名。

“骆老师,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打破僵局。

骆老师走下讲台,走到过道里,“不,我不问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我问你为什么你的同学都答不出来这道题。”

我回头瞄了月初一眼,她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她抬着头,脸上没有认错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带着甜甜的笑容。

骆老师没有等窦月初回答,继续说,“因为你们不够聪明,不够努力?还是说因为我出的题太难了?”

没有回答。他摆摆手道,“我从来没有带过这样的实验班。你们班没有聪明人,没人上课回答得上来吧。你们班也不努力,没有人下课来问我。一次都没有。”

他走到了班里最后一排,那是三剑客的地盘,他从王泽桌子上拿起一本《奥林匹克物理竞赛题详解》,晃了晃,问窦月初,“你说你们班为什么没人来问我?”

他把那本题解反手扔在她桌子上。

她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空歇将等待的时间拽得无比漫长,班里安静地可怕。

不对,不是寻常没有声音造成的安静,而是无法思考而造成的空洞。

班里空洞得可怕。

“就算下课问了答案,也不能给加分了。问了有什么用。”班上某处传出来了蚊子一样的声音,不知道是想给骆老师的怒火加薪添柴,还是想要替月初解围。

“窦月初同学,为什么,是这样吗?”骆老师的目光不肯松开月初。

我们很多人坐着,背不敢挺直,慢慢佝偻下来,在质问和羞愧中变成一只只蜗牛,缩回壳里,留下一两根长长的触角嗅空中微妙的气流。

月初一个人面对着,承受着这个锋利的问题。

她站着,铺陈事实,淡定地回答说,“因为没必要了。”

这句话是抵抗的刀子,是对骆老师逼问的还击,也是张开的大门,是对骆老师叩问的弭平。

“很好,都坐吧。”他满意地发话,一声令下,赦放了犯了错的我们。

站着的同学左看看右看看,尽全力遮掩扯凳子时会发出的高低不平的噪音,偷偷摸摸坐下来,除了月初。

“你们这么想,我可以理解,高二文理分科以后,有人会选文科,文科高考不考生物,没必要学生物。有人会读理科,理科生数理化是主科,生物分占比总分很少。无论如何,都不用在生物上太费心思,把生物对付过去就行,我这么说没错吧。”骆老师那令人窒息的气场,将所有人的触角都逼回壳内。

他的揣度尖锐无比,抵在我们沉默的喉咙眼上,一股羞耻的燥热弥散开去。

月初轻柔地清了清嗓子,“嗯。”

骆老师背过手,“你们都这样想吗?”

他的声线越压越低,似乎怒火越积越多,随时都会爆发。

骆老师站在班级里靠近前门的一头,窦月初站在班级里靠近后窗的一头,相互对峙。

只要他拿起手中的板擦,抛向前方,就一定会有人受伤,班上坐着多少个同学,他就有多少个宣泄的理由。

在我的初中,类似的情形发生过很多次,党睿的左耳根处,就有板擦上钢铁划过留下的伤疤。

月初的眼神里充满了坦然,她似乎完全理解骆老师为何失望,为何愤怒。

当我以为他即将释放心中的怒火,向前抛出板擦的时候,他却转身,将黑板上没有擦干净的物理公式擦了擦。

板擦上遗留的粉尘,比黑板上擦下来的还多,粉尘飘扬,飘在他的西装和头发上。

他坚硬的声音亦化作齑粉,飘向月初,“好孩子,你先坐下来吧。”

他把板擦放下,完全没有注意到粉末弄脏了他的袖口,“老师很惭愧,只教给了你们考试的知识重点,考高分的学习方法,却没有教给你们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学习,以及如何去反思。对于高考的学科策略,我没有异议,我非常认同。所以你们分给生物学科的精力有限,我可以理解。但作为实验班的学生,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有甄别信息,全局思考,制定策略的能力。孩子们,高考只是你们将要面对的第一个里程碑。人生很长,老师不能陪你们一辈子。所以老师希望你们能对未知的事物保持好奇,偶尔可以放淡功利心去寻找这个世界的奥妙。在这种探索中,你们才有可能找到比高考总分更重要的东西。”

这套富有哲理的说辞,我从不同的老师,前辈那里听来过。

他们认可应试教育,又说应试教育的弊端;

他们说师者应授人以渔,学生应学而常思;

他们将我们的成绩排成白纸上的序列,又对我们的汗水和努力打上“这并不是全部”的标签;

他们说高考是第一个里程碑,他们也说有些人生来就赢在终点线。

每一次,听到这些话,我的心中就会泛起巨大的涟漪。

世界运转的规则对年少的我来说是庞然大物,老师们对世界的解读是盲人摸象。

两者之间模糊的连线,在没有和未来交手过的十五岁的我心中,留下长久的酸楚。

这种懵懂的酸楚在生物课结束,骆老师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变成了一种失落。

没有被骆老师的话填满,反而,我的心里充盈着空荡荡的疑惑。

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比总分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怎么样才算是保持好奇?

空问,没有回声。

“喂,同桌,你这次考第几?”看来骆老师的话,薛家豪是半点没有听进去。

“发榜了吗?”我问薛家豪。

“嗯,刚发。”他说。

不看不知道,看榜吓一跳。薛家豪独占鳌头,来到年级第一名。

我这次也发挥得不错,和栾迟并列第二。

传闻中,生物考试满分的怪物,竟是薛家豪!

栾迟看完成绩后搂住薛家豪的脖子,“牛啊,老薛!”

薛家豪很淡定,考了第一反倒愁眉苦脸地,“每次排名都是开盲盒,成绩不能算是忽上忽下,简直是震荡波动,这牛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干嘛考了这次愁下次,高考也就是一突突的事。”张夜筝听到薛家豪的抱怨后安慰他。

说得不错,我附议,薛家豪就应该开心点。

“上考年级第一,下考年级三百三,这成绩拿回家,我爸我妈肯定都得怀疑我是抄的。”他愁眉苦脸地说。

听到这句,不远处李晓轩和韩仕同都看过来。“你又不是抄的,担心什么。”

栾迟把胳膊搭在薛家豪脖子上。薛家豪仰起头,倒在栾迟怀里,咬着牙支支吾吾说,“我是没抄,啊哼,我蒙来着。”

不过我还是抓住了关键词。他说自己没抄,但是,蒙出来了一个年级第一?

薛家豪注意到了我瞪大的眼睛,“你没听错,我都蒙的。生物题那么难,我怎么可能会做。”

“你骗谁呢,生物六十道选择题,你全蒙对的概率是四分之一的六十次方。”张夜筝接话说。

是啊,这么低的概率,他怎么不去买彩票?

她锤了薛家豪肚子一拳,问他,“快说快说,怎么蒙的。投橡皮骰子?看钟表象限?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选B、参差不齐选D?”

薛家豪抱痛,“不,不是。”

“快说啊。”张夜筝催他。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他拔腿一脸不爽地跑了。

薛家豪这人得顺毛捋,大课间下楼做早操前,我堆了一脸笑,悄悄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薛家豪警惕地回复我,“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能告诉别人。”

我郑重地写下《承诺蒙题技巧不泄漏保证书》后,他才放心。

“那就测测你的智商,第一题,选A,第二题,选D,第三题,选A,第四题,选D,问第九题选什么?”

我让他重复了一遍,这哪有什么规律可言。

想了一会,突然脑海中浮现出薛家豪每次放学敲桌子告别时,音调高低不同的两声嗒嗒。“不会是选C吧。”

我连忙去翻生物卷子,“Bingo,那继续,十二题选什么呢?”

我琢磨了琢磨,“这个不确定,可能是选D?”

薛家豪握紧我的手,“恭喜你,同桌,答对了,你的生物选择题也能考满分了。这可不是我说的,辣椒油不能怪我。”

天呐,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薛家豪,“第三十题,不会选C吧?”

薛家豪点头装作惊讶道,“孺子可教,举一反三。”

“我去,你怎么想到的?”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考试卷子。

“我也没想到就这么全蒙对了,早知道乱填几个了。”薛家豪痛苦地坐在凳子上,没想到年级第一这个万众瞩目的位置是他蒙来的。

蒙对答案是小菜,薛家豪可不简单,蒙对的是骆老师设计答案的规则。

那便是,根据序号的声调来设置答案的选项,第一题的一,一声,选A,四,四声,选D,十二,二声往后移两个,选D,以此类推。

生物选择题共六十分,年级平均分十二分,薛家豪单单这一门生物,就比我和栾迟高了四十多分。

“难怪你担心爸妈会说你是抄的,完全经不起任何考验。”我同情地看着他。

薛家豪双目无神地盯着生物卷子,“我今晚回家前一定可以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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