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月楼的戏台后方有一处暗道,听闻席月楼前身是一座官宅,只因官宅主人暗自私通犯下卖国重罪,被满门抄斩,宅子遭到拆除,之后在上面盖了酒楼,暗道则被保留了下来。
吴山野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这回事,可是刘先生却对此处熟门熟路,他领着吴山野轻而易举的从这场闹剧里退出,一直来到了他所经营的书阁。
书阁离席月楼不远,处在人少僻静的角落,大门又低又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吴山野抬头望着大门上方一块金边黑底的额匾,上面写着“山海阁”,应该是书阁的名字。
这三个字笔锋苍劲有力,转折处却又能见到柔美之处,吴山野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万亭国有名的书法家应青所写字迹,价值不菲。没想到看似简陋的书阁却有大师亲笔,刘先生应该不止这些。
“怎么?对那个感兴趣吗?”刘希茂将握在手中的折扇随意放在桌子上,一扭头发现吴山野没有跟上来。
“这是刘先生写的字吗?”吴山野明知故问。
“这...,”刘希茂伸手捋了下下巴处的灰胡子,“若你这么认为那便是了。”
“您写字真是好看,我虽能看懂但却不会写。”
“你对这有兴趣?那么时常到我这里学习便是。”
吴山野摇摇头表示拒绝,他进入书阁环顾着里面的环境。书阁纸墨味浓重,其结构分上下两层,能够塞书的地方就没有空闲。通向二楼的楼梯本身狭窄到已经无法下脚,可还是每一层都落了高低不一的书本。听闻越是这样名不经传的地方越能找到绝世孤本,如果吴山野真的对这些很感兴趣说不定会欣然答应。
“我只是一介莽夫,再者平日里糊口就已经很艰难了,我若真有那种空闲还不如想想下顿该吃什么。...比起这个,请问您方才为何要帮我?”
“我只是难得一见像你这么认真的年轻人,若是听我书的客卿少了一个,那这世上难觅的知音也少了一个。”刘希茂笑得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好像毫无恶意。
不过他向一个乞丐示好有什么好处?再者像刘先生这样的文人墨客大多都自视清高,又怎么会以知音来交代两人的关系呢?也不知道吴山野到底是不是真信这套说辞,总之他还是向刘希茂鞠了一躬表示感谢,“那么我也不在此地多留,毕竟我刚冒犯的贵人,要是连累到你就不好了。”
刘希茂没有过多挽留,依旧慈眉善目的目送吴山野离开。直到吴山野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恢复成往日的平静,脸上的笑容没有褪去,更多了一丝忧愁。
他转身拿起桌上折扇将其展开,这把扇子年份不短,早就已经泛黄难以开合,所以刘希茂很少在众人面前将这把扇子展开,大多数时间都是握在手里敲击掌心。
扇面上画着的是一处像是宫殿一般的地方,宫殿前面有座池塘,池塘旁边玩耍着两个孩童,一男一女甚是可爱,而在扇尾落款处清晰写着“吴通国游记”。
这是吴通国巧匠所绘的扇面,刘希茂保存了二十年之久。
... ...
两日后,今夜的姜水城较于以往格外热闹,不只是席月楼这边,在临近皇城边上,赵董侯爷府上直到夜深人静时依旧宾客满堂。
赵聊已经喝的伶仃大醉,可他心情却不怎么好。当宾客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场,他则站在门外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客。
“真是恭喜赵大公子,您府上真是人才辈出,日后也必定蓬荜生辉!”
宾客用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口吻对赵聊表示祝福,这就是赵聊恼火的原因。此次宴会可以说与他毫无关系,都怪他那人人夸赞的弟弟陪太子殿下在秋季狩猎场猎得熊王被圣上封赏,赵董一高兴这才举办了宴会。
世人皆知赵董侯爷有二子,其嫡子赵聊,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整日沉迷于花街柳巷,二子赵联虽是妾生,但容貌英俊身姿卓越,不仅学业有成且武功天赋异禀,同太子殿下是好友。这孰轻孰重想必不用他人判断,懂的都懂。
赵聊不是没有实力,就是越这样被旁人作比较越是没有干劲儿,到后来干脆自暴自弃,反正他永远也比不上那个完美的弟弟。想必旁人奉承的人才辈出,里面的人才不包括他。
赵聊在外面送客许久,可依旧不见他的侍从秋乐山过来,秋季的晚上还是较为清冷的,赵聊打了个喷嚏回到府中,想看看那秋乐山到底跑到哪里鬼混了。没成想他还未看见秋乐山人,便听见秋乐山的声音。
“二少爷,您吩咐的事我都已经办妥了。”
“如此便好,切记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同我兄长提起。”
“可是我毕竟是大公子的侍从,这样隐瞒恐怕不妥...。”
“无妨,今日听我的便是。”
赵聊本来还轻松的脚步在听见两人对话后顿时沉重的无法挪动,和秋乐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联。
好啊,现在连他身边的人都要向赵联谄媚,这个地方到底还有没有他的位置?是不是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酒劲儿作祟,赵聊越想越气,他甚至没有了解前因后果,直接冲到秋乐山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秋乐山身板自然不如赵聊壮实,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感到眼冒金光,一侧脸颊像火烧一般疼痛难忍,他双腿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
这边的动静太大,导致一些宾客注意到这边纷纷哄然起来,赵联看见赵聊如此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弯腰扶起秋乐山不理解的道,“兄长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赵聊用力过大,他的右手在袖子里面微微颤抖着,可是他将拳头紧紧死握,还好他现在是醉酒的状态完全感觉不到手心的红肿。他摇晃两步指着无辜的秋乐山怒骂道,“老子今天就要让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知道谁才是他的主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
“当初要不是我看在这个狗奴才家境贫寒的份上才收了他,不然他现在也像那个叫花子一样在外面挑泔水!!”
秋乐山一听这话吓得立马跪在赵聊面前连连磕头,“小的没忘您的恩情,一直忠心耿耿的侍奉您啊!”
“没忘?我看你就是记得还不够深!”赵聊一边怒吼一边左右寻找顺手的东西,他不远处就有一颗垂柳,便立马跑过去用力折断垂柳树枝,将其对折形成鞭子,作势要往秋乐山身上抽。
“万万不可!”赵联一看形势不对急忙上前制止,他将赵聊双手钳住制服在身后,赵聊力气本身就没天天习武的弟弟大,自然挣脱不开,只能让自己的右手腕疼得更厉害。
此处宾客这么多,赵聊毫无理由的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一个侍从算怎么回事?这要是传出来世人又该怎么看待?
“你...!你一个庶子敢这样对我!今日你对兄长这般,明日你还不直接骑到父亲头上!”
“兄长不要乱说话!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赶快带兄长回去歇着,兄长喝醉了!”赵联分外无奈,他可不想父亲看见这一幕,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还会激化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他回头冲旁边侍从命令道,几个人好说歹说才把赵聊拖回房间,一挨到床的赵聊像泄了气般很快进入梦乡。
— —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聊头痛欲裂的从床上睁开眼睛,此时天色亮起,看来夜晚已经过去,可他并没有心情在意这件事情,他很快察觉到身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即便他的双目依旧盯着头顶房梁,可嗅觉敏锐的嗅到了某种气味。纵使他不常习武也是知道的,那是一种类似于锈,又或者是动物死掉的腥臭,甚至还有几只蝇虫从他面前飞过。
赵聊才刚醒就被吓得浑身冒出冷汗,他不敢将视线瞟向周围,可他的下意识动作还是使他将头扭向床边。
封闭的房间内,处处是深红色的血迹,这些血迹像泼墨一般飞溅的到处都是,在赵聊每日命人擦拭的瓷器上,他生辰时父亲送的字画上,挂在衣杆的白色外衣上,就连他的身上也没能逃过。
他身上的血迹应该最多,像一层厚重的棉被压的赵聊喘不过来气,再加上昨晚宿醉四肢酸痛,他的脑子几乎要爆炸,尤其是他的右手失去了知觉,他已经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并不是令他最为恐惧的,就在离他旁边不远的地上,躺着一个还正在往外汩汩冒血的人。此人衣着朴素,简单扎起的短发凌乱散在脸上,透过发丝间能看见对方的双眼,那是何其惊恐狰狞,眼睛珠子仿佛都快要掉了出来,他正死死地盯着赵聊与他对视。
即便赵聊日日都能见到他,可还是被吓得惨叫出来。
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侍从秋乐山。
明亮的光线因为纸门上的鲜血而变得通红,一道道红光配合上赵聊的内心活动,竟变得同阴曹地府一般阴冷骇人。赵聊以前就有个毛病,一碰见这种事情就会吓得失去意识,现在的他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就在他惨叫声落下后,他只感到两眼一黑,又昏迷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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