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女孩的异能空间内,众人齐齐围住男人,神色如出一辙的严峻。
小栗虫太郎不自禁将身子后仰了些,面色有些难看。
“你们这群人,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们,这对我没什么好处吧?”
中岛敦悄悄看了眼与谢野晶子和国木田独步,笃定开口说:“因为乱步先生是不会看错人的,你是乱步先生承认的朋友。”
小栗虫太郎抑制住自己下意识要翻白眼的举动,呛声道:“我说了你们就能翻盘吗,都落到这个境地了。”
中岛敦并没有被打击到,只是希冀地说:“侦探社是不会放弃的。”
与谢野晶子和国木田独步对视一眼,不语。谷崎润一郎捻了捻衣角,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原本安静的泉镜花抢去了话头。
黑发的和服女孩陈述道:“那个男人不惜把你送进政府里也有要你关起来,说明你知道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你没必要多添一些不必要的逼供过程,侦探社也不是一味地只会救助人。”
说着,她短刀出鞘,将刃的雪光映在男人的脸上,威慑道:“我们可是横滨的三大异能组织之一。”
横滨三大异能组织,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异能特务科。
横滨当之无愧的三大顶尖战力。
与谢野晶子拿出不知从何处掏出的砍刀,斜在小栗虫太郎的颈边,露出阴森得有些张狂的笑。
“既然你现在不愿意,那就先被我治疗几回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的男人面色铁青,身子僵硬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偏了些,故作傲态地说:“既然你们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们吧。”
开玩笑,那两个俄罗斯男人套着警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走不了了。所以被那群警察关起来的时候他也算得上接受良好……撇开他打给江户川乱步的那通电话。
那女孩说的没有错,他们如果想要逼供他,他没理由不说出来,现在的局面并没有完全偏向那个俄罗斯男人。
武装侦探社现在依旧根基尚存。
小栗虫太郎拧起眉,朗声说:“你们想要问什么?我先说好,这些绝对不是会让你们心情好的情报。”
……
一问一答,随着男人的讲述,寂静在这片异能空间里蔓延。难得的,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如天方夜谭一般的阴谋。
恶名远扬的天人五衰,可以改变现实的白纸,未知身份的敌人,还有「消灭国家」的可怖目的。
蒙哥马利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抬手掩住口,眼神瞟向低着头不语的中岛敦。
国木田独步捏紧了手中的本子,沉默了许久的他终于开口了。
“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中岛敦迅速地接了下句,抬起头有些欣喜地说:“我们只需要在下个月圆之前,抢到那张纸,就可以解救侦探社,解救所有人了!”
与谢野晶子已经把刀收了起来,双手环胸,脸上也溢出些欣喜的浅笑。
宫泽治贤和往日一般露着笑容,连带着惯会忧心的谷崎润一郎也面色变得安定了下来。
小栗虫太郎看着他们这样,咬了咬牙,忍不住地反驳道:“你们是不是蠢?你们社里的那个黑长发女孩手里不是有一整本「书」吗!比起去千辛万苦找那一页,还是整本书来得更快吧!”
明明有捷径,为什么非要挑远路呢!这群人!
……虽然这捷径会有些曲折,因为那女孩手中的「书」已然失去了改写的作用,需要抢回被夺走的那一页。
但那女孩很强,她做得到。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语气平淡地说:“江现在已经和侦探社没有关系了,我们不能麻烦她。以及,她手上有「书」,说的是起雾那夜的事吗?”
与谢野晶子瞥了一眼小栗虫太郎,接话道:“那个视频里的吗?不过现在已经搜不到了吧。”
说到这,女人忍不住露出有些狰狞的笑,语气可怕道:“那男人还真是重点关照我们家孩子啊。”
先是翻出陈年旧事让上野江成为通缉犯,又是格外关注她的每一处动向,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上野江手上有「书」,那男人居然更早知道。
谷崎润一郎终于开了口,有些小声地说:“所以,江是为了我们才离开侦探社的吗?”
小栗虫太郎转眼不知瞥向何处,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其实……我这还有部分情报,是关于「书」和那个叫上野江的少女的。”
说完,他停顿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地打量着面前这些人。
老实说,事态变化地太快了,他昨天才被那两个俄罗斯人设计失去了自由,今天早上就被侦探社这群人强行救了出来,这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所以这群人还是没有听他的,接了那个莫名其妙、藏头露尾的委托,然后落到了这个境地。
小栗虫太郎其实不觉得面前这群人能够胜过费奥多尔的阴谋,武装侦探社在他眼里到底还是太纯良了,怎么比得过下水道里苟且的毒老鼠?
他再一次犹豫了起来——他还要说吗?
说出来,有可能救了他们,也有可能让这群人踩入了陷阱。
他脑子里的知识高出面前所有人太多:侦探社新旧成员的每一处资料,「书」的特异,「七号机关」——
小栗虫太郎眼神忽然扫过某处,思绪戛然而止。他骤然缩起了瞳孔,面色紧绷。
男人声音拔高,对着忽然出现在这的搜查官大喊道:“「第七机关」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坂口安吾淡然顶着所有人视线,淡淡反驳道:“我不是。”
小栗虫太郎一脸怀疑,反驳道:“但我明明亲眼所见,反倒是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况且就算不是,你也使用过「七号机关」的力量,我说的没错吧。”
坂口安吾无可辩驳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是的,我确实借用过。”
得到答案的小栗虫太郎一脸懊悔,偏开头闭上了嘴。
他忽然觉得自己把情报告诉这群人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国木田独步上前几步走到坂口安吾面前,询问:“坂口先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并没有联系过你。”
蒙哥马利举起了手,解释道:“那个,是我把他放进来的。”
坂口安吾解释道:“是我保护了她。”
“她昨天晚上闯入了搜查本部单手举着手写的资料,喊着「敦才不是恶人,你们搞错杀人犯了」,还摆出十分愤怒的表情。”
蒙哥马利捂着脸,声音不自主地拔尖了喊道:“不要说出来啊啊啊!”
坂口安吾不为所动,继续解释道:“在本部大吵大闹被搜查官逮捕的时候,我偶然路过,于是就接下来这一案件,就是这样。”
中岛敦脸上洋溢着善意而慰藉的笑看着红发的女孩,心想,她还真是好心呢。
与谢野晶子无视前情的吵闹,上前一步,直直地问:“坂口搜查官,我们可以信任你吗?”
带着眼镜的男人平淡地垂下眼,开口道:“让蒙哥马利和你们汇合,是太宰的指示。”
国木田独步闻言,瞪大了眼。他难得有些激动道:“那家伙不是被关在莫尔索监狱吗!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莫尔索监狱,号称欧洲最坚固的异能者监狱。
虽然他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无可否认,太宰治是无可辩驳的智囊,在现在这个没办法和江户川乱步联系的时间,能够和太宰治联系上,让他们得到了几分安定。
坂口安吾瞥了眼背过身去的小栗虫太郎,解释道:“我从一开始就在和太宰合作了。我就是现在位处于监狱的太宰的「中介」。”
“莫尔索监狱为了防止里面的犯人逃跑,往犯人的身上埋入了生物信号感知器。而太宰则将传言转化成心跳数值,留下记录。由我使用政府权限,将其阅览并解读。”
这令人惊讶的传信方式让人虎少年脸上不住滑落一滴冷汗。他不自觉地将声音放轻,感慨提问道:“那……也就是说他能自由地操纵自己的心跳吗?”
淡然如坂口安吾,说到这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无奈。他说:“那是只有太宰才能做到的事情。这样的话也绝对不会暴露。”
谷崎润一郎转头和宫泽治贤感叹道:“不愧是太宰先生。”
然而,一道异声骤然出现。
“无法信任。”
小栗虫太郎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坂口安吾,拧着眉头说道:“你可是敌人,明明在外面你还在追捕我们。”
他直视着戴着眼镜的搜查官,质问道:“首先为什么你需要演这样的戏?”
坂口安吾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线」在哪。只有我们之间敌对,敌人才不会怀疑。政府的立场永远与通缉犯对立,我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
听到这,小栗虫太郎任然不愿接受坂口安吾,反口嘲讽道歉:“敌人?哼,邪恶的「七号机关」也会害怕敌人吗?”
男人扶了扶眼镜,平日无神的眼底折出几分精光,像是抓住了什么。
坂口安吾看着小栗虫太郎,语气有些急促地说:“就是那个,虫太郎先生。”
“……你果然,认为我是「七号机关」的人对吧?”
小栗虫太郎蹙着眉,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坂口安吾盯着他,同样蹙起了眉,说道:“很简单,因为我并不是「七号机关」的人。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谎言,为了让你远离我。”
小栗虫太郎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愕,似乎是被坂口安吾的话语镇住了。
搜查官仍在继续解释着:“他恐惧着我们会像这样进行沟通,十分恐惧,才不惜如此。”
但这并没有让小栗虫太郎的态度软下来。他依旧蹙着眉,质问道:“但你说过,你有使用过「七号机关」的力量,对吧?”
坂口安吾听到问题,思虑着垂眼,最后如叹息一般地阖上了眼,吐出肯定的音节。
“对。”
得到答案,男人转过身去,做出了决断。小栗虫太郎回绝道:“……那我就没有任何协助你的理由。”
“但是,我只用过一次。”
坂口安吾低着头,不知抱着什么情绪地为自己辩解道。
“四年前……为了让太宰在mafia之外也能活下去,我消除了他过去的罪行。”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无声地哗然。
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宰治的前一份工作,是港口mafia。
小栗虫太郎压着眼,偏过头瞪着被他带着厌恶滤镜的搜查官,问:“唯一一次把手弄脏了的理由是什么?”
搜查官的脑子里划过几幕画面,无一脱不开那个死去的红发男人——他有些失意地说:“为了给已经不在的友人……”
“献上微不足道的赎罪。”
等到搜查官讲述完,小栗虫太郎已经完全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坂口安吾。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在逃亡路上被划伤了的皮鞋,喃喃道:“已经不在了的友人……吗。”
还没等他完全脱离这幅神游状态,坂口安吾便看出他态度的松动,开口追击道:“虫太郎先生,就和你所说的一样,「七号机关」是邪恶的。”
“根据传言,有人说那是公安或是内调人员的下部组织,实际情况则不明朗。连我都要经过四重中介才终于见到了代理人。政府的犯罪机关「七号机关」,规模、成员、指挥系统均为未知。”
“然后,在「收集政府的罪行并将其隐瞒」的立场上,那些家伙要是有意的话,就能肆意威胁政府。”
说到这,搜查官的脸色已经凝重地不能再难看。他仍在继续说着自己的后怕:“「七号机关」跟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能预见的最糟糕的组合。要是二者已经合作了的话……”
小栗虫太郎接话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选择这样行动吗?”
坂口安吾点点头:“是的,我已经在你们的车上布好了微型炸弹,在这个异能空间里外面的时间是静止的,只要我们脱离出去的瞬间你们引爆它,就可以营造出我们之间是对立的局面,骗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在何处的「眼线」。”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塞到旁边中岛敦的手里。
中岛敦呆呆地捏着手中遥控器,提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解释道:“坂口先生认为政府内部有内奸。”
政府内部有内奸。
这几个字眼让原本有些不明状况的人都缩起了瞳孔。
他们这一路的逃亡不可谓不惊险。被陷害成杀人犯,从猎犬手中逃脱,哪怕是在港口mafia的保护下也依旧有人暗杀。
要是没有中原中也和上野江在夜晚空降,没有上野江截住那两个猎犬,他们势必要折损人员,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实施计划、汇合。
若是政府内部本身就有内奸,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有内奸的原因导致的?
“不管是谁都不能信任。”
坂口安吾出口打断了他们的思绪。他的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平白看得人有些压抑。
他说:“能够为长官报仇的人只有我。所以我有必要对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一确认。”
已经算得上身居高位的搜查官对着被打为阶下囚的崩直了身体,把每一个音节咬得清清楚楚。
坂口安吾直视着男人,说:“——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惜说谎也要隐瞒的、你的知识。”
“……”
小栗虫太郎沉默几瞬,才继续开口:“我不是说了,那个叫上野江的少女手里有一整本「书」么。那本「书」现在并没有可以改写现实的能力,但从你们异能特务科丢失的那一页却有。而且那女孩和你们都闹翻了吧?”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接话:“是,因为那页纸上早早地写着她的母亲会死,而我们并没有救下她们,所以她在怪罪我们,包括我们的长官。”
信息得到重合,小栗虫太郎继续说了下去:“她从你们侦探社辞职,然后去找了那个叫菲茨杰拉德的男人谈合作,顺便卖了个人情给那美国人让他给你们提供了帮助,对吧?”
“帮助?”中岛敦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了句。
泉镜花倒是思绪飞快,出声提示道:“玛格丽特·米切尔被治好了,是江做的。”
男人继续说着:“就是这样。那孩子已经被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家伙看透了。”
“和你们决裂但是心底还觉得有亏欠,所以曲折的来帮你们来还人情,求得心安理得的一刀两断,然后又趁这个机会和菲茨杰拉德搭上,联手进行用「书」复活人的计划——”
“胡说八道!”谷崎润一郎忍不住厉声打断。
“江才不会去做这种事!”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小栗虫太郎,眼神里满是如出一辙的否定。让小栗虫太郎丧失了开口的**,一同静默了下来。
等到最后,反倒是坂口安吾开了口。
搜查官嘴角勾起来,难得的露出点笑意,说:“看来你们都她被骗了。”
与谢野晶子伸手搭在泉镜花和中岛敦的肩膀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我们可是家人,怎么会那么容易闹翻?”
坂口安吾解释道:“上野从一开始就和太宰联系过了,只是为了营造出决裂的假象,才做出现在的一系列事情,和我们切断了联系。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包括我们谈及的内容,他们都已经预料到了。”
谁被谁看穿,谁又说的定呢?
小栗虫太郎叹了口气,服输般说:“行吧行吧,既然你们那么有自信,那就按照你们想的去做吧。”
“「天际赌场」的赌场经理西格玛,异能是可以通过触碰来交换双方想要的情报。这个赌场不属于任何国界,所以在上去之后只要避开追捕你们的人,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他知道的情报比我要多得多。”
“去找他吧。”
***
时间倒回十几分钟前。
工藤宅。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把陷入睡眠不过三小时的少年们全部吵了醒来。
工藤新一迷迷瞪瞪地伸手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接通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这里是工藤新一……”
被电子频道磨砂的少女音色带着急切从话筒里传出,瞬间把工藤新一叫得清醒。
“新一!目暮警官今天早上打电话给爸爸,说要派人来我们家!”
名侦探工藤新一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起来,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惊讶的神色,嘴里还在和自己的青梅了解情况道:“什么?小兰,是毛利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啦,我就听到了这些然后就被爸爸抢走了电话,刚刚问了爸爸,他也不肯和我说,只是……”
电话另一头的少女明显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给出下文。
“……我好像听到江的名字了。”
“啊哈哈……是、是吗?可能听错了吧。”工藤新一僵硬地否定道,脑子在疯狂转动着。
看来是上野江的通缉令已经被发的到处都是了,已经在横滨之外的地方被挂着,那么被毛利兰他们看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军警向政府请求排查监视他们这些和上野江有过紧密联系的人,这也是排查的一种手段。
在东拉西扯安抚下毛利兰后,工藤新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对着其他三个脸上依旧带着困倦的少年。
“我们现在得走了,去横滨找那个戴眼镜的长官。”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身,手中的手机对着几人摇了摇,提醒道:“我们再不走,等到警察来了就要起冲突了。”
“上野不会希望看到的。”
***
横滨,巷子。
两名下属在得到上司的指令后,抬手敬礼,眼神坚毅,转身便要冲出去继续追击。
可是下一秒,爆破声与热浪随之而来,冲得他们扑倒在地,五脏六腑像是要被震碎一般的痛。
只是比起疼痛,他们还有更需要关注的事情——两人急忙从地上跌跌撞撞地起身,回头冲着被炸弹炸得布满火焰的汽车残骸和巷道大喊着寻求回应。
“长官!!”
喊完这声,两人的眼眶都忍不住红了起来,作势要冲回去查看现场。
汽车被引爆不可谓不可怕,尤其是那样近的距离,作为参与过众多生死工作的警官,他们对这其中的凶险再清楚不过了。
坂口长官他……还完整吗?
忽然地,冰凉触感从脑袋上降临,紧接着是瓢泼大水,爆炸遗留的火焰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两人抬头望去,想要探明异象的缘由,却看见了更让他们激动的事情。
“长官——”
五条悟提着坂口安吾的后领缓缓降落在地,然后嫌弃地松开,四处张望着。
“啧,你们是在抓人吧?那群人刚刚从外面跑走哦,居然被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给忽悠了啊。*”
少年双手交叉叠放在后脑勺,仰头随意吐槽道:“果然,你们弱爆了。”
话还没落地,夏油杰就带着工藤新一从上方跃下,悠悠开口道:“悟,别欺负弱者啊。”
五条悟下意识地反驳道:“杰,你不会又要搬出你的那一套正论吧?要烦死了诶。”
家入硝子松开攀着墙沿的手,轻松落地,顺脚踢了两人一下,吐槽道:“别争论这些啦,你们两个人渣,好好地做好现在的事情嘛。”
工藤新一有些牙疼地将夏油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移开,上前走到坂口安吾的面前。
和这群人,不,是和这两个人一起行动就必定会鸡飞狗跳的是吗。
从他接到小兰的电话然后反应过来事情的进度,作出赶来横滨的决定,他经历了被夏油杰抓着上了超速驾驶的咒灵上、看着五条悟裹着他家毯子平躺在他看不见的咒灵身上打滚,然后飞到一半的时候急刹车下去买早点,还买了一大堆!现在还在五条悟的手里提着!
工藤新一强行压下心中的无语,摆出正色而信心满满的表情,对着坂口安吾伸出了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工藤新一,是一名侦探。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调查关于上野京子阿姨四年半前的死亡的真相。”
此话一出,站在坂口安吾身后的两位下属不由得转头,面面相觑,眼底的疑惑相交流动。
四年半前?姓上野的女性?那是什么案子?
况且,比起那个……
其中一人看着四名少年,皱起眉头,怒斥道:“现在的横滨可不是什么学生放假随意游玩的地方!回家写作业去吧小鬼们!”
五条悟脸上的墨镜灵性地往下滑落半寸,露出他好看的眼睛。少年眼睫垂下,带出无语的神色,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夏油杰,努了努嘴。
夏油杰无语地叹了口气,戳了戳另一边的家入硝子,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一时间,牙口唇舌砸吧作响
工藤新一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后面的两人,不要露出类似无语头大的神色,祈祷着这两人把话留给他来说,别直接上手把人揍了,然后再度上前一步,飞快地说:“这位长官,不会是因为没抓到人在迁怒我们吧?”
“要是没有我们,你们的长官还能活下来吗?你们应该先感谢我们才对啊,说话可真过分哪。”
乖乖道歉啊混蛋!后面三个人一人一脚都可以把你们的肋骨踢成一段段的啊!
坂口安吾伸手抹去袖口的血迹,对着面前的几人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代我的下属向几位道歉,同时也谢谢几位救了我。”
少年侦探悄然松了口气,上前扶起坂口安吾,像是寻常受礼者的谦逊举动一般。
然而,在只有坂口安吾听得到的距离,少年低声说出了他真正的来意,破开了搜查官的伪装。
“我是江的人,我知道你在和谁秘密联系着。”
话语带着呼吸的热气,在这冬日里存在感尤为强烈。
男人背对着自己的两位下属,瞳孔骤缩,被少年扶着的双手忍不住抖了下,说不清是惊吓还是欣喜。
坂口安吾迎着少年侦探灼热的视线,再一次道谢着。
“谢谢你们。”
……
针对武装侦探社的搜查仍在继续,但地毯式搜索这类行动并不需要坂口安吾来进行,那两位下属在简单确认了命令后便从巷子里离去,继续追查。而坂口安吾在通知了物证课的人员后,便带着四人离开了。
车上。
一年级三人组一齐瘫倒在车后座,困得东倒西歪,唯有工藤新一精神抖擞地在思考着如何和坂口安吾交涉。
车的周围被家入硝子设下了无形的咒力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倾听和内里的电磁交流。
夏油杰好奇地看着家入硝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额,奇特的结界?”
家入硝子从自己兜里摸出根烟,然后顺手从夏油杰兜里顺出火机点燃,爬在车窗探出脑袋,深深地吸了口。
“江经常用啊,她教我的。”
棕发少女抬手捏着燃气的烟,呼吸间吐出朦胧的烟雾,飘摇在冷风里。
过肺的烟让少女甜润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她低低地说:“离开了江,我们似乎都在被推着成长呢。”
夏油杰闻言,有些怔然地转过头,看着她。
少女的棕发被钻进车厢内的寒风裹挟着晃动,露出些许间隙,随后又并拢、消失。
他静静地听着这个鲜少叙述自己观点女孩静静地说着。
她说:“在知道了那个昨天监视我的嫡子其实是江的人后,我一直在想,我们似乎一直在被保护着,什么都不知道。”
“最早在任务里出意外的是她,然后她马上就请了假离开了高专,等到隔日匆匆回来,甚至还记得给悟带蛋糕。
现在想想,江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行动?怀疑咒术高层,怀疑高专,然后把自己整得忙得不能再忙,还要瞒着我们,甚至连悟也一起瞒了。”
“明明我们应该是一起的,却只有江一个人面面俱到,把一切处理得游刃有余。要不是这一次也有江的安排,我们会很棘手吧。”
说到最后,家入硝子徒手撵灭烟头,抬手把烟头弹了出去。她回过身,捏起拳头,轻飘飘地落在了夏油杰的肩头。
“看来工藤当时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几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明明有着比普通人强的能力,却被绕得团团转。要不是工藤君,我们现在大概还在做无头苍蝇。”
如此想着,少女仰头靠在椅背上,叹息道:“笨蛋,笨蛋。”
夏油杰撇了眼阖上了眼的五条悟,又转回头看家入硝子,有些欲言又止。
是啊,笨蛋。
越了解一切,他就越要承认这一点。
车门拉开的声音打断了少年们的思绪,篡夺了他们的注意力。
工藤新一并未注意到后排三人先前的动静,只对坂口安吾的安坐兴致勃勃。
他蓝色的眼睛亮着神采奕奕的亮光,满怀希冀地说:“坂口长官,我们来好好聊聊吧!”
搜查官悄然看了眼后座的少女,眼底浮现些许惊讶之色,然后才把注意力给回副驾驶的高中生名侦探。
上野那孩子的同学里,竟然也有一个实力可怕的治愈系。
而且她的实力似乎不至于此,在刚刚触摸到车的一瞬间,坂口安吾看到了她设下屏障的所有画面。
仅仅弹指间。
而且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是从高楼上跳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毫发无损,这也证明了这几个人的实力强悍远超普通的异能者。
这就是咒术师吗?
战斗上的实力虽然不能不能决定一切,但是这无疑给处于逆风局的男人带来了很大的安定。
坂口安吾定了定神,对着工藤新一点了点头。
“好,那么请工藤先生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一说一,在今天早上被五条悟一把捞了起来的时候,他挺庆幸自己不需要受太重的伤。协助侦探社的任务其实到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后续他们大概率会和江户川乱步那个神探汇合,也就不需要他了。
他穿了防弹衣,而且当时只要往巷子更深处跳去,他就会避开爆炸的主要波动,在重伤下保下小命——虽然说他想借受伤脱离大众视线,但也不是那么想受重伤。
结果五条悟先一步把他捞了起来,直接开辟了他的新结局。
现在想想,这群人现在能找过来绝对和上野江脱不开关系。
只见他面前的工藤新一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曲折的折线图。
工藤新一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颇有气势地道:“因为我推理出了这张纸上的内容啊,你和太宰先生的通讯内容,对吧。”
“心电图出现在警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无论是某几个罪犯受伤了还是你自己身边的人有需要做心电图的检测,都不应该是电子的,况且那个更像是实时监控。
所以我只能猜测,这是针对某个罪犯的身体数据监测。”
“在我多次查看下,我发现这个折线是有规律的,它竟然可以按照摩尔斯密码来看待,而它破译出来的内容是——”
工藤新一把纸团重新叠好,塞回兜里,压低声音说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被我制衡住了,按照计划行事。我翻译的没有错吧?”
“给你传信的这个人,应该是那个叫太宰治的男人吧?我记得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呢。”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问道:“是上野告诉你的吗?那她还真是信任你,她让你来找我的吗?”
信任两字让工藤新一忍不住牙酸了一瞬,然后带着责骂的意味忍不住说道:“她才没有告诉我!这都是我推理的结果,我们四个人都是被她忽悠得团团转!哎——”
还没说完,工藤新一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拍得他身子晃动几下,话语尾音飞升,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睁开眼的五条悟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懒洋洋开口道:“不要东拉西扯。”
工藤新一敢怒不敢言,悄悄瞥了眼耷拉着眼皮的白发少年,把话题扯回了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我们想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让上野对外表现出了对你们异能特务科的不和,促使她离开了武装侦探社。”
最开始上野江找到他分析自己身上的异常时,对异能特务科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偏颇,所以按照她的作风不可能无缘无故去他们总部寻衅滋事。
哪怕是演给外人看的,也绝对发生了什么在其中。
而后续发生的一切,上野所行的一切事宜都避开了他们,就连要他帮忙都是如此迂回,仅仅留下了需要他东拼西凑的信息,一地的谜题。
所以工藤新一合理怀疑,这次发生的事件绝对和之前她说的那个「书」有关。不然如何解释她那么小心翼翼?
而坂口安吾接下来的话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书」的一页曾经在我们手上,而在昨天傍晚,他被人抢走了,我的长官也被小偷刺伤,陷入昏迷,衍生出了现在的一切。”
坂口安吾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车椅背,手指按压了下去。
男人低垂着眼,情绪平平地说:“你们想问上野她母亲的死因,对吧?昨晚闯入她家的也是你们吧。”
搜查官心底忽然有些难言的触动,像是死水中落入了不属于这的石子,涟漪荡开。
从上野母子到了横滨之后,他们就没有间断过监视。
他看着女孩上学,下学,和母亲出游,学习进步;看着本就事业成功的女人在这混沌的城市带来律法的清明,赢下一场场官司,赢得了更盛大的声誉。
然后,就是出其不意的杀害。
等到他带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被福泽谕吉从衣柜里抱出来的小女孩。
在看到一地的血迹和歪扭的尸体之后,坂口安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长官大概永远在那孩子面前抬不起头了。
他们理应被她憎恨。
那页纸上明明白白地写上了这孩子身上会发生的一切,然而他们却还是没能阻止惨案,哪怕已经未卜先知了,哪怕他们严防死守。
所以在那晚被质问的时候,他隔着屏幕也不曾对上野江的怒斥辩驳解释一句。
不解释他们其实努力过了,不解释那页纸上属于她们的那段文字不可更改,不解释「书」选中了她什么的其实只是他们无可奈何的掩饰,不解释他们其实没有放弃过她们。
比起憎恨自己的命运,他和长官由衷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憎恨他们,憎恨「书」。
看到面前这几个孩子为了那段往事迂回地追查,探视她的伤痛,他忽然感到几分庆幸。
那孩子拥有了他们安排之外的真心好友。
皮质的椅背被压得发出牙酸的细微声响,但坂口安吾毫无察觉,依旧在说着。
“我的长官曾经拥有一张写上东西就可以成真的纸,只需要存在逻辑即可。而那张纸早在她们母女来到横滨时就和我们预告过接下来的一切。”
原本有些神游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听着男人的叙述,也前倾着听得更细。四人的目光聚精会神地扫在坂口安吾的脸上,犹如实质。
男人不为所动。
“她的母亲会在某一天死亡,然后上野会独自一人生活,她会变强,会离开横滨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这个城市,带来这个世界无可估量的变化,然后得到她应有的一切直至登顶。”
“她是被那本容纳了世界意志的「书」选中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命运。”
最后一字落地,工藤新一猛地伸出手扳住男人的肩膀,眼睛瞪大地看着他,声音控制不住地飙升。
“你在开什么玩笑!”
虽然当时他和上野已经推论了出来「书」对上野和她母亲在思维上有一定的操纵,但是绝对不包括她母亲的死亡。
原来死亡也是既定的,是白字黑色写着的,是吗?
少年侦探咬牙切齿地问:“所以上野去找那十一个人复仇你们也是知道的,那你们为什么放任她的通缉令被发布!”
五条悟趴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交谈、爆发,然后绷直了嘴角。
那天晚上,江是知道了这些事情才会那样哭吗?
对于父母亲情,他其实有些不明白。身为六眼,他其实鲜少与家人亲密,所以很难体会到这种生死离别的难过。但人之常情在六眼的收集下,他知道正常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她是因为这样荒谬的事情,哭成那样吗?
但是她接受了。
所以五条悟又一次伸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后脑勺,说:“江是知道的。”
她知道的,但她没有做什么,所以他们没有资格代她生气。
坂口安吾毫不受影响,抬手自然而然地把肩膀上的双手挪开,继续着他的讲述。
“她现在已经达成了她的使命,那张纸上写过所有有关于她的字迹全部消失,变回了一张可以书写的白纸,所以才会被天人五衰那一伙人视作目标抢走。
现在敌人利用这张纸制定了针对武装侦探社的毁灭计划,而计划的最后,是消灭国家。”
夏油杰忍不住出声道:“真是异想天开的计划呢。”
家入硝子不知何时嘴里又叼了根烟,只是还没点燃,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一抖一抖地。
“居然还有比旁边这两个家伙更胆大的东西呢。”
坂口安吾继续抛出信息,说:“现在的武装侦探社已经全部被通缉,政府派出了军警的猎犬去追捕,只是因为上野的原因失败了,现在还没有人折损,除了福泽社长自首,现在还被拘禁着。
他们那边自己能够处理好,有江户川乱步在,他们能够解决的。”
“太宰那边,监狱会保证他的生命,那就足够了。他呼吸着就有杀伤力。”
说着,男人伸手抵住了太阳穴,平淡的眉眼流露几分焦虑,说:“不在掌控内的就只有上野那边。上野虽然和太宰提前联系过,但是我们没有办法联系上她,如果你们是她派来的人的话,后续会方便许多。”
他抬眼扫过四人的脸,疲惫地问道:“所以,你们和上野算不上合作关系吧?”
言下之意既是,如果他们并没有能和上野江时时联系的渠道,那么他们之间只会是现在短暂的合作关系。
这男人的疑心病,和现在的上野江有得一拼啊,
想到这,工藤新一反而身上多了些松弛,两手一摊,眼神瞟着车顶,说:“嘛,这个嘛……”
“现在没有人可以和上野那家伙保持联系吧,她对所有人都说话只说一点,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强的防备心。”
他看了眼坂口安吾那脸因为没有捞到有用信息而依旧平淡的脸,话锋一转道:“但是,现在有你们没有注意过的敌人参与进了这件事。”
“其实上野早在横滨被雾笼罩的那一天就和我商讨过关于她母亲会带着她移居横滨的诡异,得出了「书」选中了她,并且需要她。在那之后,世界就发生了融合。然后就是现在横滨发生的一切。”
说着,他朝后座三人的方向伸了伸手,讨要那把被上野江在海边遗落的剑,递给了坂口安吾。
少年侦探直视着老练的搜查官,蓝色的瞳子折着精光。
工藤新一看着他,说:“长官,使用你的异能从这上面了解一切吧。”
坂口安吾伸手接过剑,顿时感到有些过分的疲惫。
那孩子,是算好了这一切吗?
异能力发动,男人额头上冒出肉眼可见的冷汗,在寒冷的冬日里很快又沁入他的□□。
等到坂口安吾再次睁开眼,便是疲惫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可是收获和疲惫是成正比的。
因为世界意志的限制,被迫延后的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异能特务科无法踏足横滨外的世界,也并不知道属于咒术界的凶险,更不知道在那流传了千年的传承早就被人腐蚀,被封建蛀坏了。
他看到了那个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那必定是他们要除掉的目标。
扫平一切罪恶。
想到这,坂口安吾隐在镜片下的双眼闪过一瞬的杀意。
看着男人那副样子,工藤新一也意识到了他已了解一切。
……其实他知道的还没有多少呢,全靠夏油杰和他说的情报连猜带蒙的,昨晚问五条悟又只得到了三两句的回应,只能确定上野江是早就开始行动了,以及那缝线男被上野江视作十足的危险人物。
但这并不会让少年胆怯气短。
工藤新一伸手拿回剑,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笑。他看着男人,说:“现在的我们,可以和长官你谈合作了吧?”
在无法给出更多的利益时,通过确立共同的目标来达成合作也是一种合适的手段。
关于异能特务科的了解,工藤新一虽然没有上野江多,但是身为政府机关,尤其是针对异能侧的政府机关,在见到从未见过的能力类型,他们必定会重视,况且那还是个实实在在的罪犯。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上野江想在咒术侧那些布置到底是想干什么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为她多加一把胜算?
对面的男人思量半寸,点头应允道:“你们想要什么?”
果然。
工藤新一并没有按照对面的步调马上提出他的条件,反而继续向对面的搜查官抛出信息。
“先别急吧,长官。我能不能问问您为什么那么防备自己的下属,甚至不惜用炸车这种方式来营造出自己和武装侦探社的不和?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在与通缉犯勾结吗?”
少年注意着男人脸上每一丝的情绪流动,飞快地说道:“看来不是。所以是因为政府里有内奸,是吗?”
这并不是无理由的猜测。
武装侦探社的通缉令,上野江的通缉令,今天早上毛利兰打来的那通电话,超乎平日的效率,无一不证明了官方正在针对上野江他们,这些都是是**裸的证据。
就像咒术高层里,上野江很快便拥有了属于她的悬赏和通缉令。
男人闻言,沉默着,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的下文。
沉默代表着肯定,尤其是这种时候。
年青的名侦探眼底闪过一瞬得意的神采,继续用他犀利的推理追击着。
“看来我又说对了,敌人和政府有勾连,你们认为是那个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男人的手笔吧。”
坂口安吾点了点头,应允道:“你很聪明,难怪上野会选择把这些重要信息透露给你们。”
可是下一句,男人语意陡转,反问道:“既然你都了解得那么清楚了,应该也知道我其实帮不了什么忙,为什么会来找我合作?”
听到这,工藤新一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惊叹着面前人的多疑程度。
不是,怎么都到现在了这男人还要反问一句来试探啊?!
少年有些受不了地破罐子破摔,指着后座的三人说:“我们当然是来横滨蹲那个缝线男的啊!上野那边明显不需要我们!这种事情怎么想也得和长官你这种本地公务员合作才比较有优势吧!
难道我们去找横滨的警察局进去说我们是上野的同伴然后进去领一份笔录先吗?!”
坂口安吾没想到工藤新一会反应那么大,被噎住了几秒,然后应到:“我明白了。”
随后,他便抬手把车钥匙插上,准备启动汽车。
工藤新一赶紧伸手拦住,头痛道:“不!你不明白!我们既然说了是合作,那我们就是有能够帮到长官你的筹码的!”
随后,他一手拉住坂口安吾的袖口,另一只手摊开平放在五条悟的脸前,像是展示什么得意物件一样。
“我们五条大少爷实力丰厚,绝对可以帮到长官你的!”
说完,工藤新一眼神希冀地看着五条悟,祈祷五条悟赶紧说点什么拯救一下他。
拜托,单方面付出还怎么让这人欠他们人情啊!他可是打着顺势帮一把上野的心思才来找这人的。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有些好笑地看着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口道:“五条家有一个没有咒力的嫡子,好像出去当了官,现在是总务大臣的职位,他会帮我们的。”
总务大臣?坂口安吾忽然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工藤新一得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介绍道:“我们五条君可是五条家的家主,货真价实的掌权者!”
夏油杰凑到五条悟耳边低声问道:“你家还有这种人?”
五条悟没回,把头瞥向窗外,只是耳朵红了些。
家入硝子凑到夏油杰耳边,低声说:“御三家能够支撑到现在不只是靠术师的打斗,会扶持家族成员做一个涉政的官员很正常的。”
坂口安吾晃了晃神,然后看着工藤新一,眼神里多了些火热。
工藤新一轻轻地缓了口气,说:“五条会让那边下达重新审核关于追捕武装侦探社的指令,并对于昨日发生的案件提出质疑,要求带走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然后借由介入此次事件,让我们获得更多的行动自由。而且……”
“上野想对现在的咒术高层不满,想要破坏掉然后取而代之,不过我猜她应该也想要得到政府的授意再去做,所以我们如果能从那个缝线男身上抓出破绽,让你看到,就能够证明现在的咒术界是有问题的,让上野后续师出有名。”
少年靠在了椅背上,阖上了眼。
“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就这样吧,我想帮她。”
坂口安吾扭动钥匙,点燃汽车的驱动。
他说:“合作愉快。”
***
另一边,拘禁室。
福泽谕吉双手被镣铐拷着,脸上没有分毫怒火,平静地看着对面身着红色军装的白胡子男人——也是他的发小,还在故乡时最亲近的人。
包装雅致的清酒从瓷瓶里倾倒出,盛在小巧的酒杯里,被相熟的两人交错饮下。
他毫无兴致地听着福地樱痴打趣他的多年单身,劝说他投降,然后被他拒绝后无奈而意料之中的神色。
福地樱痴垂下眼,双手交叠着支在桌上,无奈说:“哈——真是的……”
说着,他摊开手表示:“不过,偶而跟你认真地打一场,或许会很有趣也说不定。”
下一瞬,他便拔出利刃斩向福泽谕吉,被福泽谕吉反应飞快地用镣铐的衔接链格挡,停顿了下来。
被誉为银狼的男人看着他,问:“……为什么停下了?”
“虽说是那样的你,若是砍下了儿时好友的头颅,也会觉得愧疚吗?”
福地樱痴死死地等着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呼,我可不会被你骗,福泽。”
“……你刚刚故意想让我砍断手铐,再打算用无刀取夺下我的剑吧。”
福泽谕吉面无表情地说:“被你看穿了吗?我还以为你强化了腕力之后剑技能
会稍微迟钝一点呢。”
福地樱痴反手将剑收回鞘中,语气绷直地感叹道:“你才是,居然用□□接下了堪比音速的拔刀,你真的是人类吗?你的眼睛该不会是变色龙变的吧?”
说完,他单手撑在被削断了一截的审讯桌上,和福泽谕吉对视着,威胁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部下和你亲爱的学生现在是什么下落吗?”
福泽谕吉摇了摇头,说:“你们赢不了江的。”
无论是手段还是计谋,没有人比他这个老师更清楚上野江的实力深浅了。有上野江在,局面就算不利于他们,也必定不会太难看。
况且这一次虽然事发突然,但是那孩子似乎早早就作出了反应。
所以,他没什么好担心。
福地樱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说:“看来你对那孩子很有信心啊,但是她还会认你这个老师吗?你们已经划清界限了吧?”
福泽谕吉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反而问道:“你的部下拦截江,输了?”
他扫了眼男人,心底得出答案。
就是输了。
正当福地樱痴还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属于看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福地大人,您的审讯时间马上结束了,还有一分钟剩余,请您速度快些。”
福地樱痴瞧了眼不言语的福泽谕吉,朗声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可现在距离审讯结束应当还有十一分钟。”
短了十分钟。
是有什么人要保福泽谕吉这个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可是他都已经把武装侦探社陷害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人会趟这趟浑水来做这事。
要知道,最恨福泽谕吉的其实是那个死法次官,这两人之间隔着杀父之仇,而他只是恰好利用了这一点而已。
守卫的声音再一次从外面传来。
“实在不好意思!但是上面忽然来命令了,说有位大人不相信获得了神木弓的武装侦探社会是罪犯,所以想要亲自审讯这位犯人,需要我们马上移交。”
福地樱痴忍不住啧出声,调侃道:“你还真是魅力大啊,这种情况都还有人来见你。”
移交,显而易见的保护,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不过可以缩短他的审讯时间,多半是他现在地位无法比拟的人物。
福地樱痴想,这情况还真是让他开心又厌恶。
为福泽谕吉人格魅力被认可而开心,为他的计划被干扰而厌恶。
福地樱痴看着男人离去,而后沉默地跟着守卫的带领,走出了这间狭隘而压抑的房间。
……
房间内,白发青年对着沙发上坐在的五条悟鞠了一躬,规规矩矩地叫了声悟大人,然后落座在了几个少年对面的沙发。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左一右地看着五条悟点了点头,然后捂住装睡,一同凑在他耳边吐槽道:“江知道你这样吗?”
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一脸无语地去和已经是总务大臣的青年说话。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男人反倒先与他攀谈上了。
“久仰大名,工藤新一。你和你的父母都同样的有名。”
工藤新一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到:“哈哈,怎么比得上您呢,您可是总务大臣……”
男人摇了摇头,说:“不需要这样,能和悟大人认识,身为普通人的你一定不会平凡。这次能帮上你们,也是我的荣幸。”
原本有些担心要求冒昧的工藤新一听着男人这样说,更觉得冒昧了——他和五条悟能认识,其实也是蹭了上野江的光,没有他的什么努力。
但,手里要做的事情是及其重要的。
工藤新一舒了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那就拜托您了。”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夏油放出的咒灵会在福泽社长被带出来的半途中袭击他,然后由五条他们救下人。您就可以借这个事故指责横滨安保不行,要求将人带走保护起来,并且合理怀疑横滨政府内部有人买通诅咒师要暗杀福泽社长。”
男人很快反应过来,适当地问道:“你们怀疑武装侦探社是被陷害,并且政府里有内奸?”
工藤新一食指曲着抵着下巴,回答道:“对,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个内奸到底是谁。”
“可是你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武装侦探社是无辜的,我贸然把人带走,会被怀疑的吧?”男人反问。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无论谁在这个节点带走福泽谕吉,都会被众人视线所焦灼,怀疑。
但是,这道题显然有完美的解法——工藤新一对着男人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们不需要证明他们是无辜的。”
“如果武装侦探社是无辜的,那么我们就以重新调查审讯的借口带他走,而横滨政府也需要彻查。能把一个获得了神木弓的组织冤枉地那么彻底,一定有人在横滨政府从中作祟。”
“如果武装侦探社没有被冤枉陷害,那么这么多年来直到现在才曝光这个异能组织的真面目,并且在这之前还授予了他们神木弓,横滨政府内部也有脱不开的关系,也不能将福泽社长交给他们审讯。”
说到这,少年看着身居高位的政府官员,自信说道:“无论如何,您都有绝对的理由把人带走,并且去合理地怀疑横滨政府存在内奸,无须担心。”
男人看着少年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话刚落音,房间外传来巨响,引得正在交谈的二人回头。
原本在沙发上挤在一团的三人只剩下夏油杰一人。
黑发少年耸了耸肩,解释道:“咒灵是我放出去的,我要是出手可能会被发现这是自导自演,所以悟带着硝子走了。”
冠着五条姓氏的总务大臣见状从座位上起身,简单和两人告别后,向房间外走去,开始实施属于他的那一部分计划。
……
被迫离开了审讯室后,福地樱痴步伐飞快地离开了警局,上了代步的汽车。
司机飞快地启动汽车,驶向下一目的地——他得回去先平息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的怀疑。
远处似乎传来了巨响,但他无心关注。
比起在横滨这个动荡多变的地方关心械斗,他更需要关心自己的下一步。
老实说,福泽谕吉那徒弟强是可以预料的,不然也不会被「书」专门预告给异能特务科,并且被「书」选中、看重。
但是,她居然会选择把「书」的存在披露给其他人,也太过胆大了。
想到这,福地樱痴藏在胡子下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而且,那孩子必定已经知道了那一页在他的手中,所以才会和条野采菊还有末广铁肠说要杀了他云云,这让他有些担心少女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
好在,她这次态度表现得太恶劣了,他完全可以借题发挥成她的贪欲。
她想要完整的「书」,来复活她惨死的母亲。
想到这,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心软,他本来就已经被压着犯下了说不清的罪恶,他必须把现在的这一切做好。
他会让福泽成为那个英雄,所以那孩子哪怕现在被他恶意灌上了污名也没关系的,她会被洗脱罪名的。
这是成功率最大的计划,他必须怎么做。
时间飞快地流逝,很快地,车在高楼大厦下停下。
福地樱痴打开车门下了车,朝楼内走去,迎面看见了带着大仓烨子和末广铁肠的条野采菊,还有昨夜才从港口mafia地盘回归的多年卧底,立原道造。
男人清了清嗓子,露出笑容道:“大家是特意在这迎接老夫吗,看来老夫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扎着侧马尾的女孩看到他,马上扑了过来,抱住了他,欣喜道:“队长!你回来了!”
福地樱痴带着大仓烨子往里走去,停在电梯门前,按下案件。
“各位,走吧,我们需要商讨一下。”
***
与此同时,莫尔索监狱。
太宰治盘腿坐在床上,摊开双手吐槽道:“嘛,能玩的游戏都玩了一遍了……好无聊。”
一脸肾虚样的俄罗斯男人也是一副无聊状,蔫蔫地说:“只能先中场休息了。”
虽然嘴上说着休战,但是……
两个心思诡谲的男人下一刻同时坐直了起来,同样地问道。
“——你和外界联系的方式是什么?”
同步的频率让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太宰治,轻飘飘地问道:“你的同伴,你不担心吗?”
太宰治无所谓地道:“我的任务是你,其他的我才没空呢。”
刚刚坂口安吾已经告诉了他,上野江的朋友工藤新一已经设计去救出了社长,其他人也都平安地逃离了追捕,唯一下落不明的江户川乱步不需要他担心。
而对面的男人危险的异能被上野江透露给了他注意事项,他这边版本领先对方好几个。
他现在完全是可以随意发挥惹事啊!
想到这,太宰治开始拱火道:“你原本的计划好像已经被江破坏的差不多了吧?你们要怎么办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道:“可她已经和你们彻底决裂了,你们似乎更需要着急吧?没有她,武装侦探社要怎么自救?”
太宰治反口问道:“难道你觉得,她会越过你们先杀我们?但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她只会清除挡住她的。你们——尤其是你们的计划,你们才是最应该担心。”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没有被这三言两语说动,只是随意问道:“是吗?”
“当然,拦着她恢复「书」的都会被扫除,你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太宰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点出。
“你不也是那么和你的部下说的?”
这男人终于是笑了起来,说:“对,她现在不已经在这么做了么,你也心知肚明。”
太宰治像孩子般地拍了拍手,提议道:“那我们来猜猜江下一步会做什么吧?这算我们的新游戏!”
男人鸢色的瞳子直直地对上那双死水般红得发紫的眼睛,说:“我猜她会先把你那「天际赌场」拿下。”
陀思妥耶夫斯基呆住了一瞬,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欣然道:“好啊。”*
*从下往上
1.陀和太宰玩这个游戏是为了试探彼此,陀可以从中进一步确认江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太宰也可以试探出更多情报
2.车在巷子里,而武装侦探社一行人是在巷子外的街道上被放出的,只有坂口安吾是被蒙哥马利放在箱子里,所以被五条悟说是调虎离山。
3本章引用大量原著台词。
工藤新一你在我这真的要成为谋略型男主了。
熬完这个部分大概就是天际赌场的戏份然后看江c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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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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