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空中向往自由的飞鸟,却因为眷恋而被束缚在这里,而且今后一生——皆是如此。
我心甘情愿,却又有着万分不舍。
放不下的蓝天,忘不掉的白云。
在悠悠而起的风里,我最后一次惆怅地望向高空。
但我依旧选择留在了这里。
因为比起那无垠的远方,这里的一切,更需要我。
……
此后的日子,他没有再见她。
加上过去的三天,汀雪已经有将近五天没有去过学校了。
她像是下定决心要与世隔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拜访。
满川阳曾经去过汀雪位于山上的小院。
可是,按响门铃之后,并没有人来应门。
不知道是它的主人不在家中,还是她有意避开自己。
这就像是一个无尽的循环,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就无从将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隔阂打破。
上一次在海水中救他的那个她。
波涛汹涌的大海,暗色的天空,一切是那么模糊不清。
耳中传来浑浊的浪声,胸膛里是剧烈的心跳,无形中听到隐隐的呼唤。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上,向着自己游来的少女。
破碎的泡沫从她身边溢出,向着海面飘去。
她向着他伸出了手,拽住了他不断下沉的身子。
那个时候的她,披散着头发,面容在海水下变得模糊,只剩下隐隐可见的光影。
她看着他。
目光在逐渐靠近时变得清晰。
她带着他奋力向上游去,随后托住他的腰身,将他送出了水面。
他还记得。
当离开海水被人拉上快艇时,他仰躺在船板上,看到了绚丽的烟花。
五彩的光芒在空中绽放,像是给这一切拉上了帷幕。
耳中还残留着模糊的浪声。
满川阳闭上了眼,在一声熟悉而又遥远的呼唤之中,失去了意识。
“咚咚咚。”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敲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进来。
满川阳猛地睁开了眼睛。
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看到了窗外明亮的月亮。
那天的夜晚没有月亮。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只有不断落下的雨声。
那天的雨似乎下了一夜。
而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从那以后他一直没有见到汀雪。
从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在床边看到的人,就是顾安阳。
后来他也询问过顾安阳,汀雪有没有过来,可是顾安阳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没有看到过她”。
也是,她救了自己,已经尽到了朋友的善意。
自己除了感激,似乎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了。
所以,那句喜欢她,也被他藏在了心里,没有办法对着她说出来。
满川阳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随后朝着门口说道:“门没锁,进来吧。”
声音落下,满川阳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接着,留着公主切,穿着背带裤的顾安阳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推开门之后,也没有接着走到满川阳的身边,而是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见到她这副样子,满川阳稍微直起了一点身子,声音沙哑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顾安阳并没有接着答话。
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满川阳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抿着嘴,沉默以对。
这种感觉。
满川阳的心猛得往下沉了一下,他像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顾安阳说道:“没什么。”
她向前走了一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目光落在满川阳的身上,声音平静地说道:“就是觉得,哥,我们应该谈谈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川阳避开了顾安阳向着自己这里看来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在告诉他,顾安阳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是自己不想要听到的。
于是他试图将话题移开,说道:“你明天不是要回去吗,这么晚了还不睡,你明天还起得来吗?”
“我起不起得来并不重要,”顾安阳停住了脚步,站在距离他还有三步远的地方,说道,“你,还在找她吧?那个叫做汀雪的女生。”
满川阳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平复下来,说道:“对。”
“你真的喜欢她吗?”顾安阳问道,“如果只是一时兴起,现在退出还完全来得及。”
“京城不缺美人,这种气质的美人也不在少数,如果只是看脸的话,那就和我一起回京城吧。”
“你以为我是因为她的模样才喜欢她的?”说到这里,满川阳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地说道,“那很抱歉,我是不会跟着你回京城的。”
“可是,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顾安阳也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满川阳,你在京城,在父亲的羽翼下,你是太子爷,你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可是这里是港城,不是京城,你明不明白,”她的语速很急,看着满川阳的眼神中也带着一种难言的复杂,“父亲的势力进入不了这里,你觉得这正常吗?”
“港城有它自己本身的势力,并且——还不简单。”顾安阳拿出手机,将上面的一则新闻调出给满川阳看。
“这是十八年前的一则新闻,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压了下来,”她说道,“这是我通过母亲的内部信息网查到的,你看看。”
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亮起,满川阳接过手机,手指一划,看到了顾安阳口中的那则新闻。
快新闻:
十月十三日,京城贺家长子贺德在港城失意离开,记者于港城飞机场上拍到送行场面,其中送行人员,包括一名女子(港城的海女,也就是所谓的神女),和海月集团的现任董事长。
据当时记者描述,三人之间气氛微妙,不知道是商业上的新一轮巨变,还是豪门之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的展现。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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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道于十月十三日上午七点发出,下午三点后删除,此后,网络上再无任何记录。
“这是什么?”满川阳将这则新闻看完,问道。
“十八年前被封锁的新闻,”顾安阳拿回手机,说道,“里面叫贺德的那个人,就是现在京城贺家的掌权人。”
顾安阳见满川阳还是一副没有理解的样子,于是说道:“当年贺德确实来过这里,并且还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
“那么,你猜他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赵秉言和他的父亲在港城的势力很大,”脑海中,汀雪那天在海边的话语响起,“并且,这和海族内部的事情有关系。”
海族内部的事情,神女,贺德,海月集团……
信息逐渐在满川阳的脑海中汇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逐渐抬起,与顾安阳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顾安阳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上,随后说道:“如果当年那件事情是真的,那就说明,现在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插手了的。”
“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就一定会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满川阳问道。
“贺德叔叔和父亲同岁,终身未娶,但是他在有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却说过自己有一位爱人,”顾安阳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则新闻调了出来递到满川阳身前,说道,“这是当时新闻的一段摘取,同样的,也被人抹除了曾经在网络上存在过的痕迹。”
“看其手法,应该是同一批人干的,”顾安阳说道,“你觉得,有关于贺德叔叔恋人的信息被严密地封锁起来,甚至于,连贺德叔叔都没有再提过,这里面的水,会浅的了吗?”
说完这句话,她回过头,看了满川阳一眼,说道,“贺德叔叔的那个恋人,应该就是送行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她的资料我也查出来了,”说着,顾安阳将手机屏幕打开,读道,“徐清,港城的上上任神女,于十七年前去世,死因,病逝。”
读完这句话,她关上了屏幕,抬起了目光,看着满川阳。
“你还不明白吗?”她的声音很低,甚至还有着一丝沙哑地说道,“十八年前他们相恋,但是又不明原因地分离,一年后,一个病逝,一个再也不提他的爱人,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是你自己一个人可以淌的吗,你难道不清楚吗?”
“哥,已经有这么一件类似事情发生过了,连贺德叔叔都做不到的事情,仅凭你自己,你觉得可以做到吗?”
“十八年前的悲剧,你是打算再次重演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安阳的神情有些激动。
她慢慢止住了话语,用手捂住了眼睛,喘息着,一时没有再说些什么。
屋子里安静下来,满川阳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良久,顾安阳将手放了下来,一双疲惫的眸子,向着满川阳看去,神情复杂地说道:“哥,我们回去吧,回到京城,把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部忘掉,好吗?”
“抱歉,”就在顾安阳声音落下的时候,满川阳的话语也随之响起,“我现在还不能跟着你回去。”
顾安阳诧异地看向满川阳。
但是眼前这个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以让她猜测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像是在一瞬间里褪去了身上的青涩,声音沙哑,却又坚定地说道:“比起京城,这里更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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