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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蒙昧之初

1

现在想来,许是狱里的那碗药,揭开了她与百越王朝之间的第一层帷幕。

如果说此前,她固然知道百越危险,但那危险于她而言,毕竟只是久远的历史和遥远的现实,如同笼中猛兽——那笼门紧锁,笼外还罩着黑布。

从那一碗药开始,她似乎听到了笼锁悄然开启的喀嗒声。

闭眼小憩的阿玘,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想着自她来到此地后的一遭遭。许是因其新近发生,因此回想起来,要比那些久远的事情容易些。

百越人在折磨人这件事上惯是出类拔萃,久而久之,竟从残酷里生发出一丝”浪漫“的情调。没有官方授予通关文牒的普通人进入百越,须服下一碗汤药作文牒,名作百越礼。百越这片土地充斥巫蛊毒药,百越礼里自然也鱼龙混杂,一碗下去,当场毙命的也不在少数。有趣的是,若是当场死了或是有其他异常症状的,还有专人记录在册,后续专门送至制药人,供其参考修正。

无论如何,阿玘作为神女候补进入百越,本不该有此一遭。但那些守卫态度坚决,好像丝毫不担心她胡乱饮药出了事。服药后不久,阿玘便被侍卫单独带离。牧茧亦中了迷药,被独留狱中。她四肢失力,神思混沌间还在为牧茧担心,却丝毫没想过自己可能遭遇什么?

一路上,她被人拖着,抬着,后来似乎被马车载着,这中间不知被倒手多少次。想来是有所忌惮,没人敢对她做过火之事。此外的,除了听之任之,她别无他法。那时,她模模糊糊想起的,是一个人的面孔,还有他说过的话。

危险,回去。

危险,别走。

脑海里有一些杂音在混淆。

到底是回去,还是别走。如今的她,根本弄不明白这自相矛盾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因为,连说这话的人是谁,她都已经无从记起。

后来,她被人安置在不知何处的床上,又有另一拨人前来,为她擦身换衣,从头到脚地摆弄着。这是梦吧。她动弹不得,只好荒诞不羁地想着。慢慢地,头脑好像清醒了些,眼睛也能微微睁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体内逐渐汹涌起来的躁动。

是那碗药的关系,她终于明白过来。

有人来到她身边,先是摸摸她的手,再缓缓上移,抚了抚她的脸。他的动作明明比之前那些人不知轻了多少,阿玘却觉得那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奓了起来。

或许直到那时,她才真的感受到一种意志坚定的侵袭即将到来。

随着知觉恢复,她的五感愈发灵敏。从对方零星几个动作,还有呼吸和神态,阿玘愈发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内心诸多强烈的、纠缠在一处的情感。

暴虐、悔恨、几欲破釜沉舟、不惜一切,还有一丝……歉意。阿玘很想对他说,我何尝能承受你这陌生人这般汹涌的情感。不过她后来意识到,对方那摧枯拉朽的心绪里包含了太多,而她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点。

那人的手,仍在阿玘身上游走,带有更直白的目的。阿玘呼吸渐急,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块在烈火舔舐下逐渐柔软的铁。

“对不住了……”

那人好像那样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骚动声。阿玘心跳如雷,但仍分辨出了刀枪剑戟的声音,还有人的叫嚣声,野兽的嘶吼声……

野兽声?

她的思绪飘忽起来,一瞬间跌进混乱的梦里。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等到醒来,她莫名身在百越皇宫中,还有了一座自己的宫殿。

亓珵进入暖阁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阿玘合着眼,极度疲惫的样子。她侧倚着书案,以手撑颊,上身形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繁复的神女服已经褪去,只有一层单薄的暗红绉纱笼着她。亓珵在她近旁落坐,用与她相同的姿势倚着书案,随之感受到体内的疲惫感渐渐升腾而起。自来到百越,他未尝一日安寝,只有在阿玘身畔,他才能够放松下来。

他们的距离很近,亓珵可以嗅到阿玘身上的一丝香灰气。那香气很清冷,隐隐地灼人肺腑。在百越皇宫浸淫了这些许时日,亓珵知道这种冷香是宫里的香署所制,专供神女和皇族使用。因为阿玘偏爱,他特意去了解过,知道此香中含有不少毒物,有醒神镇痛之效,是以毒攻毒之法。他一直想寻机提醒她少用,无奈她目前身体如此,他却没有更好的方法为她缓解痛苦。

与阿玘重逢那日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作为百越司礼的官员,亓珵名面上充当神女与中央沟通的桥梁,拥有直接面见神女的特权。那日,神女私下传唤,他意识到有事发生,却没想到在神女那看到了陷入昏迷的阿玘。还没有余裕让重逢的喜悦填满胸口,他便看出她状态有异。神女身边的医者告诉他,阿玘是中了某种特殊的毒。

后来,他与神女共同居中斡旋,为阿玘拓出了一条最初的生路。

打断亓珵思路的,是阿玘突然陷入不安的神态。她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

亓珵不假思索地握住了她垂下来的手腕。

在此前的人生里,他不知多少次,这样握住过她的手腕。

每次他这样做,她都会顺从地站在他身旁。后来,这个动作甚至成了他们之间一种特殊的语言——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她似乎就会明白他所有的想法。

阿玘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外在的力量,缓缓睁开了双眼。起初,她的眼神涣散空洞,就像覆着一层薄膜,亓珵有些担心,不自觉地加重了手的力度。

“兄长……”阿玘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她皱着脸晃了晃手臂,亓珵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颇用力道地抓着她,于是连忙松开。

阿玘重新合上眼,好像回到了安逸的休憩状态。亓珵也没有说话,任二人之间渐渐漫溢开轻薄透明的沉默。他默默地看着她,感到自己紧绷的心绪重新舒缓开来。他明白自己必须小心维持与她的距离。在这里,一举一动可能都在不同势力的嗅觉范围内。可明白是一回事,眼下阿玘近在咫尺。纵使是咬住权力的鱼钩,在暗夜里如履薄冰的他,也忍不住一再贪求。

“刚刚的祝舞还算顺利,我们稍作休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亓珵提醒阿玘,也提醒着自己。

自从他们在百越重聚,便好像迅速定下了心,在各自的位置上打起了配合。很久前,他们也有过一段类似的时光。拂去经年的尘泥,二人默契未减,反倒历久弥新。

静静地待了一会,亓珵轻声问道:“你现在,不怕我了?”

亓珵的话,像漫不经心的试探,其中隐含的意味,久久萦绕唇齿间。

听到他的话,阿玘微微一笑。

“谁说的?天地良心,”她闭着眼懒懒地回道,“天上地下,我最怕你。”

亓珵哼了一声,“你到底还记得多少我们的事?”

阿玘睁开眼,目光有些恹恹的,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然后,她径自合上了眼,好像实在力所不逮,连那薄薄的眼皮的重量都让她不堪重负。

“坦白说……一些片段和剪影,在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她认真地敷衍着。

“你就该听我的话,用一粒无澜抵了那化神。”亓珵不耐地打断,口吻略略加重。

无澜。

亓珵无意提到的一个词,却在阿玘心里激起万丈高的波澜。

她下意识抚摸左耳,那里有一串丁零当啷的坠子。

“若当年你未曾离开……”亓珵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

阿玘皱着眉,没有接话。

刚刚那个词还在她脑子里打旋。

“无澜是什么?”她若无其事地问道。

“无澜,还不是……”亓珵正欲回答,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看向阿玘,正对上阿玘暗自窥视着他的双眸。

神女此前特意叮嘱,除非必要,不要刻意提醒她想起一些琐碎的记忆。

徒增烦恼和痛苦。

化神后的阿玘正在经历记忆剥落的过程,一层一层,如同蜕皮,有些痛,有些痒,但也仅此而已。那痛,像是被迫要放开一些不愿放弃之物,连带着扯落一些皮肉,但终能愈合。那痒,是已经失去之物在兀自回响纠缠,早晚会归于沉寂。

待第一个阶段过去,阿玘或许能重新回想起一切。但那时的她,却终将不再是过去的她——当往事如残骸坠入水底,她终能澄明地冷眼旁观一切,成为更智慧自持的存在。

这个过程,人们称之为化神。对葱茏族而言,不过是成为自己。

见亓珵不愿回答,她也不再追问,只是感到心里有一团很浓重、很庞大的东西在旋转翻涌,她无法看清,却即将深陷其中。

念及此,她头有些发紧,忍不住抬手轻轻揉按着。

“或许我们注定要回来,或早或晚,殊途同归。”阿玘没头没脑地接上了刚才的话茬。

一个“回”字,好像道尽了二人命运的沉重和酸楚。但亓珵灵机一动,绕过那些沉重的东西,好像从这个字里又听出了别的意味。

“阿玘,你此前,可来过百越?”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刚问出口,他又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刚刚明明提醒自己不要让她想起有的没的,现在自己又主动问起。可他真的太想知道,这模糊的念头勾着他心的一角,他一日得不到答案,那勾子便一日拉扯不休。

阿玘闻之,再次睁开眼,刚刚勉强压下去的那团东西好像立刻又翻涌上来。

脑海中,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待这世间平靖,愿你能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湖水平静无波,如同一个完整光洁的玉盘,盛装着透明的月光。

“那你呢?”

女子小腿微晃,脚掌在清凉的湖水里摆动。

男子微笑不语,濡湿的身躯反射着淡淡的银光。

“我们,不在一处吗?”女子追问着。

他淡淡的笑容几乎融化在月光里。

“是否在一处,又有什么关系?”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盛着湖水幽幽的光芒。

“吾心深处,唯念汝安。”

这画面清透,旖旎,像是相爱的男女在月下互诉衷肠。

可是不是的!

阿玘的脑海里有声音在尖嚣!

她低下头,胸口是一处黑色的空洞,汩汩地涌着鲜血。

背后的浓雾散去,咫尺便是万丈深渊。

……

待阿玘回过神,亓珵正紧张地扶着她的肩,面色慌张。

“兄长……?”阿玘感到莫名,于是不由得唤了他一声,说出口才察觉自己气若游丝。但她还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想让他宽心。

“你没事吧?”亓珵神色难缓,下意识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在亓珵看来,刚刚阿玘突然间毫无预兆地陷入恐慌,如坠梦魇。而对阿玘来说,等她脸上终于重新恢复了血色,刚刚的一切好像真的只是梦魇。梦醒了,所有曾浮现过的画面又消散了大半。

“我唤人为你梳妆吧。”

亓珵看出阿玘有话想问,但他已经铁了心不想再惹她想起什么,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2

亓珵骑在马上,随着神女的车舆队伍在霞萝城中最宽敞的大道上缓缓前行。沿着这条路,神女一行将直抵城外岚琅山,也就是石门祭所在之处。

所谓石门祭,是在深山中,由完整的岩石开凿出的神殿。岚琅山的石门祭大气恢弘,放眼整个百越也难找出第二个。进入大门,先是一片开阔的广场,通往主殿的阶梯宽阔洁净,向上延伸,如同天途,另外还有数不清的阶梯小径如蛛丝盘踞,分别通往遍布整座石山的殿宇。高耸的石柱沿着主阶两侧依次排开,顶端燃着蓝色的长明火,寓意神光常在。

寻常日子,石门祭是霞萝百姓祈愿祝祷之处,那里供奉着百越信仰的各式神祇,是所有百越人心灵的皈依处。百越多山多兽,自古以来便信奉百兽为神,更以神女作为现世神供奉。因葱茏神女似鹿,石门祭的主殿像境神殿里放置着鹿首人身像,作为主祭神,在其他殿宇里还供奉着其他兽神。

今日,是新任神女正式受封和接任的日子。亦是上一代神女,最后一次公开布泽赐福的日子。高台之上,先神隐去,新神将临,对百越的子民来说,几乎是一生都难以遭逢一次的大事。因此,这一日的霞萝城人头攒动,喧嚣如沸,很多来自其他城镇、百越其他部族,甚至来自他国的使者、商贾、游人,亦不远万里赶来一睹盛况。

越来越多的人赶来此处,想要瞻仰神女尊荣,神女的仪仗队伍只能在人群中艰难穿行。有人向神女的车舆前抛掷圣洁的白花,有人向抬舆者的头顶淋洒花露,有人不禁在车舆两侧连连拜伏,更有患不治之症者自愿伏在车舆前行的道路上,被抬舆者踏死,祈求早日脱离苦海,换来生健康平安……

鞭炮声在街道两侧炸响,更远处亦有与之呼应的鞭炮声响起。很快,缕缕青烟混着刺鼻的火药味在城中升腾而起。整个霞萝硝烟弥漫,若不是人声鼎沸,倒更像一座已经焚毁的荒城。

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百声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

有专门负责唱诵的班子用浑厚低哑的声音吟唱着,声似寒鸦。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幕,亓珵不露声色,心绪却暗自翻涌。

这里本是他的故土,可他面对这一切,却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反倒是无尽的疏离和厌恶。人们的脸上,多的是致幻药剂滥用和对信仰盲目趋附的痴迷,看不到丝毫清醒和尊严。

而恰恰是这样一个国度,竟是他诞生的地方。

这里的街道与惠安几乎全然不同,可亓珵还是试着让视线稍微模糊一些,好像在一瞬间,真的能看到惠安城的样子。他有些不合时宜地用怀念故土的心情试着怀念着那里,尽管那里本该与他全无瓜葛。他在记忆里描绘惠安城的街衢洞达和亭台楼阁,描绘亓府的大门,和门口数年如一日的街景和人潮。那里的贩夫走卒和芸芸众生,虽也是艰难求生,但却坚韧踏实,虽也好求神拜佛,但总归更相信自己的双手双脚,不会将性命这样徒然葬送……可如今,他和阿玘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竟还上演着这般荒唐的戏码。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稳坐在高高的车舆之上努力扮演神女的女子。哪怕只是隔着车舆四周半透明的纱幔,隐隐地看到她的轮廓,他也觉得心静了一些。

他收回目光,继续在起伏的人潮中艰难前行。

3

百越气候湿热,尤其是在这样阴翳无雨的日子里。间或有一丝微风拂过,却连眼前薄如蝉翼的轻纱都吹不动。阿玘本就胸闷郁结,透过薄纱,看着四下里拥挤喧嚷的人群,再加上浓重的硝烟气直往鼻孔里钻,这一切的一切,都差点让她这个半路出家的神女提前到天界报到。

为了缓解不适,她只好转移注意力,看向街道两旁那些外形奇特如犬牙的飞檐以及高低错落的楼阁。长原多平地,街道以直线纵横,市坊方正,房屋亦沿着街道规整地延伸。而多山地丘陵的百越则全然不同,即便在城中,亦是高低错落,毫无规律,于是街道和房屋亦只能因地制宜,平添诸多纵深和曲折,颇显得诡谲神秘——当然是从她这外来者的眼光看来。

阿玘所乘坐的车舆极高,视野因之十分开阔。在她所能看到之处,远近不一地立着许许多多高台。在平常,那些高台是官兵执勤的场所,而在这一日,百越邀请了来自不同部族的舞者在高台之上向神献舞。

于是阿玘便看到了这般光景——阴郁的天幕下,三两只玄色巨鸟在高空翱翔,吹奏牛角的声音和低沉的鼓声间或响起,着素色服饰的舞者在那许许多多的高台之上忘我地献舞,共同形成一幅有一丝诡异又极具美感的画面。阿玘不禁为之着迷。那一刻,她几乎可以感受到整个大地的呼吸和心跳。

有一瞬间,阿玘仿佛飘浮到半空中,从整个城池上方向下俯瞰。周遭有细小透明之物从她身上层层剥落,经过阳光照射,反射着绮丽的光芒,她亦随之愈发轻盈。

是化神,她心想。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抗拒,那是想要想起一切的固执的心愿。不过很快,那渺小的声音便被持续的窸窣声所淹没。

记忆越散越多,阿玘身心松弛,而与此同时,她感到自己身体的某一个位置不可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往离自己最近的一座高台看去。

那座高台与她的车舆高度相当,当车舆渐渐向高台靠近时,阿玘整个身体都无意识地绷紧了。

她轻轻拂开薄纱,露出不甚明显的一道缝隙。那人的视线便是那时扫过来,在空中与她的视线迎头相撞,像是某种感应。

他穿着带兜帽的黑色舞服,天色晦暗,他脸上的流苏面纱却兀自闪着银光,仿佛已将天地间的光辉尽数收归己有。

当车舆经过高台,她与他之间不过一丈远,她连他眼睛的颜色和额上的细汗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玘颤栗起来,直到那人已从视野里消失,她仍然停不下来。

霎时间,漫天红雾再次遮蔽了她的眼睛。

耳边的人声喧嚣陡然尖利起来,化作两军阵前的一触即发。

灰头土脸的城门前,亡者的尸骸还来不及收敛。铁蹄逼近,已磨刀霍霍向崭新的肉身。

她便是那样伫立在两军阵前,横亘在百越大军和一座背信弃义的边城之间。

那个人奄奄一息,已然凝固的血液将浓墨似的乱发绣在他苍白俊秀的面孔上。不知受过怎样的折磨,但他仍旧面容肃穆。若是他还有力气睁开眼睛,她定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笑意。

理当如此。

阿玘突然想仰天长啸,疏解她一身快慰。

不管是身在阵前的她。

还是此时此地的她。

不管是她。

还是她身前身后的无数个她。

皆可意会。

理当如此。

第二章第二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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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蒙昧之初:身为藏神,心为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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